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文]名门嫡后》第677章


还是,与这两年的江崖霜一样,早已看出真相,不过是掩着真心,顺应父命?
毕竟那可是让昭德帝亲口说出“此乃我家玉树芝兰”、期望“日后光耀我江氏门庭者,必是此子”的孙儿,岂可以寻常十岁孩童视之?
江天驰不想去想,更不敢去想他已经在一遍又一遍的告诉自己,这个儿子绝不可能知道真相,依旧心虚到了每次父子相见,只能用万般宠爱来掩饰那份惶恐与无地自容;倘若江崖丹什么都知道的话……他没有办法再想象下去了!
“多少人家盼都盼不到的出色子嗣,当时唯一的骨血,我却说当弃子就当弃子……果然无论你皇祖父还是你叔祖父,精明如这二老,也是全没想到,那些年中心心念念要丹儿荒废功课不求上进的人,不是让他们束手无策的江天骜!”江天驰抬头仰望星空,声音很轻,却依旧难掩颤抖,“而是,我这个亲爹!”
第五十二章 夜半揭痂(三)
“靠着舍出嫡长子,我终于彻底断绝了你那些叔伯们染指镇北军的指望!”良久之后,江天驰才收拾了下情绪,淡淡的道,“但这只是避免他们像从前的无数次一样,用一句话抢走我辛辛苦苦的成果镇北军,那时候到底还不是我的!”
“其后的几十年里,我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用尽心思的学习将帅之道托我有个好儿子的福,你叔祖父非常同情我的‘遭遇’,虽然说他大部分事情都听你皇祖父的,但自从丹儿荒废后,你叔祖父却明显的偏向了我!”
“不但教导我时毫不藏私,甚至亲自出面阻止了自己独子的投军!”
“当然,最让我感激的,是我表现出足以独当一面后,他立刻致仕回京说什么旧伤在身,北疆的气候不适合调养身体?其实他少年时就跟着你皇祖父在北疆跟胡人拼命,最习惯的气候就是北疆!反倒是桑梓夔县,多年没回去过,倒是不适应那里了!”
“真正的原因其实是他怕自己留在北疆,对我确立镇北大将军的权威不利!”
江天驰举目远眺,怅然说道,“我本来以为事情到这里,也差不多了。豁出你哥哥一个人,我得到了镇北军,得到了在家族中举足轻重的地位,也有了保全妻子儿女的能力,而且上天又送给我一个幼子,拥有不逊色于长子的天赋不说,由于长子的经历,你得到了很好的保护与栽培……无情一点来说,这其实是一笔赚了的生意!”
“但我没想到我埋头算计镇北军的兵权时,朝堂的局势,也在不断的变化着!”
“二后之争是咱们家赢了,可谷氏余孽却始终杀之不尽!”
“到底谷太后摄政三十来年,也不是白混的!”
“而且楚氏皇族人丁不算单薄,又没干过什么天怒人怨民心尽失的事情,又怎么可能甘心被谷太后摄政三十多年后,继续受咱们江家的左右?”
“那楚维桑虽然称不上惊才绝艳,相比他的父亲可争气多了!不趁他羽翼未丰气候未成之前先下手,难道等着他一点一点攒足资本后踩着咱们江家人的尸骸,成就中兴之君的声名?!”
江天驰苍凉的叹息,“我怎能给他这样的机会?”
“所以父皇又舍弃了四姑?”江崖霜冷淡道,“谷太后虽然乱政长达三十余年,但因为薛相在治国上可称才华卓绝,前瑞的国力不曾因此受到太大折损,对皇室当然也不会有太大的怨恨就算有,也都归咎于谷太后,楚氏总是值得同情的!想让天下人认可大秦代瑞,当然得让瑞帝做出人神共愤的事情!不然别说堵住天下人的嘴,场面上都敷衍不过去!”
弑母杀子害妹这样的罪名只要让个正常人来说,没有不骂楚维桑丧心病狂的!否则,怎么能做江家上台的遮羞布?!
江崖霜的目光从脚下灰黑的地面起,掠过附近的残垣,一直到远处倾颓的宫墙,江天鸾还在世时的景象与此刻的残败交错浮现,那些积压心底已经数年之久的情绪似乎酝酿到了极限,澎湃而咆哮。
但他的语气终归为淡漠,“四姑换来了大秦代瑞,我江氏的九五至尊位!那么现在,父皇又想用儿子换取什么呢?”
“……”江天驰似乎有些承受不住儿子这样的态度与措辞,星光下看去,他身上的麻衣似乎颤抖了片刻,才低声道,“你觉得为父,又还能换什么?”
