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娘敛财手册》第201章


这倒罢了,若是两人不曾坦裎相对过,夏怀宁怎会画得那般真切?
怎会对她有这么大的执念?
每每想起夏怀宁曾陪她赏月听她抚琴,看着她罗衫轻解,萧砺心头就像吞了黄连般,苦得发涩。
又嫉妒得发狂。
没多大工夫,太阳已经西移,鸽灰的暮色层层叠叠地笼下来。
旺财抱着酒坛子进了门,气喘吁吁地道:“铺子都关着门,跑了好几条胡同才买回这坛酒。”
钱多手里拎个油纸包紧跟着进来,“四哥真是,小四嫂有一手好厨艺,不请我们到他家里喝,反而支使我们跑腿?”将油纸包扔给旺财,“去切一切,再看看有什么菜,炒两个端上来。”
程峪掌了灯,笑道:“你别难为他了,旺财能把菜煮熟就不错了,我去厨房瞧瞧。”
“也行,有人做就成。”钱多嘿嘿笑着,待程峪离开,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对着罗汉榻上的黑影道:“我跟小四嫂借了四亩地,打算在小沟沿开家酒楼,大哥跟我合伙干,等盖起来你没事往那跑两趟,给我镇镇场子……对了,小四嫂答应给我做的被子做好了没有?开春我得搬到小沟沿去住,她说给我烧炕。”
萧砺抿抿唇,侧头瞧见桌上的酒坛子,展臂捞过来,扯去上面的红布条,一把拍开坛口封泥,倒满一盅。
酒香清冽,透着股寒意。
一盅酒下肚,从里到外都是凉的。
钱多已看出萧砺有心事,连忙劝道:“四哥不急在一时,冷酒伤身,等上了菜,让旺财把酒温一温,哥儿几个一起喝几盅。”又想起往常一提到杨萱,萧砺眼里就沁出笑,遂道:“醉墨轩去年没少赚,四万多两银子,四哥这是娶了棵摇钱树呢……过年时还孝敬义父两身衣裳,义父乐得合不拢嘴,六哥跟七哥却没捞着好果子吃,连带着我也吃挂落。”
萧砺一盅接一盅喝酒,完全不接钱多的话茬。
钱多自说自话,“义父嫌我们不赶紧找个媳妇成家,可问题是媳妇能从天上掉下来?就是掉也掉不到我被窝里……义父偏心大哥,说以后让小四嫂给大哥张罗一个,咋就不让小四嫂给我也张罗个?”
正说着话,程峪端了饭菜上来。
菜有三道,除去先前的猪耳朵外,还有碟黑乎乎的炒白菜,一盆排骨炖冬瓜。
饭是暄腾腾的大馒头。
程峪倒出一壶酒,温上,另取了酒盅,倒出三盅,“明儿十八要开印上衙,我不能多喝,只陪三盅,你们俩随意。”笑着满饮了头一盅。
钱多陪着喝完,掂起筷子夹一口白菜,刚入口,便皱起眉,“怎么酸溜溜的?”
程峪道:“你不是想吃醋溜白菜,我特意多加了两勺醋,这排骨炖冬瓜也是你念叨好几天的。”
钱多“呸”一声吐出来,“我不舍得吃,明儿送给小十一吃。他吃过一次小四嫂做的菜,就天天念叨……小四嫂做的肯定不是这个味儿。”
伸筷子又夹一块排骨。
排骨没滋没味,总归是熟的,勉强也能入口。
钱多跟程峪就着两道荤菜,一口一口慢慢抿着喝,萧砺没动筷子只捧着酒盅,一口饮尽一盅。
程峪猜出几分,温声问道:“是跟杨姑娘闹别扭了?人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养着一大家子人,又天天为了你担惊受怕,你是男人,怎么就不能让着她?”
萧砺鼻头一酸,差点落了泪。
他能让着她,就是做牛做马地伺候她也甘之若饴,唯独……萧砺抿抿唇,终是不愿在程峪跟钱多面前说杨萱的不是,仰头又干了一盅酒。
程峪稳重,说喝三盅就只喝三盅,钱多酒量差,最多喝六盅已经分不清东南西北了,其余的酒尽数到了萧砺肚子里。
一坛喝完,程峪催着两人离开。钱多让旺财扶着,晃晃悠悠地走了,萧砺却不走,往罗汉榻上一倒,“我睡这儿。”
程峪素知萧砺性情犟,只要认准了的事情,八头牛拉不回来,便不再劝,只扔了床被子给他,“我要歇下了,明儿得早起。”
萧砺扬扬手,“噗”吹灭了蜡烛。
合衣躺着,身体疲累得很,脑子却格外清醒,半分睡意都没有。
圆盘似的明月高高挂在天际,照得窗户纸一片亮白。
明天正月十八,今天就是十七,灯会的最后一天。
萧砺突然想起,昨天应允了杨萱一道买花灯,吃白汤杂碎,她会不会在家里等着心焦?
