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匹妇》第278章


些无助地无声饮泣。
树林外有沸腾的人声慢慢经过,是围观行刑后散去的百姓。
穆建镐缓缓转头,努力望向树林外,眼神从哀伤慢慢变得清明,停了哽咽,低声问道:“那些……那些……”
努力调整好自己的情绪,穆建镐长吸一口气,再缓缓吐出去,终于鼓起勇气问向穆砺琛:“那些……尸身……官府会如何处理?”
穆砺琛见儿子的情绪渐趋平复,也不再摆出犀利的一面,温声答道:“会通知家人来收尸的。”
家人?!
穆建敏突然抬起头来,用手背抹了抹眼泪,低声惊叫道:“肖叔叔不是说安排他们一家去了聿国,怎么又会出现在扬城?吕伯伯和吕大娘不知现在哪里?”
“对!他们人呢?”穆建镐也意识到情况有异,立即起身便要出树林。
“别慌,在这里等一等。”沈弄璋伸手按住穆建镐的肩膀,柔声道。
言下之意是等待收尸之人赶来,便可知吕家父母是否安好。
一直等到太阳偏西,其他尸身都已被收走,仍未见吕家父母出现,穆建镐和穆建敏已经露出失望的神色,便是沈弄璋和穆砺琛也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四人正要离去,便见一个老人和四个抬着棺木的青年出现在山坳中。
那老人沈弄璋认识,乃是扬城义庄之中专门为死去之人整理遗容之人,今年已将近七十岁。
老人手脚利索地将吕亢的尸身和头颅拼在一起,又掏出针线将头颅缝合在尸身之上,仔细地擦去他脸上、身上的血渍,最后,从身上背的包袱中取出一套干净的衣服,为吕亢换上。
做完这一切,四个青年将吕亢的瘦弱尸体轻轻抬起,小心翼翼地装进棺木之中,向西而去。
在这刑场的西边,是一片坟地。
四个青年将棺木抬到一处早已准备好的墓坑旁,葬了下去!
沈弄璋等人远远跟着,看到那墓坑旁已经有两座墓碑,穆砺琛眼尖,已经看清了墓碑上的姓氏,正是吕亢的父母。
吕家这墓地所处位置算得上这整片墓地之中地势最好之处,穆砺琛和沈弄璋看着前面五人忙碌下葬吕亢的身影,已然猜出是何人所为。
“是李当家安排的么?”穆建镐也已看出异样,闷闷地脱口问道。
心中暗暗叹口气,沈弄璋没有回答,轻声道:“走吧,先进城。”
第200章 飞鸟尽(上)
重新进城到了商铺,扬城分铺的当家李贤见沈弄璋一家突然出现,一阵错愕。随即,神色暗淡地将吕亢一家遭遇之事说出。
“托耿介当家的关系,肖将军将吕家三人送到了聿国居住。程州牧在上报了吕亢一家搬走之后便没了下文,大家都以为此事就此完结,谁也没料到他们今年三月底回来扫墓,竟然就被官兵捉了去。”
说到此处,李贤扼腕,叹了口气。
“这政令是程群突然宣布的?”沈弄璋听出了不寻常之处,皱眉问道。
“倒也不算突然。”李贤略微思索一下,才缓缓答道,“大概是吕家回来三四天后,四月初一那日,州府就贴出了告示,当日吕亢便被抓了起来。”
“吕氏夫妇赶来求我救一救吕亢,我便带着厚礼去了程州牧家中,然而却吃了闭门羹,三次上门州牧皆避而不见,如此,我便知道了州牧的决心。”
“可怜那对夫妻,竟贸然去州府欲直接与程州牧诉原委,请求放过,却被官兵一顿毒打,我请郎中勉力救治,最终也只多留了一日,便撒手而去。所有方法都用遍,仍旧救不出吕公子,无奈,我只能买了一块上好的墓地,又请义庄的老先生带人去为吕公子收敛尸身。”
四月初一的政令,当时沈弄璋他们正在盛州的穆阳县,却没有看到穆阳县有此告示,这其中必有缘故。
“为什么不将此事及时通知我?我当时在盛州并没有上路,可以随时接到消息。”沈弄璋问道。
李贤沉默片刻,才慢吞吞答道:“不敢欺瞒大当家,此事已然无解,大当家知道,也不过是令二公子徒增烦恼而已。”
无奈的语气之下隐藏着更多的难以抗拒的因由,沈弄璋若有所思地仔细打量着李贤,忽然问道:“程群避而不见后,你没有去一品轩碰碰运气么?”
