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馐录》第133章


愿弃暗投明,平定叛军,太子殿下定会宽宏大量,不与尔等定谋逆之罪!”
楚煊虽然死了,但李氏与姚氏的人马还在宫中,他们本就不是一条心,楚煊死了,他们便正好趁着这个机会拥立楚辙。我们这边没什么人手,自然只能借着这些人去先缓和一下局面。
我一连喊了三遍,陆陆续续有人丢了武器,单膝下跪。最后,所有人都丢了武器,高声道:“罪臣……愿助太子平叛!”
卢浩甚至还有些收势不稳,若不是唐国忠眼明手快地扶了一把,只怕就摔倒在地了。
“阿娘啊……”但楚辂依旧在那边伏在凌波身上哭泣。
“浩然……你还能走吗?”我低声问。
卢浩一把挥开唐国忠,眼神坚定,“叛军未除,绝不敢倒下!”
我欣慰地一点头,远远地朝楚辂道:“太子殿下,如今宫中一片混乱,还须得殿下去主持大局,望殿下能与卢将军一道走一趟!”
“我不去!我要守着阿娘!”这是我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见楚辂任性。
“快……去……”恍惚之间,我听到一个虚弱的声音道,却是凌波。
楚辂连声道:“阿娘我不走!我就要陪着你!”
“糊涂!阿娘……都是怎么教你的?”听得出来,凌波也是勉强吊着一口气在说话,“大局为重……难道你想……看着、看着叛军……屠了皇宫?”
“阿娘没事了儿子就去!”楚辂抽抽噎噎地道。
“你是想看着我咽气之后再去么?”凌波显然是生气了。
“儿子不敢!”
“快去!”
母亲都这样说了,楚辂不得不起身,飞快地擦了眼泪,走道卢浩身边,高声道:“众将士,随朕诛杀逆犯!”
“是!”
待得一殿的军士都跟着楚辂和卢浩出去之后,我才松了一口气。这一下却仿佛浑身的力气被抽干,我再也站不住,一下子软倒在地。
“霍将军!”殿里的宫人吓了一跳,都纷纷上前来扶我。
实在是太累了,我根本起不来。但我还想看看凌波的伤势,便挥开他们,只是艰难地翻了个身,朝着凌波那边爬了过去,“淑妃……凌波!你怎样了?”也不管众宫人听到会如何了,那一刻我满心里都是凌波,便情不自禁地喊了出来。
那边凌波听到动静,竟也挣扎着往我这边靠,口中道:“阿徵……你怎样了?”
“你别动!你别动……我来看看你!”我一面说着,一面奋力往她那里爬。
她方才叫我阿徵!
多少年不曾听到这个称呼,更不曾听到她这样叫我,一下子就思绪飞远,仿佛回到当年,她还在师父府上的时候,每一次见到我时那或嗔或喜的灵动神情。
“凌波……”实在没什么力气了,只能伸出手去握住她的。一会就好,今后再没机会了。
凌波大概也是料到的,任由我握着,还轻轻捏了捏我的,轻声道:“未曾想……有生之年,还有这样的机会……”
“没事了,我在这儿……”
也不知道能回答对方什么,只是彼此答非所问地说着话。原本心里又千言万语的,但在此时却什么都说不出来了。曾经我一直想问问她到底是不是还在恨我,如何才能原谅我,可生与死面前,这话都太浅薄,实在不好意思问出口,便叫我烂在肚子里吧。到底是我对不住她,不原谅……就不原谅吧。
“对了……里面……乳酪花生糖……还是我做的……原本就是给你带去的,恰好……”凌波虚弱地笑了一笑,说话的声音也越来越轻,直到最后,已经几不可闻——
我说过,你喜欢吃什么糖,我便去学,想吃的时候便做给你吃,多少都可以。可惜,我食言了。
感到掌心里那只原本就柔弱无骨的小手渐渐地松开,最终只是无力地垂下,慢慢变得冰冷。
“淑妃!”原本战战兢兢候在一旁的宫人忽地齐齐跪了一地,哀哀地哭起来。
我本以为我会喊她的名字喊到撕心裂肺。可我到底没有,只是握着她的手,面上十分平静,心里却来来回回念着一句话——
