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瑶台》第117章


辙,心里对他的嘲讽又添了一成,只是到底狠不下心,还是看破不揭破,看在几月不见可以理解的份上,乖乖坐到床边帮了他的忙。
事后,她亲自去捧了铜盆并漱盂回来伺候他盥洗。
孟璟很给面子地由着她伺候着捯饬完毕,真老爷似的坐到了膳桌前,下巴微微抬了抬:“伺候用膳。”
楚怀婵气笑,绕到他身后去寻绳头:“你倒舒服。”
孟璟非但不肯配合,还将身子一侧,板着脸道:“方才叫你你不肯,这会儿我倒不乐意了。”
“孟璟,你适可而止。”
“你光说给不给喂吧?”
楚怀婵气得鼻子嘴巴都皱成了一团,将碗重重往几上一搁,头一次真骂了他:“混账东西!”
他坦然受了这声骂,反正拿她寻开心的时候,他也没打算当人,随她骂吧。
“不就算了,你就这么待上一天吧。”
她越想越气,总归都这个时辰了,厨房早午餐一并备的,各呈了一些,他胃不大好,她本替他盛了些热粥,准备暖暖胃再换午间的大菜,这下子被他气到,换了碗替她备的素粥。
清汤寡水,上头只飘着两段小葱。
孟璟嫌弃地避开,她却不依不挠,径直拿勺往他嘴里喂去:“不是要我喂么,多大人了,世子爷您害不害臊啊?”
“不害臊。”他探头衔住了勺。
等确认她气已消之后,这人又变得没脸没皮起来,楚怀婵拿他没辙,气得只肯喂他一碗素粥,边喂边数落他的罪行:“出塞三个月,音讯全无,要不是钦差还在不断往返,我可能真以为你死了。你要真死了,我定会要我爹去求求皇上做主,让皇上令我改嫁的,皇命不可违,总没人敢说闲话。”
孟璟哽了下,差点被一碗米粥噎死。
她却浑然不觉,径直将粥往他嘴里塞,边忿忿道:“死在外头都没个信儿就算了,一回来就能耐了,我就气气你怎么了,只允许你动怒,还不允许我不高兴啊?我就放了只鸡气你而已,又没将你这破地儿变成养鸡场,你居然就发这么大的火,你怎么没将自个儿头发一并点了烧成个秃驴好六根清净呢?”
她“呵呵”了两声:“不过就你这样,变成秃驴怕也六根清净不了。”
孟璟觉得这粥他实在是不大咽得下了,有点后悔方才为何要给自个儿寻不痛快了。
他侧头避开再一次强塞过来的勺,选择自己动手丰衣足食:“解开。”
“美得你,什么便宜都叫你占完了。”
她见他死活不肯再吃了,自个儿就着剩的小半碗吃完,还是被这没脸没皮的人给气得消不下火,将碗重重一搁:“不吃算了,躺着去。”
风餐露宿了好几月正等着大快朵颐的孟璟:“……认真的?”
“认真的,这顿饭就当给我赔罪了。”她语气不自觉地缓和了点,“你明日还肯陪我的话,晚上再发善心给你做点好的。”
孟璟默了一瞬,老实道:“明日要启程去趟靖远。”
“你又骗我?!”
楚怀婵不敢置信地看向他:“你不说无官一身轻,要好好陪陪我?”
他还没来得及应声,她猛地起身一脚踹向他凳脚:“滚去躺着。”
孟璟不肯动,她径直唤了人进来撤桌,这模样没法见人,他闻言溜得飞快,半点气节也无地服软躺了回去。
楚怀婵将帷幔放下,反手一通乱寻,薅出革带去束他脚:“孟璟你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大混蛋,今日哪儿也别想去了,就给我在这儿好生待着!”
她这声不算小,鱼贯而入的丫鬟们不约而同地顿住了脚,纷纷往这边看过来。
孟璟本打算就纵到这儿为止了,但这会子动手必然阵仗不会小,他又死好面子,帐外的轻微声响令他不敢弄出动静,只得暂且由着她将脚一并束了。
她搡了他一把:“滚进去趴好,别挨着我。”
外头丫鬟们的目光便再也挪不开了,大丫头甚至还因这情况听起来似乎实在是不大对,试探着问了声:“世子有吩咐么?”