闵州牧程群爱喝茶,最爱去的便是城中一品轩茶楼。
李贤料到沈弄璋会想到此关节,再无法隐瞒,只得说道:“吕亢被抓后,程州牧一直未去过一品轩,但四月初七晚,他曾命人偷偷送来一纸手信,要我为商队好,为大当家好,不要再插手吕亢之事。”
程群身为州牧,给李贤递这样的手信,只能说明,他头上还顶着更大的压力!
这压力来自于谁,沈弄璋和李贤都清楚。
傅柔要肃清官场陋习的决心由此可见一斑!
一品轩,二楼最里间最清静的茶室里,程群望着小小的茶杯之上氤氲的热气,一时失神。
昨日奉王命斩了十三个雇佣替身替考的考生,本是正常之举,但他却知道其中的吕亢着实冤屈。
如果不是沈弄璋的次子穆建镐要求借用吕亢身份考试,最后又弃考殿试,吕家一家人不至于遭此横祸。
哎,国君为震慑官场而行此举,对百姓来说是好事,也实难做到面面俱到的权衡。
只是……
正分神想着,门外突然有人敲门,随即婉转的女声响起:“大人,小店新进的启国香茶,特为大人送来。”
程群回过神来,应道:“进来。”
门扇被推开,一个风姿绰约的女子一手端着茶盘,一手推门,走了进来。
程群本只是抬眼淡淡一扫,忽地认出这女子竟是沈弄璋,连忙起身相迎,微微躬身连连谢罪道:“怎敢劳沈大当家大驾!”
“程大人这是骂我吗?”
沈弄璋微微一笑,脚步向旁边一错,避开了程群伸过来的双手,稳稳地端着茶盘到了桌前,坐在程群对面的锦垫之上,将一个精致的茶壶摆到桌上,取了一只新的茶杯,为程群和自己倒了一杯新茶。
“不敢,不敢。沈大当家何时到了扬城,怎不知会一声?”程群说道。
之所以对沈弄璋如此尊敬,是因为程群能成为闵州牧,正是沈弄璋的举荐。
沈弄璋于他,有再造之恩。
“程大人抓了吕亢,也没有知会我们,咱们彼此彼此。”沈弄璋看似笑着,眼底却冰冷。
程群脸上一阵青白,愕然一瞬,才苦笑一声,老实说道:“在下料想过沈大当家知道此事,必然来与在下算账。躲了李当家许久,果然还是躲不过。”
“不过一个孩子,从未害过人,当真不能放他一马?”沈弄璋伸手取过杯茶,缓缓闻了闻茶香,悠悠轻抿了一口,问道。
“王命难违。”程群带着歉意,低头答道。
沈弄璋料到他会如此回答,继续问道:“我知程大人必然有隐情,今日来也是想知道,这道政令是全国统一执行,还是各地存在不同?”
程群眼角一跳,垂下的双眼转了转,片刻,才答道:“在下接到王命,要求必须秘密严查前年到去年一年考试的考生的底细,如果存在替考,务必将原考生缉拿,斩立决。”
“定在四月初一公告,只为不提前打草惊蛇,令嫌犯逃脱。据在下所知,王命没有指定公告日期,以各州核查抓人后的时间为准。”
“程大人为何选择四月初一这日?”沈弄璋不解。
“嫌犯都已抓捕归案,所以定在四月初一。为避免错抓,在下又用了一个半月的时间审问核实,确定于昨日行刑。”
虽然沈弄璋的言行举止从未越矩,更不曾挟恩以傲,但程群仍旧保持着对沈弄璋的尊重,这种尊重渗透在一举一动、一言一词之中。
“吕亢是程大人抓的最后一个嫌犯么?”
“是。”程群惋惜的一叹。
听话听音,程群虽然没有明白解释,却已暗示沈弄璋,并非他不帮忙救吕亢,在抓到吕亢后便立即公布政令,也是希望政令传开,让百姓来公平判断吕亢的行为。然而……
他以自己的办法,用了一个半月去救助,最终仍是失败。
“程大人怎么知道吕亢会回来祭祖扫墓,而没有更提前几日公告国君的政令?”沈弄璋的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程群,抛出了她真正的问题。
这问题背后关联着许多事情,极其重要!
程群原本看着沈弄璋的双眼不由自主地垂下眼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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