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族权后》第1382章


“如果世上真有鬼魅,韦氏你早应被冤魂索命,那样多少无辜,都不会死于你之贪婪愚狂,你死于今日,还不算报应,待你下了黄泉,报应才刚刚开始。”
十一娘就这么看着那双暴突的眼睛,从愤恨,终于陷入空茫。
韦海池的脖子向一侧垂歪,挥舞的利爪重重打在膝案上。
死不瞑目,但终于死了。
可不会因为她的死,罪恶便将一笔勾消。
关于韦海池的种种罪孽,都将载入史册,纵然伏诛,也难免再受唾骂,此时,一直到千百年后。
没有人会为她合上双眼,她的尸骨会葬入孤坟,暴突的一双眼,直至腐烂彻底空洞。
“我不怕你有亡魂,也不怕你来索命,你再也不能,妨碍我,祸害任何人。”十一娘轻轻一笑,转身扬长而去。
一个罪人的殓葬,已经不由母仪天下的皇后废心了,她只需要宣告韦氏已经伏诛,不出意料,没有人为韦氏痛哭流涕,在场臣子,尽皆额首称庆。
十一娘甚至在人群中,看到了卢媛,那个满怀创伤却倔强不屈的女子,在阳光下眉飞色舞地笑得欢畅。
也是有人在痛哭的,哭的却是自己的家人,他们高声告慰亡灵——害死你们的元凶首恶,终于伏诛了,终于得到应得下场,纵然曾经贵为太后又如何?上苍神佛睁着眼睛,这才有了当今帝后,为我们主持公道、报仇血恨!
十一娘还看见冯继峥,灰颓的气色,韦海池伏诛,他却不能如释重负。
此人大约已经明白,复兴之治,已经不容他再贪婪欲求,他的荣华富贵,同样到了尽头。
连曾经执政的太后,仁宗帝生母,都落得如此下场,冯继峥哪里还敢饶幸?
这些人,终于也算意识到了,民愤的力量,这才是真正的震慑,远胜执政者的生杀予夺。
然而十一娘,也没有更多的机会,与她的子民一齐欢庆韦海池的时代,彻底落幕了。
贺烨已经向她伸出手,邀她共乘帝辇归去。
回去他们的家园。
第1412章 余生岁好
晴好的天气,白昼纵然天朗气清,入夜之后,月色也正亮皓如水。
玲珑台里,琉璃壁旁,稍一抬眸,便见星辉遍散深穹。
凉风抚爽发鬓,月色幽幽入怀。
宫灯明媚,一案美酒佳肴,渐次由身着红裙的宫女,摆设妥当。
“圣上今日,大约不需旁人斟酒布菜了罢?”宫女已经悄默着退下,十一娘偏问。
贺烨扫了一眼那桌子丰盛的菜肴,弯起唇角,迎向十一娘似嗔似喜的一双眼。
“伊伊好耐心,竟忍到此时才问。”唇角更弯了几分,他伸手拿起执壶,注满那一模一样,两只琥珀杯。
“圣上双眼当真康复了?”这话带着太多期许,又转而酝酿几分怨气,淡淡的,恰极那一壶清酒幽幽的香息:“是何时康复?”
“七八日前?五六日前?”贺烨拖长语调,逗趣的口吻,眼见着十一娘耳廓染上一层红晕,他才没再继续玩笑,一本正经咳了两咳:“也不算彻底康复,看那些蝇头小楷尚觉吃力。”又指着案上一盘细如柳丝的鱼脍:“如要挟起此类,也算为难……不过,如昨晚那样,伊伊动情时,每一次蹙眉与抿唇,能看清楚。”
后半句话一出口,便见女子那耳廓的红晕飞速蔓延,眼睛里也浮起更加浓厚的怨气,贺烨立即举手求饶:“伊伊莫恼,是我错了,这等喜事,原该立即告知,但谁让伊伊好颜面,重仪态,总不肯从着我那花样来,若知我已经恢复目视,必定会放不开,机会实在难得……”
这哪里是知错的模样!
十一娘挑着半边眉眼,愤愤饮了一杯酒,当手放下,眼睛里却哪里还有怨气,那蛾眉曼睩,是如风卷垂绦舒扬,恰更月照秋水晃漾,仿佛那杯酒水太过醇烈,只消一杯,就生醉媚之态。
把贺烨反而看得呆住,杯子举在唇边,忘记品饮。
这一呆怔,又见十一娘起身移步,缓缓跽坐身边,随着柔荑微举,更有幽兰香浸,也是清淡的,却盖过了琥珀杯里的酒香。
贺烨那呆怔的酒杯,就这么被纤纤玉指夺取,漫不经心放在案上。
“圣上看来,并不了解妾身。”
没有了端庄的皇后,矜持的常态,身边人有如娇憨的少女,拨弄陛下手指摆玩,曼卷的唇角,却又无尽妩媚,她不看他,他却把她看得无法移眼。
“颜面与仪态,都是面对旁人时,夫妻之间,不需这多矜持,我又何尝是扭捏人?”只不过也没有圣上这般厚脸皮!
