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剑]一世相遇,不诉离殇》第93章

欧阳少恭放下了扶额的手，仰头恣意大笑，“……哈哈……哈哈哈哈……指云问天道……琴鸣血斑斓……虽然……令人怀念……”
他挥袖挡去了一击后森然道：“……多谢……百里少侠让我忆起一些……过去美好之事……但你们当真以为，我会就此耽于往昔，丧魂失智？！……往事……俱如烟云，如今我已不再是那个擅弹琴曲的仙人，而即将成为蓬莱国的永恒之主！”
“你们，都将化身焦冥！作为我永远的臣民！”
此刻的欧阳少恭邪力全开，神志清醒，令众人感到大为棘手。百里屠苏寒声道：“焚寂之力！足以令你形神俱灭！”
“呵呵，明明是同一个人，如此相残，倒也有趣！便让我们看看，这一出旷世奇谈究竟要如何收场！”风流儒雅的青年恢复了一贯的优雅从容，满含深意的望着众人说道。
这会儿他自然是注意到了璃鸢的举动，但他毫不在意，对他而言，只要信任自己的实力便足够了。
然而结果出乎了他的预料，在这过程中几度险象环生就连璃鸢也做好了接手的准备，可是激战将近末尾时，欧阳少恭却出乎意料的败了。璃鸢略为深思了片刻便反应过来，只怕除了众人的超乎寻常爆发的力量之外，欧阳少恭本身的那一半仙魂也到极限了。如此大规模的使用仙术……不过是进一步的刺激了本就濒临崩溃的仙魂更快的恶化罢了。
“……哼哼……真想不到……”半倚在地，略显狼狈的青年神色阴暗，他的时间到了，若是能再多撑片刻……不，眼角的余光落到了一旁的风璃鸢身上，他险些忘了还有这个人的存在。
这该死的天命……当真可恨！
他冷冷的盯着众人，决绝的说道：“但你们……也休想如意！”
欧阳少恭再次爆发出一击沧海龙吟，毫无保留。见沧海龙吟来势汹汹，璃鸢敏锐的察觉到了其中的不同，立刻毫不犹豫的动手，一出手便是她最强的防御绝招——封玄壁，即便强如十二品莲台一时间也难以攻破的结界。她当然明白攻击才是最好的防御，可是她却没有把握不波及其他人，这才选择了被动的防御。
只见沧海龙吟直接撞击在封玄壁上，泛起了一道道无色的涟漪后迅速的扩散开去。在所有人的注视下，蓬莱宫殿化为一片火海。
“少恭！”巽芳含泪惊呼道。
欧阳少恭虚弱地一手扶住胸口，低声笑道：“……想不到……想不到竟会败在你的手下……”
他看向结界中的那名玄衫少年，心中一片平静。
自己……被自己……打败吗……这种感觉……真是……奇妙……
“……难道……我所追求的……注定毫无所得……这个世间……固然有令人欢喜之事……但实在太过短暂……徒然余下无尽哀伤……化为焦冥……无喜无悲、得到永恒……又有……什么不好……”他那早已扭曲的心已然无法明白常人的想法。
方兰生肃容道：“欧阳少恭！不要一厢情愿了！这样……也叫永恒？！无知无觉、情感尽丧！只是一具空壳而已！假如……真的那么好，你自己为什么不去变作焦冥？！”
“……我……？”青年神色迷离的望向虚空，喃喃自语道：“……我同他们……同你们……是不一样的……是这个永恒国度的主人……要不断……让更多人获得永生……”
“不一样？有什么不一样？！你把自己当成什么？！”兰生既是愤怒又觉悲伤，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般模样，少恭……
百里屠苏走到欧阳少恭近前，微微低下头沉思道：“……欧阳……先生……你说的，并没有错。然而人生在世，苦痛永远多于欢乐……但人……至少可以选择生死，你……不能为任何人作下决定……即便命如你我……也不同样想要努力活下去？钭牛淙涣钊烁械酵纯啵欢篮弥拢次ㄓ谢钭牛拍芫！
他毅然抬头直视对方，“你……痛恨天庭一句刑罚，毁灭太子长琴生生世世，但你一念之间，亦是亡去别人生生世世，与天庭有何不同？！”
“……有何不同……有何不同……”青年失神的望着他，他与天庭……有何不同？
