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花寂寞红》第44章


明黄帐幔内的人眉头紧锁,满头大汗。
他似乎陷入了不好的梦境。
身侧是穿着淡粉色暗纹寝衣的欣琪,她从未见过弘历梦魇的时候,这样的弘历让她手足无措,而她的瞳孔里也有着浓重的恐惧。她把身子往旁边挪了挪,拉开了她与弘历之间的距离,在确保了自己在安全范围之内后,她才缓缓抬起手去摇了弘历。
“皇上,皇……皇上?您怎么了?”
床榻上的人没有醒过来,反而眉头蹙的更紧了。
慌张扯过檀木架子上的衣衫,欣琪忙推门而出,对着廊下的吴书来喊道:“不好了,不好了吴公公,皇上梦魇了!”
吴书来吓了一下,慌忙躬身要进养心殿,可他的衣角却被欣琪拉住,回头去看,却见欣琪瞪着眼睛,唇角抽搐,脸色泛白:“公公,我可先走一步了!皇上那里你好生看护!”
许是觉摸出来吴书来的震惊与不悦,她又忙伸手指了指长春宫方向:“我去禀告皇后娘娘!”
如此才算从养心殿逃脱。
弘历揉着发痛的额头坐起,见身侧空空却又有陌生刺鼻的香味,便问:“今晚谁侍寝?”
吴书来呈上茶盏,回道:“回禀皇上,是咸福宫的秀贵人!”
抬头望了望窗外夜色,弘历从床榻上起身,立马有小太监来递上披风,弘历却伸手推掉,指了指衣架上的墨色便袍,又问:“她人呢?”
“秀贵人见皇上您梦魇了,放心不下,这会儿去长春宫禀告皇后娘娘了!”吴书来从小太监手上接过袍子,把拂尘递给了身后之人,很是熟练地替弘历穿衣“皇上您这会儿是预备着去哪?”
手指上的白玉扳指有着莹润光泽。
“一会儿皇后来你就说朕歇下了,让她勿用挂怀!还有,明日太后与众嫔妃要回宫,一切事宜你安排妥当,勿要再让皇后费心!”
景阳宫门前的小太监揣着袖子靠在墙上打盹,弘历抬头看了看牌匾,还是绕到了后面的小门。从门缝中还能看到院内的烛火之光,抬手一推,门吱吱呀呀地晃荡打开。
看门的小太监警觉地探出脑袋,待他看清了那阴影之中的人的面貌,吓得腿脚一软跪了下去。还未高呼万岁,弘历就吩咐:“看好了门,管好了嘴!”
自然从院内到寝殿,奴才们都是跪地叩首,并未发出一点声响。屋内依然是梨花帐子,依然有淡淡的梨花香气。而倾暖并未宽衣解带,她只是盯着某一个地方发着呆,旁若无人。身后的脚步声打断了她飘远的思绪,只是这次她再也没有错叫成丫头们的名字。
“为何还不睡?”弘历在她两步之远站好,没有再靠近的意思。
“皇上您不也没睡?”转过身子,倾暖看着他,目光平和。
这样平和的目光却让弘历不敢再去看!这份不敢之中有太过复杂的情绪。他渴望得到她的回应,可又怕得到她的回应,因为他自己也无法分辨出她回应里的真心与假意。往日她接近自己,带着让他心痛的目的,他完全洞悉也全盘接受。他有信心可以感化她,即便感化不了她,他也做好了去爱一个眼线的准备,可如今不同,是他没有那样的勇气与魄力了?
不过几个月的时间,他的勇气与魄力去哪了?
“您安排臣妾与庄亲王见面是为何?试探臣妾话里的真假吗?”倾暖淡淡地说着,“那您看出什么了吗?您……相信了吗?”
她说着,带着期盼与希望。
“告诉朕,你是不是希望纯妃尽快好起来才会放了大补之药!倾暖,告诉朕!”
他也说着,一样带着期盼与希望。
他第一次叫了她的名字,在倾暖听来那么好听。
她笑了,丝毫不在乎弘历问什么:“明日太后就要回宫了!”朝前走了两步,倾暖轻轻地握住了弘历的手“皇上,若不是臣妾那就只有是和敬公主,巴勒珠儿,还有永璋的过错是吗?”
弘历霍地抬头,他目光深深地看着她,感受着她掌心的温度,良久,弘历抬手揽了倾暖的肩膀,:“朕已派人去查,大补之药六宫皆有!可尽管有纯妃身边的宫女,有太医院的太医作证,朕还是不能让自己信服那事就是你做的!”轻轻地抱了抱倾暖,他又道“朕嘱咐过和敬与巴勒珠儿,朕嘱咐他们做一个敢做敢当的人!可她们一个是朕的女儿,一个是朕看好的驸马!和敬又是皇后唯一的孩子!”
