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言]女户》第272章


董格夫人笑道:“从来能挣才能花,想散也须有得散。”
玉姐嗔道:“是哩,这才是夸我的哩。打小儿娘便说,大正月里只许说好话,如今又来埋汰我。慷慨从来是好事。”
苏夫人不由道:“娘娘这话儿是正理,慷慨好过吝啬,我家也曾受过梁相慷慨的恩哩。”梁老夫人道:“你这哪里的话?义之所在,性命尚且不顾,又何惜钱财?无关慷慨吝啬。”又赞玉姐连番之俭省,拿出钱来与九哥应急,实是贤良。
说得玉姐脸上一红,道:“您这般说,我越发无地自容了。他要手头宽松了,您再看我如何花钱,到时候怕又要说我奢侈了。”梁老夫人笑道:“那样却是无妨的。”申氏对秀英道:“这会儿却好说这个话了,当初与九哥说亲,便是看中你家这条儿好处。穷日子穷过,富日子富过,总想着过好,有股子劲儿。”
几人说笑一回,玉姐对苏夫人道:“我才入京时,常与五姐、六姐一处玩,如今见得也少了,待出了孝,倒要见她们。更想看一看朱家姐儿,她倒好与佛奴一般大了。”苏夫人道:“姐儿是有些个小大人模样儿了。”
董格夫人心中不由一动,暗想,这难道是要将他两个凑作一对儿了?便抬眼看霁南侯家婆媳两个,见她两个一对眼儿,想是也有此猜测。又想,皇后如今有三个儿子,太子也好有九岁了。皇后亲生儿子,打如今起便寻摸着好姑娘也不是稀罕事儿。
玉姐却一字不露,她心里,是想与章哥寻个书香世家的姑娘。想梁宿的女儿嫁与了于蓟做儿媳,不知所出有无合适之女?抑或是梁宿家的孙女儿也可。湛哥好与他寻个勋贵之女倒也相宜。佛奴她却真心想与这朱珏做个亲家的。
只是湛哥与佛奴之事她能做得了大半的主,章哥已是太子,非特她说的不能定,便是九哥放话,也须要问一问大臣的意思。如何要依自己之意行事,却是须得细细思量的。
当下略过此节,与诸人分珠宝首饰,也有簪钗、也有镯钏、也有攒领、也有珍珠、也有宝石,更有美玉如羊脂。且说:“都是些个小物件儿,咱们赏玩而已。”华太夫人笑道:“果然是手里散漫的。”玉姐笑道:“我还有散的时候儿呢。”
————————————————————————————————
玉姐所言之“还有散的时候儿”却是说的今年又是个考取进士的年份儿。去年夏天炎热,冬季便冷且长,且有降雪,普天同庆,都说今年是个丰年,春寒料峭时赴京赶考却是个苦差事。
玉姐因请示九哥,凡入京之举子,京外凭其路引、京内凭其户籍往礼部领件厚衣、钱十贯,以御寒。有因寒成病之举子,亦可领些药钱,以防因病误了考试。以国家连年被灾,今年两税未曾入库,这钱也不须礼部来出,统由内库出钱,举子不过几千人,玉姐满破了花不上几万贯钱,却与九哥收买天下士子之心,实是个划算买卖。
仕林却不这般看,只道是帝后心慈,向着读书人,也不去管这皇后管得太多似有干之嫌了。来往于永嘉侯府之人,也不以是“攀附外戚”,都说,皇后毕竟是士人之女,行事有法度,果然官家须娶个好妻,才是社稷之福。
永嘉侯府里如今寄住着三个人,都是今年要考试的。三人皆不敢张扬。盖因金哥去岁当考举人试,却不曾中,恐触了主人家心事。洪谦与秀英固然遗憾,却并不以为意,自来考试一帆风顺的极少,不是这处耽误两年便是那处耽误两年,洪谦自己运气极好,也是误过一场的。
秀英张罗与三人应考之物,且说:“今科考官是丁太傅,珍哥将你三个文章都与他看过一回,也评了些儿,你们休怕。”
林辰心颇不安,道:“从来少年进士并不很多,侄儿这一科若再中不了进士,便要还乡了。”秀英道:“又说傻话!这回中不了,下回再中。实不想考了,你也是举人了,便谋一前程又怎地?何须回老家去?”林辰惭愧道谢。
安泰八年之春,科考是眼下头等大事,另一件事情却是史笔大书特书的一件事。温孝全拜相,九哥虽不明说,却以其曾为转运使,令其监督商事、督导商路之修筑。
158、进士