不是你食言了,是我……对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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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熙十五年八月十一,宁王楚煊私携清夷军进京,煽动数位禁卫军将领,勾结陇西李氏与河东裴氏逼宫谋反,弑君,杀害淑妃谢氏。幸太子辂英明果决,羽林军将军霍徵、千牛卫将军卢浩忠勇,得左右翊卫、神策军、西郊骁骑营等诸军襄助,终平定叛乱。
八月廿一,太子辂即位,为先帝上庙号“宣宗”,追封其母谢氏“端慧皇后”。
逆王楚煊当场被诸,后废为庶人,不入宗碟,不葬祖庙。李氏、裴氏诛九族。魏王辙降临淄侯,为生母李氏赐死。其余叛将皆斩首,然罪不及家人,只罚抄家产。
八月廿二,卢浩加封千牛卫大将军,兼领金吾卫,赐爵“定国公”,我进羽林卫大将军,仍领太子少保衔,赐爵“沛国公”。
原太子少傅卢瀚因舍身救先帝而追赠越国公,谥忠义。
至于韩谨,之前的事并无多少人知晓,且并未对营救先帝起多少实际作用。其名字又与李家裴家众人一同等级在进宫谋逆名册中,即位后的楚辂即下旨罢黜韩谨所有官爵,仅不加罪而已。对此,我一语不发。
次年七月十五,新帝楚煊改元,年号昭平。
第99章 终章·长安啖
“唐国忠; 把这些残羹冷炙都撤了,只留一两样点心冷盘,朕还要与霍公说说话。”至尊沉思片刻; 摆手吩咐; “其余人也撤了吧,杵着没意思。”
唐国忠答应一声; 当即让宫人上来收拾桌案,然后鱼贯退出。
至尊朝我举杯; “朕再敬霍公一杯; 若不是当年霍公舍身相救; 只怕朕如今也不能在此了。”
我连忙回敬,“臣不敢当,身为羽林将军; 臣本该戍卫皇宫,却还让叛军进宫来,实在是臣失察。何况虽至尊平定叛军的乃是定国公,臣不敢居功。”
“说到定国公……朕这些日子忙着科举评定; 也不曾去看看,定国公最近如何了?”
“回至尊,浩然一向身体健朗; 也没什么杂事好操心,至尊放心。”当年卢浩对朝局心灰意冷,坚决辞官不做,在至尊与众臣的劝解之下; 只是留了个定国公的虚衔,带着卢照一道回了范阳。除非边关有战事的时候会主动请缨,平日里是谁请都不会出山的。
至尊点了点头,挑了一块长安啖嚼起来,“这长安啖做的不错,皮薄肉细,卷得也结实,霍公也多吃点。”
“谢至尊好意,臣岁数大了,肠胃不大好,不敢贪食,只怕是要辜负了。”我连忙摆手。
但至尊也不是一定要提此事,不过是随口一问罢了,他真正要问的,却在下头,“对了霍公,你方才讲在逆王叛乱之前,霍夫人便有了身孕……朕怎么没听旭轮说起家里什么时候添过弟妹?”
我心头一疼,半晌,才低声道:“其实之前拙荆便一直有些怀相不好,却一直不曾请大夫调理。逆王作乱之时,又刚好发作,但逆王原本就痛恨臣,遣了许多人围攻寒舍,若不是管事……只怕连寒舍也被夷为平地了。没大夫照看,又一直担惊受怕,听闻拙荆当夜便小产了,出血不止,而身子也落下病根,此后再不能生育。”
因脱力又失血过多,我斩了楚煊之后,便在宫里养了两日才得空回府,得知了娉婷小产的消息,但因为叛乱未平,又没在家里多待,匆匆又走了。失子之痛加上我不关切,娉婷终于将这些年来对我的不满都一道发作出来,此后,除却必要的事宜须得交代,娉婷再不肯见我。起初因凌波之事我伤心难过,还想着总算是等到了娉婷对我失去兴致的一日,于我于她都是好事。但后头我才发现,因为父母失和,旭轮夹在当中十分为难,他本就与我不太亲近,后来他母亲也因我之故而疏远了他,至尊又被我成日拘着学习理政,家里又少与他亲近的玩伴,最终旭轮变得越发孤僻不爱说话。
而那次有一特别让我觉得对不起霍礼的事,便是霍礼被我们遣出去求援报信,娉婷又身子不爽,叛军到我府上之时,便再没个主事之人。被我送给霍礼的虞氏葭月因着自己是管家娘子,又曾是府里的姨娘,不得不站出来组织众人保护府里。她一个弱质女流,却提着我放在家里的剑,站在了最前头,最终被叛军所杀,去的时候,腹中还有霍礼六个月大的孩儿。
只是霍礼此人太过本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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