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言]女户》第262章


正在猜疑之时,九哥却将于蓟又迁入政事堂里来,于蓟家族门生故吏众多,自己资历也老,再没个好反对的理由,登时政事堂又添一相,拜相反在温孝全之前。京中之风向又转而议论这政事堂宰相越来越多了——叫帝后兴起许多话题,引得看花了眼。
哪知此时却又有御史上书,道是北方旱情依旧未解,若再不下雨,恐非止今年之灾,明年怕又要出蝗虫,请官家再求一回雨。
作者有话要说:祝大家中秋快乐,吃到想吃的月饼馅儿~
151、前奏
九哥看着这叫他求雨的折子便觉着牙疼;上回求雨不成;叫他看着“求雨”二字便不自在。无奈御史上的折子,说的也是正理,天不雨,身为天子便有责任祈雨去。九哥只得又召来政事堂诸人,商议祈雨之事。
李长泽等都知九哥心事,于蓟拜相虽晚,也是朝中高官;晓得九哥这一脸为难之色是因何而来。祈雨里的勾当,于蓟也是肚里有数儿。紫宸殿里,君臣几个虽都是读圣贤书长大的,见着这“明明算着该下雨、求完雨却依旧不下”的事儿,也不免叫一声晦气。更想“若再不下,便无法交代了”。
果然,李长泽开口道:“若再不下,便无法交代了,不如臣请辞。”
九哥断然道:“没这个道理。”李长泽却是说中了要害,屡次求雨而不得,总要有个人来担着。无论实情如何,天下人总要亲眼看到一个“交代”。这个交代,要么是雨,要么便是有人有罪。九哥是官家,自然不能有错,真个有错了,照眼下的情势,九哥便要叫舆论压着再难施展抱负了。旁人又难有这个“顶罪”的份量,算来算去,只有李长泽这个首相,能做只替罪羊了。
九哥却不能叫李长泽白担这罪名儿,他虽经历这许多灾变,有好些个不利他的谣言,也有些不满他的人,七年多下来,已算不得“新君”了,肯为他说话的元老大臣愈来愈多,愿意为他办事的臣子心越来越铁。这个时节,却推了劳苦功高、共患难的李长泽去顶这恶名,九哥是万不能做的。
然雨又不能不祈。
九哥只得硬着头皮道:“命钦天监善择吉日罢。先备太牢,我亲往祭太庙。”丁玮道:“臣见钦天监监正似学艺不精,是否另命他人择卜?”
九哥也觉这监正不大地道,却一时未有合适之人。虽有个不悟,却是个和尚,一个清静,又是个道士,都受了敕命,却又都是方外之人。若大一个国家,凡有国事,不决于大臣反决于僧道,无论成与不成,都足为后人所讥。
抛开他两个,再说旁人,却又不曾听说有甚出名的大家善择卜的。只得依旧用着他。
监正正气闷,却是因玉姐将广平长公主的女儿说与了永嘉侯世子,陈奇听着了,不以自己懦弱,反往监正面前显摆。昨日往监正家里去,翘着脚儿,还将那足绕着足踝转了几转,语气里不够得意:“我说甚来?崇庆殿这是要笼络成原侯家哩。先是叫渤海王的孙子娶了陈熙的闺女,现在又叫自家兄弟娶淑太妃的外孙女儿。要与他说了,还不是要反水?”
监正问他:“除开陈熙,旁的人你又连络得如何了?京里如今谈论官家的少了,谈论着梁相公、于相公也使人往南边与海商入股的事儿却是越来越多的,还有说永嘉侯与广平长公主两家儿女亲事的。”心里将陈奇那副小人得志的样儿骂了个狗血淋头。
陈奇哼道:“只管放心罢,今年才下了几场雨?总有忍不得的人,看着罢,早晚还要闹起来。京中物议你也不须担心,我寻着了朱清,许了他事成之后受助他回家。朱清正忙哩。”
监正再三叮嘱:“要小心!”
陈奇又将脚绕了两绕,得意道:“我已与七哥见着面了,如今你可听着甚风声了?我小心得很哩。”
监正确不曾见着有甚不寻常的地方儿,然见着陈奇这副样子,委实是怎生看怎生不顺眼。欲待端茶送客,陈奇却又问他:“七哥登基的吉兆,你可做好了?”监正道:“放心,放心,我正编童谣哩。”含糊着将陈奇打发走了。
有这样一个“朋友”,监正的心情委实难以好起来。想以政事堂诸相之清雅,监正还觉着人家不好,这陈奇学问不如诸相又非科举出身,以一外戚武官架子比宰相还要大,监正如何能服?