江崖霜垂目,久久不语。
江天驰也沉默了好长时间,方继续道:“冯汝贵,不过是其中之一!”
他这话头起得突兀,但他知道,江崖霜是能够听明白的,所以自顾自的说下去,“无论哪朝哪代,似他这样的人其实都不少。他虽然做得格外无耻一点,但有时候,这一类人,还真的缺不了!当年二后之争时,他也算出了不少力!”
“不仅仅是冯汝贵那样不问正邪善恶,只问利益的人,自从你皇祖父入朝,以谷太后盟友的身份加入到朝堂这一滩混水起,想要站住脚,注定不可能太拘着规矩,行行色色的人与事……”
说到这里他沉默了一下,似在思索着接下来的措辞,“要说他们也算我江氏的功臣,可这不是他们自恃功劳到鱼肉百姓目无法纪的理由!这等于是在坏我大秦的基业!”
他淡淡的道,“你看之前南方民变就是个例子!我不过表了个态要抬举你八哥朝堂上到今天,都没议出你们兄弟两个往后到底谁继承大宝,他的旧部就胆大妄为到了视黎庶如猪狗、视国法如无物的地步!”
“举国上下,朝野之间,有多少这样的人?”江天驰的语气里,有着深沉的悲哀与无奈,“几十年来我一直在北疆,对于朝堂、对于各地的吏治,只能通过探子回禀了解一二。但已经足够触目惊心!”
“所以薛畅的死,无论你皇祖父,还是我,都是真的痛心!”
“如果可以,除了你跟丹儿两家人,还有你们母亲外,我愿意拿任何人去换他!”
他目中闪过冷然,“包括,你皇祖父在内!”
“他这几十年来做的事,太不容易了!”
“不亲眼目睹谷太后一党、还有咱们家那些党羽附庸中间的蛀虫是何等肆无忌惮,又是何等牵扯广大,绝不能体会到薛畅的艰辛!”
“在不触怒那些混账的基础上,抚慰黎民,充实国库,支撑西北两处的陆续战事,己身的气节还不丧失……这绝不是寻常能臣可以做到的。所以薛畅是当之无愧的名相!”
“只可惜几十年来,成千上万的官吏里,也只出了一个薛畅!”
“偏偏,他心向楚氏,哪怕你皇祖父一直对他优容有加,他到底还是站到了楚氏那边!”
“本来这事没有公开,我也好,你皇祖父也罢,都愿意装这个糊涂甚至连为了笼络他,厚待楚氏的心理准备都做好了!可惜啊可惜,不仅仅是我们看出了薛畅的重要,其他人也看出了这点……而且,那人提出的时间实在致命:大秦新建,举国民心浮动,这种时候如果传出薛畅其实一直忠心于楚维桑,而我们江家还不处置他的话,不但无法震慑那些心向前瑞的人,更会让支持咱们江家上台的心腹们不满!”
江天驰哽咽出声,他是真的痛惜薛畅之死,“所以你当初长跪在丹墀上恳切陈情说的那些话,你道我跟你皇祖父当真没听进去吗?我们知道,但我们也救不了他好不容易,咱们家才由臣转君,避免了他日被楚氏清算的危机!薛畅再重要,我们到底不可能让举族为了他去冒倾覆的危险!”
“薛畅既去,这朝中再也没有人能够担负起被一群贪官污吏拖后腿,还能保证国力不损的重任!”
“你皇祖父做不到,为父我,更加做不到!”
他毫不讳言的承认自己不擅长治国,“我没有你七叔还有你跟丹儿那样的天赋!从小到大,论资质我其实只能算中人!若非被兄弟苦苦相逼、若非我心中那腔不甘,其实按照我的天赋与我在家中起初所受的重视,我这辈子其实也就是靠父荫混日子的命……能够执掌镇北军,已经是我豁出命去拼、去学的结果了!”
“而治军与治国本是两回事!”
“两者之间或许有相通,但绝不是我这样的资质所能够融会贯通的!”
“所以逼着瑞帝禅位时,我让你皇祖父做了大秦的开国之君不是我怕出这个头,是我知道自己根本不懂得治国!尤其新朝建立之时事情最多不过,名相薛畅恰在此时身死,看着底下人报上来那些从龙功臣们的种种不法、以及闻说大秦代瑞之后他们弹冠相庆、认为挟从龙之功,此后大可以为所欲为的情形……”
江天驰嘲讽的笑了笑,“我思索良久只想到一个字:杀!”
到底是久经沙场的统帅,这一个“杀”字他说得轻描淡写,但夏夜的风都似乎为其所慑,停顿了一瞬!
“当然不能真的这么处置!”注意到江崖霜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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