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云胡不喜》第474章


“小姐,离那窗子远些吧,仔细着凉。”身后有个轻细声音,熟悉无比。
静漪呆了一下,回头一看,果然是秋薇。
已经穿上宽大棉袍秋薇,正她身后。秋薇面庞有点浮肿,不知是不是哭过又没睡好缘故,看着她眼神也有些凄然。
“你怎么来了?”静漪过来,握了秋薇手。
秋薇低了头,说:“我……求姑爷让我见见小姐。小姐,我能不能跟小姐一起走?小姐现这个样子,我不放心。”
静漪抬手摸了摸秋薇脸,问道:“你若跟我走,阿图怎么办?你舍得阿图?”
秋薇点头。
“糊涂丫头。我先前同你说那些,竟是白说了么?让你好好儿地和阿图过日子,别管我怎么样。我怎么样都能过很好。还要你操心我,真是笑话了。”静漪说着,捏了秋薇鼻尖。她眼神中也有些什么闪动,“再说,你留下,还能时不时去看看囡囡。哪怕不能时常见着,总也方便得着她信儿……是不是?”
静漪不这么说还好,这么一说,秋薇简直要立即嚎啕大哭起来。
她忍了又忍,终于含着泪点头答应,说:“小姐,往下要去哪里?”
静漪说:“先回北平。”
陶骧派人来定下行程,却并没有告诉她何时启程。她想这两日外面不知是怎么样混乱,报纸和广播她都没有去动。但秋
薇能来,想必外头形势并不见得很坏。
秋薇看她沉吟,轻声说:“昨儿还戒严着,行动都不方便,把我急不行。经过一夜,今儿我一醒,听见街坊四邻张罗着出门买菜,我就知道外头安定了。出了门果然,一路上除了关卡多些,绝没有前几日那样满街都是打砸抢烧人。平日里看是好人多,一有事都成了魔……听说抓了些人,起事人里什么样都有,还有戏子呢。还是姑爷当机立断,行事果决,这么乱局势,不过一夜之间……”
秋薇说着,看静漪反应。
静漪边听,边走到脸盆架处,丫头进来送了洗脸水,秋薇忙过来,伺候静漪洗脸。静漪却不用她,细细地净面,听着秋薇絮絮地说着这两日外头事,端是惊心动魄……她拿了软毛刷蘸了牙粉,刷了两下,忽然转身往里头去。
秋薇正说着话,愣了一下追上去。门帘后静漪手中还握着软毛刷,脸色苍白地捶着胸口。秋薇怔那里,“小姐……”
“有点难受。”静漪若无其事地对她笑笑。
秋薇待要问什么,又问不出口,看着静漪从她身前走过,出去让丫头换了盆清水来,洗了手。她静静地站她小姐身旁,等她洗好了,过来给她梳头。静漪头发如今并不长,秋薇给她松松地挽了一个髻,照旧别上那只并蒂栀子花玉簪。
静漪握了秋薇手,搁肩膀上。
菱花镜里是她们两人清秀容颜。
“给少奶奶请安。少奶奶,逄旅长来了。”外头丛东升禀报。
秋薇手一颤,静漪拍拍她手,站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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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2一个。然后这章就结束了,然后就……你们懂。
第二十四章 渐行渐远的帆 (十九)
逄敦煌等在外面,看到静漪出来,他也站了起来。爱睍莼璩
静漪看他一身便装,心里有数,请他坐了。等着上茶的工夫,逄敦煌问了她这几天过的怎么样。
静漪素服素面,仿佛是个淡淡的影子,随时会飘走。
静漪点头说很好,问他:“你来,是送我走的吗?”