弘历的声音越来越沉。
倾暖靠着弘历的肩膀,感受着他强健而有力的心跳,带着一丝甜蜜,带着一丝心疼,还有那从未有过的安心。
她爱上了这个男人,不知从何时起。
而她也终于懂得她之前与傅恒之间的压根就不算爱。
倾暖牵着弘历的手,到了窗边,她抬手推开了窗子,指着院内的梨花盆景道:“明年它就会开花了!那是真正的梨花!”
弘历神情有些不自在,他也没有接倾暖的话。倒是倾暖看着月色,看着弘历问他:“您信臣妾吗?”
她的眼睛有些火焰在燃烧,那温度是那般的灼热。方才他的言外之意是信自己,可倾暖要的不是言外之意,她要的是坚定的回应。
回想起那日自己的过激举动,弘历很是愧疚,他虽然极力在调节自己的脾气秉性,可是终究是修炼不到,可他的所有的情绪失控不也只有在这一人面前才会如此?他解开了倾暖的领扣,那雪白肌肤上还有未退去的淤青,垂头轻轻印了一吻。
“对不起!”弘历重新扣好了倾暖的衣衫,轻抚了她的脸颊,“委屈你了!”
☆、第六十九章 做个交易
夜色浓重而微凉。
窗下有风铃铃铃作响,带着独特的美妙旋律。
倾暖利用过弘历,算计过弘历也怨恨过弘历。爱上他,她觉得是万幸之事,此时此刻的弘历周身有着浓浓的化不开的忧伤,倾暖想要尽力拂去的忧伤。其实这个想法在她的脑中酝酿了许久,只不过未在弘历面前提及。不是太妃的三言两语就让她改变了想法,她是真真正正地想要为这个男人做点什么来弥补自己的往日对他的错误看法,来弥补自己对他的伤害。
“朕会再派人去查,一定会查出真正的人,朕会给你清白!”弘历握紧了倾暖的肩膀,眼中满是坚定。
倾暖依然是那样淡淡的笑意,她望了望窗下的风铃,道:“只要您信臣妾是清白的,臣妾就心满意足了。外人眼里的臣妾清不清白无所谓。您方才也说过了,六宫之内皆有大补之药,若您真的要大动干戈地查下去,定然会引起六宫不满。况且太后明日就要回宫,也许太后并不想您为了臣妾一人而让六宫诸人都跟着受牵连。”
是的,弘历最是了解太后的脾气秉性,太后定然不会准许她为了倾暖一人去惊扰六宫,惊动前朝。而他自己也是早就料到了这一点才会连夜来景阳宫。倾暖的深明大义让他感触颇多,而这样直率地表达自己感情的倾暖也让他很是吃惊,细细想来她本来就是一个直性子的人,不然那日宁寿宫她也不会对自己说出钰彤被冤枉的事儿。
弘历的目光渐渐柔和了起来。
带着笑意,倾暖道:“这是不是臣妾最后一次见您了?”
翌日太后与众嫔妃回宫,结束了乾隆七年的木兰秋荻之行。对于乾隆帝的提前回宫,外界有颇多揣测,若说是碍着贵妃和舒嫔的伤,可她们又不在初次随行之列,其中自然少不了为了宫内小产的纯妃娘娘的说法,而且这种说法也是人们口中可信度最高的。回想起圣驾连夜回京的架势,大家都在私下里道:“纯妃娘娘可真是最得皇上宠爱之人!”
太后回宫也先到了储秀宫来探望小产的语薇,储秀宫内烈阳当空下独有一丝冷寂。门槛上有永璋托着脑袋满目愁容,那样的自责的眼神让太后颇为动容。永璋也见到了太后,一瘪嘴眼泪就落了下来,可他又忙用袖子擦掉,着急忙慌地跑了下来,扑到了太后的怀里,嘤嘤道:“皇祖母,您最是神通广大,您能不能帮永璋想个法子,让额娘不再哭!”
永璋今年八岁,可是看上去还是瘦瘦小小的不像这个年龄的孩子,不过这孩子最是憨厚淳朴很得太后喜爱。说起语薇,她也算是宫内熟读诗书的才女,当初生出一个憨傻的儿子被宫人们私底下笑话了好一阵子,语薇心高气傲一度不喜欢这个儿子,是看在太后喜欢的份上她才渐渐地开始亲近自己的儿子,自那之后也发觉了自己孩子身上的别具一格的可爱。太后本也不是太喜欢语薇,一则为着她汉家女子的身份,二则便是语薇太过精明。
看着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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