《嫡福》第777章


玉哥儿问他:“你和曹家姑娘的婚事,是皇上已经明旨昭告天下的,你想抗旨吗?”
沈子安看着窗外连绵不绝的雨,一旁的桌案之上,还放着九姐儿亲手给他打的络子。
玉哥儿又问他:“你熟读大周律例,抗旨不尊是什么下场,你比我清楚。你是在拿自己的前程赌,你是在拿自己的命赌啊!你以为你当堂驳了皇上的面子,让他下不来台,他还会像现在一样宠着你,纵着你?”
那就杀了她。
这样一个荒唐的念头忽然涌上了沈子安的心头,吓了他一跳。
杀了曹家的那个女儿,皇上的指婚就不成立了。
自己就可以娶九姐儿了。
沈子安忽然出了一身的冷汗,魏明煦的话如同梦魇一般得在他耳边响起。
他的没有底线,他的不择手段,他的那些所谓的计谋,在魏明煦看来不过是不入流的小心思罢了。
他从来,都不敢光明正大得喜欢她。像九姐儿对他一样。
他总是想着,如果可以不丢官弃爵就达成目的,为什么非要丢掉官位,如果可以不用死就达成目的,那么为什么还要蠢到去送死。
哪怕非要死一个人,如果可以死别人不死自己,那就让别人下地狱去成全自己的事。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可是这样的心思,却从来都不曾出现在九姐儿的身上。
她从来都没有干过损人利己的事,她从来都是那样光明磊落,刚正不阿,爱就不顾一切得爱,恨就酣畅淋漓得恨。
她聪明,知进退,懂道理,也有些小聪明,小谋略。
可是,如果是她,她从来都不会用伤害别人,去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自己爱她,她便不顾一切得去跟魏明煦和林芷萱争取。
自己与旁人订了婚嫁,她便那样努力得收拾好自己的情绪,光鲜亮丽得站在自己面前,将自己送她的,所有最宝贵的,都统统还给自己。
不是恨,不是嫉妒,不是设计,不是钻营。而是那样落落大方得放手。
沈子安豁然领悟了魏明煦说的那句配不上。
他自以为是的聪明,在魏明煦眼里原来是这样的卑鄙,不堪。
他仿佛是一个行在暗夜角落里狡猾的鬼魅,仿佛得到了一切,却从来都没有感到过满足,那些权势,那些爵位,那些金钱,那些奉承,都曾经让他欢喜过,可是那欢喜却是如此的浅薄而短暂。
不过片刻,他便又回到了自己仿佛与生俱来的不安里,只能战战兢兢得侍奉君王,保全地位,得到的越多,害怕失去的也就越多。
那得到的,终究都成了他肩膀上越来越重的枷锁,勒得他喘不过气来。
所以,他才会被那样明亮耀眼的九姐儿深深的吸引,那个傻傻的天真的丫头啊,其实是照进他卑微黑暗生命里的光。
沈子安忽然笑了,他拿起了自己珍藏多年的络子,将它重新系在了自己的佩剑上,对玉哥儿说:“朝闻道,夕死可矣。就让我赌一把吧。”
养心殿里,他抗旨拒婚,他说,他要娶魏九如。
魏延显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哈哈大笑着:“这是怎么了?一大清早的,就来给朕讲笑话。”
沈子安却没有笑,一脸肃然得单膝跪在了魏延显的面前。
魏延显脸上的神色也冷了下来:“朕已经给你指了婚,圣旨都发下去了!曹家都在预备着嫁女儿了,你这个时候跟朕犯什么混?!给朕滚回去!一大清早的,胡言乱语。”
沈子安双膝跪地:“皇上可下旨,说沈子安配不上曹家的千金,请曹家千金另觅良婿。”
“那你就配得上靖王府的公主?!”魏延显抓起一本奏折摔了过去,那盛怒的样子,吓得屋里的小太监鱼贯而出。
魏延显看着跪在地上一动不动的沈子安,却忽然笑了,那阴冷的声音如同蛇一般钻进了沈子安的耳朵里:“沈子安,朕这么多年来对你不薄,你心心念念的,还是只有靖王府吗?”