“看清楚！你和我，既不是怪物，也不是神！我们，都只是一介凡人！生老病死，无可逃避，这才是人之所以为人。”
少年铿锵有力的言辞硬生生的击中了欧阳少恭的内心，他突然笑了，感觉十分的奇妙。“……呵呵……屠苏……你当真……令我吃惊……可惜……你我……注定为仇……”
“……哼……你们几人亦是元神俱伤……不可……再使用腾翔之术……就让这焚寂之火熊熊燃烧！焚毁一切！……将所有人……所有人化为……灰烬……”他笑着说道，如今，他已经什么都不在乎了，但这些人，他要让他们与他一同陪葬在这蓬莱遗址上。
兰生怒指他，简直不敢想象此人究竟能有多狠心，“你——！到这一刻还要别人陪着你死？！”
“……我……不甘心……怎能……甘心……永生永世……被命运……所束缚……”他更不愿意独自在这片废墟上化作荒魂。
半空中降下的玉衡，落入璃鸢的手心。她凝视着这彷如无暇美玉般的凶物，看着这样一个精致的玉器谁能相信它竟是如此凶煞的存在？转身将它递给了身后的晴雪，“将它……带回幽都吧，这是当初约定好的。”
晴雪接过玉衡，若有所思的望着她问道：“阿鸢，你是不是……不打算回去了？”
白衣少女温和一笑，她对自己的姐姐摇了摇头，柔声道：“我只是暂时离开。晴雪，你明白的，就像大哥一样，幽都不会是我最终的归宿。”
“……你要经常回去看看。”早已有所准备的晴雪只是略为不舍道。
“好。”只要一切都顺利的话。
欧阳少恭倚坐在宫殿的废墟上，巽芳跪坐在他身侧。他温和的注视着失而复得的妻子，略带歉然道：“……巽芳……对不起……到最后……我还是……不能重建蓬莱……令你……过得开心幸福……”
“……夫君……”裙裾微有些凌乱的秀丽女子低声倾诉着，“只要……是和你在一起……哪里都无所谓……”
“……这样……也……不错……”欧阳少恭微微阖上了双眼，气息微弱的话语渐渐随风散去。
遗憾吗？他当然有，只是那又如何？他这漫长的一生已经走到了尽头，在这最后的时刻还能有人愿意陪着他……罢了，就这样吧，到底是他爱过的人。无论她曾做了什么，现在再去计较也无意义了。
这时，百里屠苏忽然跌倒。
“苏苏！”璃鸢立刻伸手扶住了他。
红玉担忧的说道：“……百里公子过于催动焚寂之威！加上少恭力量……已是受了极重的内伤……”
少年强按胸口，扶着璃鸢的手站起身来，努力保持平静的开口，“……无妨。都……快些离开……此处……承受不住焚寂之力……即将坍塌……”
兰生眼眶微红，扭过头去，“……好，马上走！”
红玉看向另一侧的二人，踟蹰了，“公主……你……”
巽芳摇头拒绝了她的好意，她安静的坐在那个杏黄长衫的青年身侧，微微一笑道：“你们……走吧……我……要留在这儿陪着夫君……静静地，静静地待上一会儿……“
风广陌望着对面仿佛陷入沉睡的青年，心中百味陈杂，犹记得他暴露之时，那个人一脸漠然道，‘我可以接受尹千觞但绝不接受风广陌，千觞的记忆因我而启，自我而终，而风广陌则是幽都的巫咸大人，与我自是毫无相干，甚至还是敌人。’
这些话，他始终记忆犹新。
风广陌……尹千觞……
在他心中，少恭……只是一个孤独的孩子……百里屠苏……有他的师父、有阿鸢、有红玉……他比少恭幸运……还没有经历过不计其数的生离死别……然而少恭……数千载的记忆延续……最后只剩下数千载的无边孤寂……令他变得既疯狂又贪婪……
“大哥？”注意到兄长的异样，晴雪疑惑道。
风广陌轻声道：“……或许对很多人而言，少恭是个十恶不赦之徒……但是对我来说，他却是给了我……一次重生之人……”
“……大哥……你……”蓝衣少女欲言又止，兄长现在的神色令她有些担忧。
“我没事，晴雪。”他取下腰间的酒葫芦一饮而尽后将它丢进了火海中。看着妹妹满含忧虑的目光，此刻风广陌前所未有的清醒，他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任性了那么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