却说安泰八年乃是个进士考试的年份儿;因天气寒冷,玉姐便以内库出钱,花不了许多钱;便得了读书人的口碑,做了件划算的买卖。这一年进士考试,最得志的并非新科进士;乃是帝后二人。
玉姐却因这进士考试;又别有一桩心事。事却是因金哥而起,因他去岁之举人试便不曾得中;今年进士考试自是无人之份。九哥又因去岁平逆之事洪谦有功,也是向着岳父家;便与了金哥一北乡侯之爵。金哥得爵,秀英、素姐喜不得;义安侯家也是开怀,玉姐似在两可之间,独洪谦并不甚喜。洪谦与玉姐心里,是想叫金哥走科考的路子的。是以洪谦再三上书请辞,玉姐也说九哥赏得太厚,却又不好将这点子小心思说出来。
九哥却想,他素来与洪家亲厚,自己本身父母家再赏赐便须谨慎,这岳父新立大功,纵赏得略厚些又有何妨?且知玉姐心里,是极挂念金哥,恐他分家出去居住后无所依靠。硬将此事压下。
金哥得些爵却有些个茫然,他早知自己袭爵无份,终是要考试的,哪知天上掉下个馅饼儿来,一时叫砸得头晕眼花。寻洪谦讨主意:“爹,我这试还要怎么考法?”洪谦也是挠头。
凡勋贵人家,这袭爵的子弟便少有考试的。盖因其承嗣,自有一干事务要学,与考试进学要学的东西便不同。好比宗室,也有少有以考试为业的。虽法无明文不许考,终是考的是,中的亦少。纵中了,虽可夸耀,也有人说是要与贫寒士子争个名份,不大雅相。
洪谦此时却光棍儿得厉害:“少想这些个无用的,与我温书去,今秋你是必要考的!”
金哥毕竟年幼,书虽读得熟些,见识也略有些儿,与全国之读书人一比,实也算不得甚么。更兼有谋逆之事,永嘉侯府也是在风口浪尖儿上,成天价请托之人无算,又有那陈奇将朱清咬出,永嘉侯府素与朱家交厚,金哥也要担心一二。总是定不下心来,考试时便失了手。
莫没这个爵位,纵失了手,也还好些。有这个爵位再失手,心里不免泄气。竟比一无所获更难过。有心再令他考,恐再考不上,反面谈资。不令他考,便如此度日,未免遗憾。
玉姐心中拿不定主意,便想寻个人来问问。九哥正忙于春耕、科考,且因平逆受牵连者颇多,好些个人因此或黜或降,空出些缺儿来。那一等闲差便罢,九哥正欲裁汰冗员,暂且不补,意在拖延时日,日子久了,无人提及,便将这一职位裁去。若是要紧位置,却不能无人,为填这些缺儿,又要与政事堂、吏部等商议。玉姐捧头想了半日,于向安却来报:“娘娘,不悟大师与清静真人来了。”
玉姐听着不悟名字,心头豁然开朗:不是还有他么?
玉姐常好见僧道,与不悟、清静这一僧一道交情颇深。前番她把出钱来与这两家,使其于北方弘法,僧道投桃报李,也四处说帝后好话。去岁流言四起,北方却不曾大乱,僧道宣扬实是功不可没。
不悟这回入宫,却是与玉姐有事相商。盖因李长福去冬返京,不特携了许多财物,尚有许多见闻。玉姐常使他说来,听李长福禀道:“商人好迷信,又兴淫祀,少不得入乡随俗。”玉姐因问商人有何迷信,又如何好淫祀。李长福便说,商人好拜神仙,所拜者不外乎管着两样的:一是管财的,二则是管平安的。其余皆不在意。
那管财的自有财神,有文财神有武财神,管着平安的却又有各种。譬如路途平安的,又譬如当家人外头行走,家内无人照看,求个家宅平安的。宅有宅神,常好拜个蛇神。李长福久在穗州,那处又好拜个海神,使出海平安。
又说:“大海茫茫,常有风浪,心里没个想头儿,难熬得紧。必得有个甚叫他们念着,将心安了,才好做活计。”
玉姐听着却动了念头:与其叫他们胡乱拜,不如与他们个神仙来拜。盖因信得人多了,必有庙,香火旺了,自然有寺产,继而便要有佃户耕种,便要另成一体,又要生出无数麻烦。不如交与僧道两家原便受着道箓司辖制的好。
是以玉姐便与九哥说了,九哥一想,也是这个道理,因手上事多,便说:“朝廷颁旨容易,然民间淫祀之风,却是屡禁不绝,并非政令能管得住的。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