第1063章 入狱
沈子安被摘去顶戴花翎,锒铛入狱,没有人知道是为了什么。
护国将军曹禺焦急前来探听圣意,魏延显面沉如水,只说了一句:“曹将军家的千金还没有与他成亲,曹家不会受他牵连。”
这一句话,几乎让曹禺的心跌进谷底。只当沈子安是犯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大罪,否则以魏延显对他的宠爱,顶多斥责两句,绝对不至于闹到这样一个局面。
曹禺也没有多问,便即刻对魏延显表明忠心,说自己并不是来给沈子安求情的,当初的指婚,也完全都是听从皇上的旨意,如今,沈子安犯下大罪,他们曹家并不知情,便急着与沈子安解除婚约,划清界限,以表明对皇上的忠心。
魏延显对曹禺怒目而视,跪在地上的曹禺只看着自己的冷汗从额头滴落下来,好半晌,魏延显竟然答应了。
沈子安被关在刑部大牢,杜仲有些犯愁,这个犯人,皇上只说打入死牢,可是既没有交代罪状,也没有下旨让他审问,就把人这么关着,说等皇上处置。
九姐儿却仿佛知道了什么。
如今,她已经留在了靖王府,魏延显再也不用她作为人质留在皇宫,她可以承欢父母膝下,得享天伦,可是她也着实到了要出嫁的年纪。
魏明煦和林芷萱在商议着人选,上回看好的邱家的哥儿,因为过了两年,已经又许下了人家。
魏明煦觉着冷家也有几个不错的哥儿,还没有仔细商定,九姐儿就那样突兀得站在了他的面前。
魏明煦正和林芷萱说着话,见她忽然进来,都拿眼来看她,只见九姐儿一向欢喜的脸上竟然满是恍惚,林芷萱担忧得问:“这是怎么了?”
九姐儿看着自己的母亲,眼泪忍不住夺眶而出,直扑进了林芷萱的怀里。
林芷萱瞧着心疼,赶紧抱着她,轻轻拍着她的背:“这是怎么了?谁欺负你了,跟娘说。”
九姐儿一个劲儿得哭着:“是爹爹,是爹爹欺负我,都是爹爹。”
林芷萱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魏明煦却明白了九姐儿话里的意思。
看着哭得那样伤心的九姐儿,魏明煦第一次有些动摇。
他以为两年,足够让这孩子忘记那些当时年少了。没想到只不过再与他见了一面,终究功亏一篑。
魏明煦觉得沈子安并不是一个心术很正的人,他心思太深,让人难以捉摸,并不适合九姐儿。
他只不过是想让他知难而退,想保护九姐儿免受伤害。
所以,他快刀斩乱麻,以一种强硬的姿态让他们分开,他以为自己带着女儿远离京城,带她去草原骑马射箭,带她去江南坐船游湖,带她去爬山看景,她就能开心,就能快乐,就能忘记一切,做回自己五年前的小女儿,心心念念的,只有自己最亲最近的父亲母亲,再没有旁人。
然后,乖巧得由着自己和林芷萱给她选一个贤良夫婿,恩爱美满终生。
可是,如今看着哭得那样伤心的九姐儿,难道是自己错了吗?
沈子安并没有伤害过她,而伤害她,让她脸上再没了往日笑容的,反而是自己这个深深爱着她的父亲。
魏明煦对九姐儿的宠溺是无与伦比的,从小到大,只要她想要,只要自己能办到,哪怕天上的星星,自己都能去给她摘下来。这是他的第一个孩子,是他曾经一度以为的,自己唯一的孩子。所以只觉得所有人都配不上自己的女儿,那些被自己挑挑拣拣的人尚且不行,更何况这个未经自己同意就引诱了自己女儿去的人。
他何等轻狂,以侍卫之身就敢勾引九姐儿,他又何等卑鄙,竟然在深宫大内与九姐儿往来,玷污九姐儿的名节。还敢大言不惭得说想要娶九姐儿,这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魏明煦并没有察觉,那时候自己心中是抵触甚至怕的,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毛头小子,竟然要抢走自己的女儿。
“爹爹怎么惹你了?你说出来,娘给你讨回公道。”林芷萱抱着九姐儿哄着。
哭了好半晌,九姐儿才终于从她怀里起来,擦着自己脸上的泪水,可怜巴巴得看着魏明煦,道:“爹爹,他让我对你说,如果他宁负天下人,都不会负我。爹爹是不是可以原谅他。”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沈子安毕竟已经不是一个无知的稚子了,他的性子已经养成,若说为了九姐儿转了性子,那么魏明煦是不信的。
可是他说,他宁负天下人,都不会负魏九如。
这是不是,就已经足够了呢。
九姐儿委屈得看着魏明煦:“爹爹,你到底对他做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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