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相养妻日常》第198章


令容手脚被捆得几乎麻木,却不敢耽搁,迅速甩开绳索爬起来。
樊衡已将那军士的甲衣扒下来,黑暗中看不清神情,只伸手递给她,声音低沉,“快点。”
令容会意,将那宽大的甲衣套上,又将头发挽起来藏在头盔中,连那军士的刀都取在手里握着,心里咚咚直跳。
极远处已传来呐喊厮杀的声音,樊衡将那军士拖到角落扔着,朝令容比个手势,转身望外走。营帐外只有两名军士守着,余下的都埋伏在暗处。
夜色漆黑如墨,数步之外只有黑睽睽的影子,瞧不清远近动静。
樊衡举目远眺火光微明之处,沉声道:“都准备好了?”
两名军士齐声应“是”。
樊衡遂抬了抬手,“去那边埋伏。”待两人走远些,便带着令容拐出营帐,往僻静处去。他是范自鸿的亲信,旁人不敢不敬,加之夜色漆黑,哪怕令容那身盔甲宽大,走路姿势跟男人截然不同,也无人察觉。
拐过数道营帐,远处的喊杀声似渐渐往这边挪过来。
樊衡摸出一枚藏之极深的哨箭,递在令容手里,“往前走过二十多个军帐,有处小山包,在那边放出哨箭,会有人救你。跟你说的那些名字,都记住了?”
“嗯,放心!”令容收了哨箭道谢,没敢多逗留添乱,迅速往远处走。
北地冬夜的寒风呼呼刮在脸上,钻进领口,让她浑身忍不住打个激灵。
厮杀声渐渐靠近,令容行至山包后躲起来,因这一带已在营帐之外,瞧着左右没人,才摸出哨箭,按韩蛰教过的法子扔出去。那哨声低沉却悠长,混在风声里不甚清晰。好半天,才听见不远处传来极轻微的动静。
“令容?令容?”
声音很低,却很熟悉。
令容心跳骤快,低声道:“哥哥?”
高可过人的茅草从里,傅益身着黑衣,带着两名随从,悄无声息地靠近,停在她面前。
令容小心翼翼地起身,被傅益握住手臂,声音压得很低,“受伤了吗?”
“没有。”令容摇头,心里不再害怕,只觉得担心,低声道:“夫君那边……”
“不会有事。”傅益甚是笃定,因营中军士都已调去对付韩蛰,这一带防备甚松,遂在两名随从的掩护下,带着令容迅速离开。至远处翻身上马,将外套脱了给令容披着,踏着夜风纵马驰远。
……
火把照出的昏暗里,韩蛰率兵厮杀,向布了火油的营帐步步逼近。
范自鸿虽竭力抵抗,亦不断后退。
河东驻军虽众,却不及韩蛰所选的精锐,加之韩蛰骁勇悍厉,范自鸿本就没打算能胜他。不过以逸待劳,诱敌入觳,他败退得心甘情愿,只是怕困不住韩蛰,几乎是以身为饵,命守将将韩蛰的兵丁拦截在后,只放韩蛰独自向前冲杀,逼近陷阱。
火油的味道随夜风扑入鼻端,范自鸿的狰狞笑脸亦在火把下清晰分明。
“她就在帐中,敢去救吗?”
“锦衣司使的名声让人闻风丧胆,却护不住一介妇人。”
“今日就算你夺下这黄陵谷,她也得葬身在此!”
声音冷嘲讥讽,一寸寸点起怒火,范自鸿且骂且退,却在临近陷阱时,拨马跑向旁边。诱饵近在咫尺,韩蛰要么以匹夫之勇冲进去救人,要么放弃那娇滴滴的美人,懦弱认输。
范自鸿满目冷笑,等他抉择,却未料韩蛰骤然举箭,摸出个火折,搭在箭尖。
弦满弓劲,铮然破空声中,激射而出。
范自鸿惊愕勒马,便见利箭射向营帐,火折迎风亮了亮又熄灭,那未熄的火星子却落在营帐,触到浇满火油的布和柴,霎时窜起火苗。
旋即火舌升腾,卷着寒冷夜风,迅速舔舐蔓延,借着风势,几成火场。
韩蛰站在火场边沿,半边脸被火光映照得通红,连乌黑的铁甲都翻出暗红的光泽。极亮的光芒下,他眉峰鼻梁的阴影都清晰分明,那双眼睛亦冷沉淡漠,冷声道:“妇人生死,怎与国家大事相较?”
说罢,策马驱驰,仍向范自鸿追杀。
熊熊火光冲天,范自鸿埋伏下的弓箭手都瞄着正中的营帐,待反应过来时,韩蛰却已绕向别处。
范自鸿未料韩蛰竟会做出这样决绝的事,见营中火气,韩蛰却毫发无损,稍见慌乱。
两边军马在火场周遭混战厮杀,韩蛰紧追不舍,范自鸿难以匹敌,又被韩蛰的军士拦住去路,无力再守营帐,只能试图冲杀出去,另寻援助。
慌乱中,想起还在火场埋伏的樊衡,忙高喊一声,要他应援。
远处樊衡仗剑在手疾奔而来,韩蛰亦在此时弯弓,手里握着三支铁箭。
嗖!嗖!嗖!
