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手公主[清]》第69章


最近景越一直很消沉,福隆安很想去看望他,可念及永琪的叮嘱,终是忍住了,这会子本想劝慰她,但又怕提起伤心事她会更难受,且如今两人已然成婚,他再去提那些过往,心细如容璃,会不会觉得他在翻旧账呢?
心思百转间,福隆安惊觉自个儿与她说话前竟要考虑这么多,再不敢无所顾忌随心所欲的开口,尽管他不愿承认,可这却是残忍的事实,两人再也无法像小时候那般的自在亲切的相处了!
这一切,皆是他任性的代价啊!
自晓得两人要成亲后,他便没再吃那种药,停药超过十日便可饮酒,今晚他倒也没饮几杯,都晓得他要洞房,是以没怎么灌他。
饶是没醉,他面对容璃时也觉无措,看着被布置得喜庆华丽的婚房,还有那桌上燃烧着的龙凤烛,心间竟不曾流动着一丝喜悦之感,倒不是不愿娶她,只是明知她心中已无他,再娶她为妻,怕她会痛苦。
瞧这情形,只要他不开口,两人大约能一直沉默下去,这样压抑的气氛令他难以喘息,最终还是鼓起勇气看向她,主动说出心中所想,
“容璃,你的心思我都明白,本想成全你,可后来出了意外,这是你我都始料未及的,我晓得你是被迫下嫁,心中一万个不情愿,然而今日已完婚,米已成炊,咱们只能做夫妻。
既然无法改变命运,那就惟有接受,原先的确是我对不住你,你恨我也是人之常情,我不敢奢求你原谅,只是想让你明白,我已知错,愿意悔改,既然娶了你,便会好好待你,照顾你的后半生。”
这话听来太虚,沉默许久的容璃终于开口,视线低垂的双目麻木空洞,无悲无喜,“你我之间恩怨太多,恕我实在无法强颜欢笑,但你的家人我不会摆脸子,会尽量与她们平和相处,以免她们以为我与你有什么矛盾,再来干预更头疼。”
与她有恩怨的是福隆安,不是傅恒夫妇,是以容璃不会把对他的怨恨波及到他家人身上,想要过安生日子,只能假装祥和。
即便恼他,在外还是愿意给他面子,对此福隆安感激不尽,虽说是花烛夜,他也不好在这个时候欺负她,毕竟她的心已不在他身上,这般欺负她,他的良心过意不去,
“多谢你的体谅,忙碌应酬一整日,天色已晚,你好生歇着吧!”为了让她安心,他还刻意说自己隐疾未愈,无法圆房,随后让她睡里边,帮她摊开锦被,自个儿又拉来一床,兀自笑笑,借口道:
“这天儿还有些冷,两人盖一床被肩膀容易漏风,还是暂时分被睡吧!”
容璃自是无异议,默默躺下,没再多言。
今夜比他想象中过得安稳,没有任何争执和怨怪,即便发生了这样的变故,容璃仍旧善解人意,没有将责任都推给他,福隆安欣慰之余又有一丝心疼,她已习惯将心事掩藏,不与人言,一个人默默承受。
他很想替她分担一些,可也晓得如今的自己已经找不到走进她心底的入口。曾经他可是离她心最近之人,自伤过之后,她已将心封死,再不许他接近。
两人各盖一被,背对而眠,就这般各揣心事的结束这本该甜蜜美满的花烛之夜。
身侧突然多了个人,原本独睡惯了的福隆安竟有些不大习惯,总在想着她是否睡着,要不要翻身,会不会惊醒她?如此别扭的胡思乱想了许久,才渐渐入眠,才熟睡没多久,猛然被一声惊呼吓醒,回眸便见容璃在哭喊,此刻的她仍闭着眸子,满头大汗,似乎是做了什么噩梦。
“容璃,容璃醒醒!”坐起身来的福隆安连唤几声,她才醒转睁眼,一瞧见他便紧抓住他手腕,神色惶恐,“于姑娘呢?你赶紧派人去瞧瞧!”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听得他莫名其妙,“我早已与她一刀两断,为何要去瞧她?这大半夜的,找她作甚?”
瞧了瞧窗外,果然天还在黑着,梦里的场景太复杂,事关前世,她不好明说,只简单道了句,
“我梦见于姑娘接受不了你成亲一事,含恨自尽,我怕这梦是真的。”
她在深宫,大约不晓得宫外发生的这些事,“自上回于松岩给你下药之后,虽未处置他们,但他们兄妹已然离京回了老家,此生都不会再踏足京城,我还能派人去江苏吗?才没那个闲心管她呢!”