想到此,萧砺“腾”地坐起来,待要起身,眼前又出现纸笺上那散着头发披着薄纱的女子身形,又颓然倒下。
如此三番,外头已经响起三更天的梆子声。
这个时辰,灯市早就散了。
萧砺认命般躺下去,仍是睡不着。
他前天一早从大同出发,路上风雪大,走走停停,原本快马加鞭一天一夜的路程却足足走了两天。
昨天夜里跟杨萱厮闹了一夜,几乎没合眼。
加上刚才喝得这许多酒。
本应该是累极困极沉沉睡去的,他却越躺越精神,脑子里总是杨萱倚在门口翘首期待的眼神。
萧砺低低咒骂声,甩开被子,抓起长刀大步往外走。
一路疾驰,飞奔回榆树胡同,翻墙进去开了门。
邵南警醒,听到声音披衣出来查看,萧砺将马鞭扔给他,脚步不停地往内院走。
屋里黑着灯,杨萱已经睡下了。
借着月色,萧砺看到大炕上她纤弱的身形,乖巧地缩着,呼吸轻且浅,悠悠长长的。
夹杂着淡淡的茉莉花的馨香。
心便在这一刻安定下来,像是离家的浪子终于回头,像是疲倦的夜鸟终于归巢,满心里都是安慰。
萧砺静静站了片刻,想起早晨说好的分室二居,便轻手轻脚地掩了门,走到西屋。
床榻上已铺好了被褥,想必是刚晾晒过,被子上散发太阳的香味,暄腾腾的。
被窝里捂着汤婆子,暖烘烘的。
萧砺怔一下,转身回到东屋,三两下脱掉身上长袍,钻进被窝,张臂将杨萱搂在怀里。
杨萱被惊醒,低唤声,“大人?”
萧砺轻轻应着,“是我。”
杨萱不自主地往他胸前靠了靠,低声呢喃,“大人怎么才回来,吃过饭没有?”
“吃了,”萧砺柔声回答,“本来说好一起逛灯会,萱萱等了很久?”
杨萱窝在他怀里撒娇,“一直等到二更天也不见人影,都不想理你了,可是舍不得……都快三更天才睡下,又被大人吵醒。”
萧砺哽住,只觉得心头酸酸涩涩地软,又鼓胀得厉害。
低了头轻轻吻她的额角,又吻她鼻头,最后停在她唇边,舔两下她的唇。
杨萱浅笑着抱怨,“一股子酒气,大人喝了许多酒?”
萧砺“嗯”一声,忽地深吸口气,“萱萱,有件事梗在我心里,一时想不通,在大哥那里喝了点闷酒……回来迟了。”
杨萱问道:“是什么事儿?”
萧砺直直盯着她,犹豫好一阵子,才道:“萱萱若是愿意说就告诉我,如果不愿意就不说……我想得清楚,我喜欢萱萱,离不开萱萱。”
杨萱怔一下,犹豫着问,“是跟我有关吗?”
萧砺低声回答,“从义父家出来,刘庭塞给我几张纸,是从夏怀宁屋里偷出来的,上面画着画……”
第164章 
杨萱脑中顿时“嗡”的一声, 身体变得僵硬无比, 连呼吸似乎都停住了。
如果夏怀宁画的是寻常画作,萧砺绝不至于忘记他们的约定而跑去喝闷酒。
那就是说,肯定是萧砺不愿意看到的东西。
她该怎么去解释?
杨萱心乱如麻,嘴唇哆嗦着, 好久开不了口。
萧砺展臂穿过她颈下,搂住她肩头往怀里带了带,轻声道:“睡吧,都过了三更天,待会儿就亮了。”
另一手自然而然地搭在她腰间,将她整个人护在怀里。
杨萱闻着他满身酒气, 犹豫许久,低声唤道:“大人?”
萧砺轻轻“嗯”一声。
原来他也不曾睡!
杨萱长吸口气,“大人还记得我八岁那年掉进青衣河吗?其实……当时我是淹死了的。”
萧砺臂弯紧一紧, “别瞎说。”
“是真的,我娘跟我说,我的身子都凉了,是她在菩萨像前跪了一晚上念了一夜经,菩萨感其心诚把我从阎王殿里讨了回来。”
萧砺想起合对八字时遇到的蹊跷事情, 没再吭声。
杨萱慢慢组织着语言,“重新活过来的我不是八岁的我,而是在另外一个世界的我。另外一个世界, 有爹有娘有大人, 也有范公公, 爹爹也是因为靖王而获罪,不过,被送到夏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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