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盗墓笔记]沉年》第166章


也醒了。
他睁开眼睛的第一瞬间,有些分不清自己在哪,随后记忆纷至沓来,令他长舒了一口气。他在这雪山里也不知是第几个年头了——但时间到了他会知道的。
刚刚他似乎是做梦了。张起灵没有起身,仍旧是这么躺着,缓慢地回忆着。梦境的记忆一向转瞬即逝,他小心地在自己凌乱的脑海里翻找,最终拼出了梦境的样子来
他在看一本书,沉姬在他身边打瞌睡,长发倾泻而下,落在他手里雪白的书页上。突然她没坐稳,倒了下来,那书翻下去了,变成了一条汹涌宽阔的江。沉姬遥遥站在江那边,朝他喊着什么,他听不清,耳边全是水流的声音。他向前迈了一步,踩进了冰冷的水里,沉姬就突然转身跑走,眨眼便消失了。他着急了,想去追,却连淌了几下冰冷刺骨的江水——
然后他就醒了。
梦里那缥缈萦绕的声音眼下在脑海里江水的浪涛声中渐渐清晰,张起灵阖眼躺平,任由思绪蔓延,直到那句话清晰的如在耳畔——
汉之广矣,不可泳思。
沉姬从没有对他说过这句话,但自从他在这青铜门后隔三差五的醒来,每次多出的那点记忆成了拼图的碎片,渐渐拼出了他记忆里沉姬的点点滴滴。
以前不涉情爱的朝夕相处、天真不知愁的悠闲,到她为自己焦虑辛劳地奔波,再然后,涉局辗转,却在好不容易相见之后戛然而止。
他的记忆太不稳固,直到如今才有了记起来的征兆,然而每次他记起来的记忆里,属于自己的那部分记忆很快便会消失,徒留如烟如雾的恍然在指间消散。沉姬对他那若有若无的变化,却是少有的清晰的部分。
他不牵涉情感,不代表他不知道情感。沉姬对他的改变,从追随到离去,其中原由他十分清楚。
汉之广矣,不可泳思。
他身上到底背负了太多东西,让他停下,或者说让他改变目标,是根本不可能的。这注定了他会一次次地辜负她,因此她早日脱身也好。二人之间那条广阔的江水,并不是轻易可以游过的。他做了个舒缓的深呼吸,睡意随之而来。青铜门后面到底无法长久保持神智,他习惯了。
但他又做梦了。梦里还是那条江,沉姬在对岸抱着膝盖坐在地上。江水打湿了她的头发和衣服,让她整个人看上去狼狈且可怜着。但她却不愿离开,甚至不愿意往后退一步,就固执地坐在离江最近的地方,别过头去不看这滚滚的江水,也不来看对岸的张起灵。
张起灵向前走了一步,江水依旧冰冷刺骨。沉姬没有动静,仍旧在江对岸缩成一团。一个浪头打的有些高,将她从头到脚淋了个透,更显得她瑟瑟发抖。
张起灵又往前走了几步,寒意席卷全身。他知道自己要醒了,但他头一次有些犹豫。他就站在水里,沉姬在江对岸抱着肩膀蜷缩着,突然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喏喏地说着什么。
最终他醒过来的时候,耳边仍是那句几乎被江声掩盖住的句子。
汉之广矣,不可泳思。
或许是因为沉姬说这话时的神色太过凄惶,也可能是每次都梦见同一副场景让张起灵有些懊恼。他在第三次梦见这条江和江对岸的沉姬的时候,就不由分说地淌下了水朝对岸走去。
江水不深,但却十分湍急,饶是张起灵也无法站稳,行走的十分艰难。沉姬在对岸后退着,他走一步她退一步,嚅嗫着说不可泳思。张起灵心中不悦,也不知是生气她躲,还是生气这江太碍事,他抬头看看神色哀伤无助向后瑟缩的沉姬,突然就生了气。
“站住。”他沉声道,声音神奇地没有被江水声盖住。他想了想,又加了一句,“闭嘴。”
沉姬不再说话,也不再后退,呆呆地站在那里看着张起灵涉水而来。张起灵早已被冻得浑身僵硬,但却仍旧坚持行走——
他满心的,满心的,都只有一个念头:到她那儿去。
到她那儿去、到她那儿去、到她那儿去……到她那儿去!
