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铠(老猪)》第533章


孟聚径直出了会客厅,回了自己书房,他叫道:“来人,来人!”
门口探了个圆脑袋进来,却是刘真来了,他蹦到孟聚跟前,嚷道:“孟老大,我在这,有什么差遣?”
“胖子,你来得正好!给你个任务,你去找文先生,你俩一起去会客厅,兖州都督张全正在那边。你们跟他谈,看他怎么说,再来跟我汇报!”
刘真看得出来,孟老大的气色有点气急败坏,看着孟聚铁青的脸色,他小心翼翼地问:“孟老大,可是那个姓张的胡说八道惹您生气了?莫急,我去教训他!”
“少啰嗦,快去办事吧!”
刘真跑着走了,孟聚从桌上随便拿了份折子看,但看了半天,那些字迹像是飘浮在半空似的,晃来晃去就看不下去。他干脆把折子一抛,走到了窗前,望着窗外的蓝天发呆。
放在外人眼里,孟聚像是被张全的胡说八道气坏了,脸上下不来恼羞成怒,只有孟聚才知道自己发火的真正原因——他是在用生气来掩饰心中的恐惧。
张全虽然说得委婉,但孟聚也不傻,没等张全说完,孟聚就明白他的暗示了。那一刻,一股寒气陡然从孟聚脚下升起,他全身颤栗:万一,张全说的是真的,那怎么办?
不,不是万一,孟聚心中非常清楚,张全说的,应该就是真的。
一支千人规模的匪帮,不可能凭空从地底下突然就冒出来。作案之前没人见过他们,作案之后也没人能找到他们,他们组织严密,行动迅速,手段凶残,战力惊人——不需要过人的智慧,只要稍加留心,谁都能看出来,这路匪帮肯定是正规兵马假扮的。、兖州周边最大的驻军点,就是位于济州的安平大营。在这里,驻着东平军的近三万精悍强兵。如果说正规兵马假装劫匪的话,东平军有着最大的嫌疑。
自己一直没想到这个,只是因为没人捅破那张窗户纸罢了。
第二卷 北疆风云 第三百四十 匪案(下)
更让孟聚心里没底的是,自己麾下的这三万多兵马,一小半都是招降来的边军兵马——边军兵马精悍善战不假,但他们的军纪之差也是出了名的。屠城杀人越货,这对他们来说完全是家常便饭来着。他们既然以前出过就出过申屠绝这种人,那再出一个申屠绝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军队失控,这是所有军阀心中最恐惧的噩梦了。为了经营手下这路兵马,孟聚可谓煞费苦心了,他重新调配了各旅的军官,给各旅都安排了主管辎重补给的旅司马和监察军法刑律的军法官,各路兵马中都是旅帅、司马和军法官互相监督,再加上军中安插的坐探和各项严密的制度和措施,孟聚自以为对军队的掌握已是天衣无缝了,没想到还是有这种事发生了!
杀人抢劫洗城,这倒是吓不到孟聚。这时代的统兵将领,哪个手上不是血债累累的?但麾下的兵马瞒着他擅自行动,事后自己居然毫无察觉,这就让孟聚毛骨悚然了——这就意味着,自己在军队中辛辛苦苦布置下来的这一系列监视和制衡制度,已经完全失灵了。不知不觉间,自己已失去了对麾下兵马的有效掌握和控制了。
今天麾下将领能瞒着自己带兵出去打劫邻居,明天他们就有可能掀起兵变要自己的脑袋!
孟聚下了决心,他估计,无论是自己麾下的哪路兵马做的孽。但能出动上千官兵悄然出去越境杀人洗城,这中间肯定有旅帅级别的将领参与其中并组织策划。
他把边军的几个旅帅过了一遍。史文庭、赵狂、黄旻三人已经率部回了北疆助战吕六楼征讨怀朔了,这次肯定不关他们事了,就剩洛小成、熊罡、李澈这三个边军旅帅了,至于这三位旅帅的人品和性情如何,孟聚还真的不怎么了解。
孟聚在房间里来回踱着步,紧张地思考着,不知不觉间,他的心情已经平复下来了。也不知过了多久,门口响起了清脆的敲门声。孟聚应道:“进来!”