秋薇在她身后,听到这一问,忙看了逄敦煌塍。
逄敦煌说:“牧之脱不开身。”他说着,端起了手边的茶。
静漪看他端着茶,却好一会儿没掀盖,人好像呆了似的,不禁要仔细看了他。
逄敦煌知道静漪那清澈而又敏锐的目光正在落在自己身上,这口茶就喝不下去,索性放了茶碗,说:“飞机已经在待命,随时可以起飞。我不能亲自送你去,但牧之派了马少校带人一路护送你。我也让七姑娘跟她一道。等你安全到达,她们自然会返回。栗”
静漪轻声说:“不用那么麻烦的……”
“你就听我们一次安排吧。”逄敦煌忽然高声。
静漪愣了下,还没等她开口,逄敦煌站了起来。他看上去有些焦躁和不满,显然都是因为她的缘故。但她敏感地觉得,似乎逄敦煌并不只是因为她说的话。她愣愣地瞅了敦煌。
逄敦煌说:“牧之都安排好了,你不要再横生枝节。”
他看到静漪脸白了下来,也有些后悔自己语气重了。
秋薇狠狠地剜了他一眼,低声道:“小姐,到时候用早点了。”
静漪却说:“不用了。车子在外头等了吧?秋薇,你让人把我的行李放到车上去。”
秋薇怔了片刻,才答应着去了。逄敦煌的副官元秋也在外头,帮着将静漪的行李拿出去。
静漪看着他们忙碌,进去拿了大衣和手袋,出来时轻声说:“走吧。”
“我刚才不该语气那么重。”逄敦煌说。
静漪看了他,对他微笑,说:“没关系。”
逄敦煌看了她温柔的笑靥,呆了片刻,才道:“静漪,你不该。”
静漪先一步出了门。外头寒气逼人,她禁不住打了个寒噤。
逄敦煌替她展开大衣,看着她平静的面容,似完全不为他的话所动,忍不住又要动气。一想到她马上就要离开,此时任何话恐怕都多说无益;可正因为她马上就要离开,往后再见,遥遥无期,他实在有些忍不住。
“为了平定这场风波,牧之付出很大代价。他的确少有摆不平的事情,可问题不在这里。而是你,怎么忍心那么对他?”逄敦煌严肃的很。静漪不声不响地走在他身旁。“仲成被扣在南京了。”
静漪轻声问:“理由呢?”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逄敦煌冷哼了一声。
静漪没有问下去。
她走到车边,看了秋薇。
秋薇要跟她上车。她坚持不允。秋薇泪如雨下。
静漪给她擦着眼泪,说:“多保重,秋薇。”
她硬着心肠不再看秋薇,上了车,就看秋薇还扒着车边,她忍着不看她,吩咐开车。
秋薇还是跟着车子跑了一段,直到车子开出巷口,她才蹲在地上放声大哭……
静漪胸口闷痛。
坐在前面的逄敦煌不吭声。
往机场去的路上她一直望着窗外。从幽静的铜狮子巷出来,司机绕了道,经过黄河边,穿过了繁华的街道……这个她生活了几年的古老城市,此时正在醒来。街上还有些杂乱,有密布的岗哨和军警,都是前度混乱留下的痕迹。她胸口的闷痛在看到这些情景之后渐渐加重。
出了城不久便是旷野,今天有风,风里携着细沙,车子仿佛开进了纱帐里,她回头看时,来时的路竟看不清楚了似的……她终于眼睛湿润。
马家瑜和七姑娘早已等在机场。
静漪的车子一到,马家瑜过来,亲自给
她开了车门。
她仍称呼静漪七少奶奶,说奉七少之命护送您离开兰州。
静漪说了声谢谢,将随身的东西交给了马家瑜。
逄敦煌嘱咐义妹几句,让她先与马家瑜登机,自己陪着静漪走向舷梯。
静漪站下,望了敦煌。
此时黄沙随风而起,细细的沙粒劈头盖脸而来,她有些睁不开眼了。冷风更吹的身子都要冷透了。
“去吧,外面冷。”逄敦煌说。他伸出手来,“保重,静漪。”
静漪握了他的手,说:“你也多保重。后会有期。”
她走上舷梯,只两步,便停下来。回身一看,逄敦煌果然正注视着她。
逄敦煌心跳突然加速,静漪望着他,显然她是想问什么,但最终她只点了点头,将帽子上的纱放了下来。他看不到她的眼睛和面容,反而大大松了口气,注视着她迈着轻盈而缓慢的脚步,走到舷梯尽头处……她又回了下头,这次却没有看他,而是望向了远处。
静漪进了机舱门,清秀的空乘替她拿好了手袋,请她就坐。
她坐下来,从舷窗里看看外头。
逄敦煌仍站在那里。他,他的随从,和远处停着的几辆车子……在空旷的机场里,像散落天际的几颗星星。
静漪摘下帽子,抖了抖。似有沙粒被抖进她眼中,眼睛顿时疼的厉害……眼泪就那么被沙粒硌出来。
她遮住眼睛。
飞机在轰鸣声中起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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