他再度被惊醒了,梦里的江水、寒冷、沉姬,全都一下模糊起来,很快便消失不见。他这次连寻找的机会都没有,便遗忘的一干二净了。
不,他还记得一件事。
张起灵在黑暗当中坐起来,抬起头,似乎眼前是一条汹涌的江水,对岸站着沉姬,念念有词。
到她那儿去。

那本诗经被沉姬放上书柜已经很久了。她心里到底有一些隐瞒起来连自己都不愿直视的念头,却一遍遍被诗经里的句子勾出来,所以她再也不想看了,便将其束之高阁。
她跟张起灵之间的汉水不可泳思、不可方思,她淌不过去,就只好绝了这个念头,不想、不看、不提,佯装它不存在。
不过到底,像是挖掉了一块一样。沉姬苦笑着不做点评。今天天气好,她正打算出门逛逛,就有人打了电话来。
她接起来,和对面的人只说了几句,就傻了眼。等她匆忙赶到打电话的吴老太家里时,就看见黑了一些的张起灵坐在椅子上看向她,随后站起身走了过来。
她恍然看见梦里一条宽广汹涌的江水,在他脚底下烟消云散。
作者有话要说: 原本没有打算写,但是做梦梦见了一条宽广汹涌的江水,有人在唱汉之广矣,不可泳思。
得不到,舍不掉。因此痛苦又快乐,希望又绝望。
所以醒了之后对着黑暗干瞪眼了半晌,还是写出来了。时间轴是2000年沉姬定居西湖北山路、张起灵在墨脱待了十年的时候,结尾那儿就是他俩的重逢。
虽然和情人节没什么关系,也已经过了14号了,但姑且算个贺文吧
去睡了,天亮之后还要去跟阿黄玩呢
附上汉广的全文及翻译
南有乔木,不可休思。汉有游女,不可求思。 
汉之广矣,不可泳思。江之永矣,不可方思。
翘翘错薪,言刈其楚。之子于归,言秣其马。
汉之广矣,不可泳思。江之永矣,不可方思。
翘翘错薪,言刈其蒌。之子于归。言秣其驹。
汉之广矣,不可泳思。江之永矣,不可方思。
汉水之南有乔木,我却不愿探林幽。隔水美人在悠游,我心渴慕却难求。 
汉水滔滔深又阔,水阔游泳力不接。汉水汤汤长又长,纵有木排渡不得。 
茂密荆棘岸边码,原是本人亲手伐。如若美人要出嫁,我愿亲自去牵马。 
汉水滔滔深又阔,水阔游泳力不接。汉水汤汤长又长,纵有木排渡不得
茂密蒌蒿岸边砌,原是本人亲手锯。如若美人要出嫁,我愿亲自去牵驹。
汉水滔滔深又阔,水阔游泳力不接。汉水汤汤长又长,纵有木排渡不得
☆、新年贺…饺子
又是一年了。
过年时候杭州的天气冷也不是热也不是,不开空调太冷,开着空调嫌干,沉姬最后也只好空调加湿器一起开,总算是能暖和舒服着过年了。小安安今年算算九岁半,不过看着却还像是五六岁小孩一般,粉雕玉琢。此时小姑娘跪坐在餐桌旁的椅子上,扒着桌子边儿,一双亮闪闪黑白分明的狐狸眼儿睁的大大的,煞是可爱。
沉姬见她这么趴着,却也不拦,自己卸去了手上的戒指装饰,洗净手之后挽起袖子戴上围裙,站在小安安旁边往手上沾了一些面粉,然后拿起一片擀好的饺子皮,从旁边的馅盆里舀出一些馅来两三下就捏出了一个饺子。
“不要沾到面粉了,小心些。”她垂眼手里不停,顺口嘱咐了一句。安安现在好奇心还是没消呢,正是皮的时候,回头把面粉弄得到处都是可不好收拾。
“哎。”小姑娘脆生生应了一句,盯着桌上那一个个还没擀成皮的面团子,盯着盯着,瞥了一眼自己妈妈,见她正扭头把一个包好的饺子放在盖帘上,无暇顾及自己,就偷偷摸摸地直起身来朝着一个面团子伸出肉乎乎的白嫩小手……
“别抓。”
这声音十分清凉,年轻的声线略微低沉,带着一些淡泊,但却又矛盾地很温和。安安听见这个声音一副被抓包的样子,一下子坐回了椅子上,沉姬看了瞬间变成乖乖女的女儿一眼,无声地笑了笑。
张起灵把手里切好的一盘面团子倒在沉姬面前的案板上,然后放下盘子,伸手把女儿抱起来,自己坐到了椅子上,也不在意那椅子被他闺女又踩又跪的折腾的挺脏。他把小姑娘安置在怀里,然后拿起一片沉姬擀好的饺子皮,舀出一块馅放好,放进安安的手里:“来。”
安安的手肉呼呼的,张起灵则是五指修长,一手包住安安两只手不是问题,此刻就捏着安安的手,一点点手把手地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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