一直闷到政事堂命他再测算,这满腔怒气处发泄,恨恨接了。暗道:我再与他算个不合的日子,求雨不成,外头物议又起,看他如何!一次不中,算是我的错儿,次次不中,便与我无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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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奇虽叫监正看不上,却有一种识人的本领,凡心眼儿小、心有怨气、不大得志又眼高手低的人,他总能一眼看中,当那人是个好人、是个朋友、志趣相投。往年有朱清的亲舅,两个一道做下许多事来。如今又有朱清。
朱清自打落地,亲娘疼着,亲爹也看重。初时略不及朱沛,次后朱沛各种劣迹传出,他便成了众人眼里的金娃娃,闪闪发着亮光儿。纵是朱沛在时,父亲与祖母也不曾亏了他,外间至有闲言,道是朱震爱这次子胜过长子。待朱沛“失踪”,朱震又只养着“朱沛遗腹子”朱瑜,只与他姓名,却不曾入了族谱,内外都以朱震这一份锦绣家业都是朱清的。
朱清母子兄弟更是这般想的,他初时读书又好,又会交际,哪个不夸他?后虽止步于进士门外,依旧没人说他不好。哪知晴天一个霹雳下来,与朱沛生得极似的洪谦一入京,他的好运便到了头儿。几十年以为将是自己的家业只得了些个边角,原以必是自己的府邸也住不得了。更可恨是亲娘名为礼佛、实则被软禁。连同一弟一妹的婚事都仓促寒碜。
究其根本,却在洪谦。
朱清这口气如何咽得下去?陈奇寻着他时,他正往街上酒肆内喝闷酒哩。因他原是个“嫡长子”妻子也是门当户对,彼此相安无事。及分家出来,顿时妻强夫弱,他又屡试不第,更怨是洪谦作梗,致使考官不肯取中他,时常喝得烂醉大骂,他妻子越发看不上他,也常将他来骂。朱清待使性子时,不想他妻子也是大家闺秀,陪房众多,喝一声,娘子军便齐来拦他。家里内外叫妻子把持了,他只得往外头吃酒。
也合该成就这一段孽缘,陈奇一眼便相中了他。这两个先前也是彼此都晓得对方的,只是朱清原自诩是个读书人,很看不上这外戚兼莽夫。陈奇自以胞姐是皇后岂会理这小辈?待皇后变作皇太后,陈文、陈奇兄弟也是不如往昔,朱清也不在朱震家里住了,更无所交集了。
召见遇见,真真是“天缘巧合”。
陈奇与他喝了一回小酒,一想朱清遭遇,便假意说几句朱震脑筋不清楚,放着亲生儿子不要,非要过继个孙子。引得朱清大起知己之感,数番言语,便做成一伙儿。陈奇并不与朱清泄漏许多谋逆内情,只将监正许多话儿透与朱清,朱清自会宣扬。待朱清上了他的贼船,再徐与他说。
朱清因眼见勋贵对九哥成见愈深,想若这官家倒了,那娘娘又算得个甚么呢?即登船,两个弄做一伙儿。
朱清先与他两个兄弟串谋,又寻朱瑜,说是想着朱瑜委屈,三、二回登门后,便想叫他在城外散播谣言,也同样不曾将密谋说与朱瑜。哪知朱瑜与他不同,心中并无怨恨之意。又有妻有子、有家有业,何苦趟这趟浑水来?又恐叫朱清连累了,即打发妻子抱着儿子往岳父家里住几日,他倒好与朱清周旋。
朱清问起时,朱瑜只推说:“她们在家,人多口杂不方便。”朱清不疑有他,渐透出话儿来,道:“这又不是编的,哪一条儿不是真的?”又许以日后与朱瑜一个好出身、回京做官,不令委屈在乡下。朱瑜含糊应下,朱清更觉十拿九稳,嘱咐两句便回京了。
朱瑜越想越觉不对,却又思自己已与朱震府上没甚瓜葛了,他们家的事情自己区区一小民,不合搅和进去,推说访友,也躲往岳父家里去了。
待到官家再次求雨依旧不得,庄子上有往京城里贩卖时蔬的农人回来,说着京中有些个谣言,道是这官家不曾得上苍眷顾,不合不君,真龙天子另有其人,他才觉得这事不好。
这等大事,他又没个商议的人,亲生父亲是谁他如今且不知晓,岳父虽是长辈,心里却不那般亲近。朱震府上,他又心有疑虑,不由愁肠百结。
思索两日,便即牵了匹瘦马,往城郊石渠书院里寻朱珏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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