进来的人是文先生和刘真,他们站在门口望着孟聚,表情都很严肃。
孟聚冲他们点头,招手说:“进来坐吧,你们跟张都督谈过了吧?那就好,这件事,你们也说说看吧。”
两人对视一眼,刘真憨厚地笑笑:“这么大的事,俺还真没经过。心里没底,还是让文先生说吧。”
文先生笑笑:“张都督托我们向主公转达谢罪之意。他说他是个粗鲁武人,不懂说话,倘若有什么冒犯的地方,请主公宽恕一二。咳咳,他说他决计没有怀疑主公的意思,说主公为人光明磊落、敢作敢当,举世皆知。这种鸡鸣狗盗的事,决计不会是主公的意思。他说,这件事。多半还是主公麾下有些不听话的,偷偷瞒着主公做的,事情过了也就过了,兖州那边是不打算追究,也希望不要影响了朝廷与东平蕃之间的关系。只是希望主公这边能帮忙约束下部属就好了。对了,张都督还带了三万两银子和一万石粮食过来,说主公和弟兄们维持秩序很辛苦了。这是兖州父老慰劳的一点心意,学生也就斗胆做主代主公收下了。”
抢劫杀人放火之后,还有慰劳金可拿,一瞬间。孟聚还真是感觉脸皮滚烫。他苦笑道:“张都督还真是忍辱负重,难为他了——看样子,他倒是认定这桩事是我们东平军干的了?”
文先生和刘真都是脸露尴尬,文先生干咳两声:“其实主公也不必生气,树大有枯枝,家大有败儿,我们的规模大了,部下良莠不齐,这样的事,哪里都免不了的——刘先生,你是东陵卫的行家出身,对这几件案子,你怎么看?”
刘胖子嘻嘻一笑:“老大知道我底细,我在东陵卫也是打混的,我这个行家,也就是吃喝玩乐找粉头的行家罢了。”
他收敛了笑容,低声说:“不过,这几桩案子,咳咳,那姓张的怀疑……倒也不是没有道理的。边军那帮家伙贼性不改,他们以前能出申屠绝,现在再出一个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刘真的想法,倒是与孟聚不谋而合了。孟聚盯着茶杯中的涟漪,缓缓说:“这件事,你们觉得,是谁干的呢?”
孟聚这个问题问得太重,刘真和文先生都不敢作答。文先生干咳一声:“主公,兹事重大,又涉及军队,未经调查,最好不要轻易结论,免得动摇了军心。学生有个建议,王都督如今主管军队的中军调度,我们不如请他来一同商议此事如何?他比较熟悉各路兵马情况,或许有什么见解。”
王北星是孟聚的铁杆嫡系,为人又正直,孟聚一向很信任他。听到文先生的建议,他立即赞同,当场便派侍卫过去请王北星过来。
看着孟聚神情凝重,文先生劝解道:“其实主公也不必太过忧虑,案子虽大,但真要调查起来其实也很容易的。兖州张都督给我们留下了一份文案,上面记载了各次匪案的详细记录。我们只要对照这个,看着哪支兵马在犯案时候离开驻地外出就可以了。一次可以是偶然,但两次三次都是他们的话,那就多半是他们了。而且,据说劫匪还跟兖州的官军打了一仗?就算打赢,打仗就肯定有死伤的。看看哪路兵马这些日子里报上来的病死和意外伤残的官兵比较多,所以这案子其实并不难查。”
孟聚叹道:“我倒不是怕案子破不了,我只是觉得,我待麾下不薄,我们东平军从来不曾短缺了将士们的饷银和粮草,历次战事的奖赏也是全额发放,全无半点克扣,但他们竟是这样回报我,偷偷瞒着我出去烧杀掳掠,败坏我军的军纪和名声,这样做,实在让我寒心啊!”
“主公以仁心治军,必有善果回报。那只是一小撮作恶的败类,我们东平军的大部分将士还是忠心拥戴主公的,主公切切不可因一叶障目不见泰山啊。”
三人正在议论间,王北星也赶到了。这位统兵大将满身大汗,气喘嘘嘘,显然是一路急跑来的,见面就说:“听说主公有急事找我?”
看到自己的老伙计急切赶来,孟聚心头的焦虑稍缓。他把事情简单地说了下,王北星深为震惊,他脱口而出:“张全说那几桩劫案是我们干的?这怎么可能,他乱说!搞错了吧,我们东平军怎么可能干这种事?”
“王都督,我们也希望事情是张都督搞错了,但万一,事情倘若真的不幸被他说中了……”
文先生严肃地说:“王都督,您是带兵的,您该知道这件事的严重的。主公如今就亲自在济州坐镇,就在主公眼皮底下,有人居然还敢这样乱来,可见他们胆大妄为到什么地步!这件事,说轻了是违背军纪,说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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