铁箭蓄满力道连珠而发,悉数射向范自鸿要害。
范自鸿听风辨音,躲过前两支,却被第三支射中。那箭携着极强的劲道,带得他身子猛晃,韩蛰的第四支箭紧随而至,射在他后心,却是稍稍偏了半分,能令他重伤垂危,却不至于一箭毙命。
这片刻之间,樊衡已疾奔而至,抢了近处一匹马,手中匕首甩出,径取韩蛰。
锦衣司正副使对战,单论身手,不分伯仲。
樊衡从侧偷袭,来势强劲,韩蛰被迫闪身躲避,这瞬息间,樊衡已将范自鸿护住,往前疾冲。锦衣司的人向来凶悍,樊衡为护主上,更是拼尽全力,后背几乎毫无防备,只管挥剑冲杀,将拦路的军士尽数唬退。
韩蛰策马追了几步,咬了咬牙弯弓搭箭,在樊衡逃出重围时,铁箭射向他后背。
樊衡似是晃了晃,却仍未回头,在范自鸿几位护卫的保护下,迅速逃远。
第178章 夫妻
十数里外; 令容双手捧着热茶,正在屋中端坐。
被傅益救下后,一行人趁夜色疾驰回城; 傅益赶回去接应韩蛰,她则被安排在此歇息。
韩蛰在恒城跟刘统对峙数日后; 与杨裕的部下合力收复了数座城池,因范通率军南下,范自鸿又恰好送上门来,便按兵不动,命大军在这座北郡城里休整; 调精锐巡逻戒备,暂时未主动出战。
这座院落是征用的城里一处客栈; 虽在战事中稍有损毁; 住人倒也无碍。
屋里炭盆熏得暖热,桌上的一碗姜汤已经喝尽,坐在炭盆旁拥着大氅烤火; 浑身渐渐暖热了起来。
令容自知这回行事冒失,虽有惊无险; 却给韩蛰添了许多麻烦; 心中甚是忐忑。
枯坐到夜半时分; 外头才传来推门的声音; 令容腾地站起身; 看向屋门。
门扇是虚掩着的; 外头挂着的厚重门帘被掀起; 立时有冷风灌进来,吹得桌上烛火一阵猛晃。韩蛰身上仍旧穿着甲胄,连腰间的佩剑都没解,反手关上屋门,大步向她走来。
令容站在炭盆旁,做错事的小媳妇似的,站姿有点拘谨,微微垂首。
韩蛰在她跟前驻足,垂目瞧她。
牵挂许久的婉转眉目,没了后晌在郊野碰见时的惊慌苦楚,只剩忐忑愧疚。美目蒙了层雾气,脸蛋嵌在一圈绒白的狐狸毛中,贝齿轻咬唇瓣,期期艾艾地开口,“夫君……”目光扫过韩蛰浑身,那甲胄上虽有血迹,却多是溅上去的,不像受了伤的样子。
心里多少宽慰了些,她抬目道:“我帮夫君宽衣?”
“嗯。”韩蛰颔首,伸开双臂,仍瞧着她脸蛋,上下打量。
令容瞧着那脸色,猜测韩蛰是在生气。
生气也是对的。傅家私藏逆犯,本就是大罪,于战事无益,也让韩蛰受连累蒙羞,是傅家不争气。她为怕爹娘受牵连而隐瞒此事,被范自鸿胁迫至此,又给韩蛰添了麻烦,怎么算都是她的私心带累了他。
令容心中歉疚,伸臂取了头盔,小心翼翼地取下来搁在桌上。
那铁甲倒是不太好解,令容费了老大的劲也没能解开,求助般看向韩蛰。
那位唇角动了动,伸手过来,很轻易地解开。
令容很快便将铁衣除去,搁到旁边,想着帮韩蛰解了那件玄色锦衣,还没在他跟前站稳,韩蛰铁臂一伸,猛然将她勾住,揽进怀里。
他的力道有点重,令容撞在他胸膛,硬邦邦的。
腰背被他的手臂环住,她身上烤得暖热,他却还带着冬日深夜的寒意,唯有鼻息落在她鬓边,带着暖意。
韩蛰将她抱得紧,虽没说话,却拿生了青青胡茬的下巴在她肌肤轻蹭了蹭。惯于握剑的手生了薄茧,安抚似的摩挲她肩膀。
令容鼻子里猛然一酸,这一路都竭力克制的泪意便涌上眼眶。
“夫君……”她贴在韩蛰胸前,喉头微哽,“你骂我吧!”
……
韩蛰当然不会骂她。
刚从杨氏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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