正不大灵活地乖乖往里滚的孟璟:“……赶紧撤走。”
“哦,好,是。”大丫头惊觉可能撞破了人家的闺房之乐,语无伦次地答完话,心虚地赶紧叫人速度快些,迅速将除了碗素粥别的一概没动的一桌佳肴给撤了下去。
等人都退下了,楚怀婵上来,再度收紧了下绶带。
方才有下人在,她言语间居然还是半点不肯给他留面子,孟璟这下彻底动了怒,出声警告她最后一次:“适可而止。”
她没管他怒意明显的语气,将他环进怀里,微微往上蹭了蹭,将头轻轻枕了过来。
“我就不适可而止怎么着?”她忽地就带了呜咽之声,“就准你欺负我,我就想欺负你这么一次都不行?你让让我会死么,男子汉大丈夫这般小气。”
孟璟头皮开始发麻,迟疑了下,颇有些委屈地道:“我不也没真怎么你么?”
他顿了下,不大自在地接道:“再说了,你这不正欺负着呢么?”
“闭嘴。”她再踹了他一脚。
“你不说要好好陪我么?回来才待一日就又要走?靖远可不比塞外近,你又要去多久?等你回来,我是不是就该直接给你过下次生辰了?”
是她叫闭嘴的,他不大想吭声。
“你又这么不争气,若在外头有了别的女人,叫我怎么办?”她说着玩笑话,却不自觉地落了泪,“你没心没肺,但我不舍得啊。”
她见他不搭理自个儿,愈发难过,轻声啜泣起来:“孟璟,你这人怎这般没良心?”
温热的泪打在他脖颈上,他将已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即便他大多数时候都分不清她到底是在故意诳他还是真伤心,但依旧不妨碍这呆子的眼泪成为降服他的第一利器。自当日在阅微堂外院,他第一次因她的眼泪而心软开始,他已不知默默服软了多少次。
一路不断妥协让步,他在此刻终于还是选择彻底放弃抵抗,决定当真纵到底。
等她哭够了,他轻声说:“别哭了,没说不陪你,我带你一起去。”
“亲自看着,总该放心了?”
第81章 
他这一服软; 楚怀婵瞬间怒气全消; 心软下来; 总算是觉得自个儿确实是胡搅蛮缠了; 赶紧凑上去替他松开; 但拉不下脸; 嗫嚅了半晌,终究也没出言道歉; 只好别扭地离他远了些; 一声不吭地朝外躺着; 静静看着漏壶里的沙砾窸窸窣窣地落下; 感受着时光一点点地消逝。
如今脱离了桎梏,孟璟却也没起身,她同自个儿生着闷气,半天都不肯动一下; 他便也安安静静地躺着,默默践行着说要好好陪陪她的诺言。
到晌午时; 楚怀婵忽地轻轻抽了下鼻子; 将被子兜头一罩,声音从被子里瓮声瓮气地传出来:“对不住啊; 我今日气过头了; 现在回想起来; 连自个儿都不知道之前为何会做出那种事,实在是太过分了,简直不是个东西。”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 且将自个儿骂得如此难听。
她心里头难过得紧,明知他生来高贵,将体面看得再重不过,昨夜肯那般纵容她已是极致了,今日却还非要故意将他的颜面尊严尽数践踏到脚底,甚至用那样的难听话骂他,还因在气头上克制不住自个儿的小性子,连累他在下人面前都遭受了难堪。
她这样子,和当日在京师时皇帝的所作所为有何不同。
而相同之处更在于,他这样高傲的性子,往日与今时,却都肯为了她而生生忍下这份羞辱,免她永堕深渊之苦,护她平日欢欣之喜。
而她呢,塞外苦寒,行军在外多有不便,他怕是连一日安稳觉都没睡过,时刻都在盘算着如何才能节省时间好早日回家,她居然还要和他斤斤计较家书这等小事,她忽觉没心没肺的那个人其实是自个儿,忍不住轻声啜泣起来。
又哭上了。
说完全不介意那是强装大度,他本来不想出声,但实在是怕了这无比能哭的呆子,怕不赶紧劝住,一会子又要水漫阅微堂,只好应道:“没事。”
楚怀婵好一阵子没继续说话,他微微阖了眼,昨晚实在是没大睡好,现下她想赖床,他趁机补个觉也好,但没一会子,被子便微微颤动起来,他哽了下,睁眼看过去,她还是缩在里头,但微微露出来的半截点香肩果然正微微耸动,嗡嗡地道:“我其实也不是真生气……我就是担心,半点音信都没有,人说将军定太平,身为将门妇,我该有母亲那样的心胸,可我道行太浅,做不到母亲那样,也不愿像母亲那样……我毕竟也是个女人,怕夫君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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