“可是……万一她真的想不开……”容璃虽不喜欢那个姑娘,但前世于姑娘的死对她影响太大,是以她至今后怕。
即便听到这种假设,福隆安的内心也毫无波动,“几个月前已然了断,互不相干,她的事我不会上心,过得好坏是生是死皆与我无关,你也甭多想,一场梦而已,无需在意,才三更天,你再睡会儿。”说着抬手为她掖好被角。
如此平静的反应,出乎容璃的意料,他真的一点儿都不在乎了吗?
帮她整理好的福隆安抬眸间正对上她的眼神,不觉诧异她为何这般盯着他,“怎么……这么看着我?”
收回视线的容璃不意多言,望着帐顶,目光茫然,若有所思,喃喃敷衍,“没什么。”
感觉到她的眼神中似乎夹杂着一丝失望,顿悟的福隆安略觉委屈,“你不会觉得我薄情寡义吧?已然决定了断就不该再关心她的事,难道你希望我对她念念不忘?”
他所言不无道理,渐渐从噩梦中走出来的容璃这才意识到,今生的许多事早已被改变,人的情感也会随之而变,
前世的容璃也是在与他成亲许久之后才晓得,原来他们成亲当晚,于蕊茵香消玉殒,福隆安觉得愧对于姑娘,才把那遗憾和恨意转嫁到容璃身上,对她恨之入骨,冷漠相待,对逝去的佳人则是念念不忘,悔恨终身!
方才容璃又梦见前世的福隆安在为此事怪罪于她,这才会自责痛苦,想要挽回这悲剧,没想到今生的于蕊茵已离开京城,那她应该不晓得福隆安已然成亲之事吧?
容璃的意识还一直停留在福隆安对于蕊茵情深似海的那一段,却忽略了他早已淡忘,这算是薄情吗?不算吧!这世上本没有什么一成不变的爱意,于蕊茵欺骗了他,他的真心被辜负,斩断情念是应该,而容璃也伤害了景越,给了他希望又令他绝望,景越应该也会恨她,继而忘了她吧?
这不正是她所期待的吗?唯有忘却,才能获得新生,既然她希望景越忘记前尘,拥有新的幸福,就不该因为福隆安忘记于蕊茵而将他视作薄情之人。
这是偏见,实该消除才对。
有些浅薄恩怨,时日久了便会淡化,容璃已不再恨于蕊茵,只希望她回到老家后能寻个好人家嫁了,但愿这辈子她能过得圆满幸福。
再次躺下后,福隆安只当这是容璃的噩梦,并未太在意,容璃则又忆起前世种种,久久难入眠。
尤其是住进富察府之后,前世的种种记忆再次清晰的袭来,每一个熟悉的场景都能令她回想起曾经的那些不愉快,如果可以,她很想尘封过往,不再忆起,偏偏老天为她保留了那些,除了让她痛苦之外,似乎毫无意义。
这些只是她在孤寂长夜里的自怨自艾,容璃也是在将来的日子里才晓得,原来重生还是有它的意义所在,就看人心如何看待。
困境与黎明,往往皆在一念之差。
次日晨起要拜公婆,因着是新婚,福隆安这几日不必上朝当值,乾隆特许他在家陪伴公主。
今日的容璃身着绯色绣芙蓉的白狐短袄,头戴垂着珊瑚珠串的金莲簪,耳悬雕着三朵牡丹的翡翠坠儿,衣襟间挂着和田玉串碧玺的十八子珠串,唇脂抿染,黛眉轻描,
由丫鬟伺候着穿衣的福隆安就这么看着坐于妆台前梳妆的容璃,之前两人太熟悉,他没怎么上过心,也就没仔细瞧过,昨日成亲后,她便是他的妻了,往后的日子,她都会陪在他身边,自然免不了多瞧两眼,瞧着瞧着竟是挪不开眼了,以往怎的就没发觉容璃竟有此等姣好容貌,越瞧越顺眼,不由弯起了唇角,笑看她的侧影。
其中一个叫桂心的丫头整理床铺时发觉这喜帕仍是洁白无瑕,不由好奇,另一个丫鬟香茹见状赶紧上前将那喜帕拿起叠好,示意她不要吭声。
待将床铺收拾妥当,又将水盆端出去,走远些之后,香茹才交代道:“自个儿晓得就好,万莫在外头乱传。”
“茹姐,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桂心本是在九夫人院中当值的,原先在福隆安房中伺候的大丫鬟冬葵家中有丧事,回家奔丧去了,那拉氏瞧着桂心姿色平平,做事手脚麻利,人也实在,没那么多花花肠子,这才指她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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