皇帝陛下:……
他这是被皇后给调戏了?
这感觉实在美妙,当然务必添柴加火。
美食已经不能成为诱惑了,贺烨把身体向前一够,硬逼着十一娘与他对视:“伊伊怎么证明自己不是扭捏人?”
十一娘落落大方地抬眼,看着灯火月色下,逼近的人面,墨染的眉眼,薄抿的口/唇,他天生的桀骜冷厉,是从骨子里渗透进相貌,王者威仪,常常压迫得人不敢正视,但唯有她,才能从中谙觉温情,此时此刻,她能看清自己的影子嵌入他的眼眸深处,清晰又深刻。
很沉稳的,仿佛一直在那里,也将永远在那里。
他看着她,她就觉得踏实。
忍不住用手指,抚画他的修眉,轻轻柔柔过去,经过鬓角,停驻肩头。
轻仰面颊,吻上去。
学着他惯常的习好,先吻眼睑,让他闭上眼睛,再用呼吸撩拨数息,亲吻终于抵达口/唇。
贺烨似乎任意摆布一般,动也不动,由得十一娘主导,挑拨他的唇齿,诱惑他的**。
但仅仅只是她的手,轻轻摁住胸腔,他已经无法再忍耐了,手臂拘紧她的腰身,开始急剧的追击。
一切似乎都紊乱了,心跳与气息,只是亲吻就能让彼此颤栗。
这一吻太过深长,贺烨太不想停止,直到感应到十一娘竟然偷袭。
柔暖又灵活的手指,竟不知何时解开了他的腰束,溜进中衣里,触及体肤。
他重重吸一口气,结束了亲吻,睁眼去看她,早已被自己压在了身体下,双靥娇红,却仍然蛾眉曼睩,无限风情。
“我可是扭捏人?”笑得狡黠,又格外明媚。
贺烨只觉两只眼眸成了烙铁,烫得像要着火一般。
他的身体也早就已经情动,岂止眼眸烫硬有若烙铁?
“不是。”连嗓音都低哑得很。
正要放出心中的“野兽”,好好享用面前的“美食”。
“美食”却叛逆起来,把他重重一推,转而又变成端庄矜持的皇后。
“公务繁重,恕妾身不能再陪圣上饮谈,还望圣上也莫贪杯,早些安置。”
贺烨这才发觉自己已经衣衫凌乱,但十一娘稍作整理,仪容仍然整齐。
他笑,心甘情愿认输。
却自然不放十一娘离开的。
于是披头散发衣襟敞开的皇帝陛下,废尽唇舌讨好伏低,终于求得皇后留在玲珑台,陪他饱食畅饮一顿。
这一晚寝卧外那两只鹦鸟,彻夜情话绵绵,闹得在外听候服侍的宫人,都脸红不已。
而朱纱帐里,风平浪静之后,共枕的一对夫妻,谁也没有睡意。
十一娘的耳朵贴在贺烨的胸口,听他仍有几分急促的心跳,忍不住再一次抬头,去看他的眼睛。
是为了再次确定,皇帝陛下已经康复。
贺烨也忍不住,又再亲吻十一娘的额头,尝到微有涩味的汗息,不过他甘之如饴。
“我这双眼睛,是真在好转了,伊伊不用忧虑。”
“我是想早日卸下肩头这副重担。”这话颇有些口是心非,但也不尽然:“贺烨,我自己明白,我并没有那么大本事,规划大周治盛之世,甚至依从规划实行,常觉力不从心,今日处死韦氏,是我觉得应为之事,但我也深知,韦氏最大罪责,便是权欲熏心,且她也根本没有才干,担负治理社稷这一责任,我与她,是两类人,却有共通点,那就是同样无能揽领大局。”
“你不是无能,你是无心。”贺烨拍拍十一娘的肩头:“废太后怎能与你相提并论?”
“我与韦氏不同之处,仅仅在于权欲与私仇之别,论及志向,与圣上相去甚远。”十一娘这话的确发自肺腑:“所以,圣上康复,才乃社稷之幸。”
“皇后太谦虚了。”贺烨撑起头颅,一只手仍缠绕着十一娘的发丝:“我心里亮堂,没有伊伊,就没有贺烨今时今日,如果晋阳时,不是你一再劝阻,当时我便起兵,如果真因一时冲动预先起兵,潘博不会兵败,且我很可能陷入突厥及废太后夹击,兵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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