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南枝上挂不得》第136章


“没有了大人,我们是打不赢的,这你一定是知道的吧?”
出云脸颊抽搐,紧绷着嘴角,点了点头,“我知道。”
“所以,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静观其变。”
“静观其变”四字,他说得极慢,却又极重。
出云若有所思地望向了窗外摇摇曳曳的树林,没再说话。
林中的树叶被过于热烈的太阳照耀着,都蔫搭搭地垂着,如同是一张张无精打采的脸,没什么精神的蝉好像感受到了当前剑拔弩张的气氛,一个比一个叫得凶,像是要把天都掀翻似的,不知怎么的,好像把人的心也叫的惶惶不安起来。
就这样,时间无比缓慢地走着。
才将将日暮西山,出云就已经疲惫得几乎要睁不开眼,她忍着不断从额头渗出的热汗,深深地呼吸了一口。
西方的天空上,云朵如同是湖面上的涟漪,如鳞如波,血色的残阳照耀着那些细碎的云彩,在沉寂的大地反射出万千色彩,说不尽的潋滟生辉。
凤曜眯眼望了一眼潮湿叶片上的余晖,担忧地仰头看了看天。
“要下雨了。”
出云“嗯”了一声,呼吸霎时绷得更紧。
“一旦下雨,他们说不定就会攻上来。”
出云听着,转头望了望他的脸色,问道:“那我们怎么办?”
凤曜眼中映着万里暮色,一时竟然亮得让人头昏目眩,他敛着眸子,一字一顿,道:“看着办。”
果不其然,将将入夜,天空就下起了大雨。
雨点噗噗地打在屋檐和窗纱上,好像要将整个世界都吵醒似的,那声音毫无章法,却又似乎近在咫尺,对平常人来说,这是一个难以入眠的夜,对凤曜出云二人来说,能不能见到第二天早上的晨曦都是未知数。
因为有了这重心思,雨声中似乎还隐藏着丝丝缕缕的悲壮。
天空像是被泼了墨似的,一沉千里,时不时有雷光闪现,如同把天空撕出了偌大的豁口,乍一瞧去,似乎有什么要破空而出。
风刮得窗扇哐哐作响,雨声忽大忽小,像是老练的乐声在刻意逗弄,轻易地便将房内二人的心绪玩弄于股掌之上。
屋内没有点灯,凤曜身体贴着门板,与守在窗边的出云对了对眼色。
雷声轰隆,大雨滂沱。
在这几乎要让人窒息的寂静中,缓缓地,缓缓地,出现了声音。二人的耳朵倏地一动,身体蓄势待发。
如果不仔细听,那声音一定会被忽略,就像是冷血的爬虫系在地上蠕动吐舌,又像是植物在春雨中萌芽初生。
轰!
忽地,一个响雷炸开在天际,银白色的电光如同来自天外,一时恍如白昼。
出云冷汗涔涔的脸在电光中显得分外的恐怖,不知是不是被这声雷声提醒了,她忍不住望向床榻,眼神扫过了南风伤痕累累的身体,又扫上了一旁藏着惊斥的木杖。
“小心!”
就在这个时候,一声响哨远远地破空而来,那声音又尖又利,就像是某种濒死的鸟雀发出的求救声似的,让人不寒而栗。
凤曜瞳孔一缩,提醒声破口而出。
出云一个恍惚,连忙仰身躲闪,锋利的暗器带着犀利的风扫过她的眼前,险险地掠过鼻尖,干脆利落地搁下了额前的几丝头发。
她望着飘散在眼前的断发,眸子倏地张大。
叮!
暗器卷着她的断发,毫无阻滞地钉进了南风旁边的墙上,纷纷扬扬的墙粉洒下来,落在了五根木杖上,讽刺似的,分外扎眼。
被割开的窗纱孱弱地随风摇晃,零星的雨从那不大不小的伤口飘进来,屋内的空气一下子变得潮湿起来。
外头隐隐躁动起来,凤曜眸光一利,朝出云使了使眼色,低声道:“来了。”
出云单膝跪在地上,猛地点头,手上一用力,额前的碎发顿时无风自动。
“出去!”
随着凤曜一声令下,她瞬间从原先的位置上没了身影,只听“哐”地一声响,便见窗扇如惶恐的鸟雀翅膀似的,在风雨中,犹自摇晃着。
另一边,轻功卓绝的凤曜已经无声无息地到了走廊里的梁上,他屏息凝神,目光似箭地盯着楼梯的方向。
整个客栈都没有灯,任谁都能瞧出不对劲。除了雨打在瓦片上的声音,这里静得就像经年的墓塚。
哒哒哒。
突然,空旷的客栈响起了上楼梯的声音,那声音里掺杂着丝丝木板不堪重负的吱呀声,沉稳而均匀。
凤曜攀着门廊,眯起了眼睛,像等待着猎物的野兽一般,霎时五感全开。
屋顶上,雨丝在微弱的电光中化作了万千白点,如针一般密密落下。她站在雨里,感受着雨水在头顶汇成一流,又分成了无数股细弱的支流,顺着脸颊滑进脖颈里,将身体彻底冷却。
哒哒哒。
不同于雨水落在瓦片上的声音忽地响起,她微微转头,扫视一周。
她被包围了。
那些人都穿着黑衣,死死地低着头。不管她如何侧耳去听,也听不到他们的呼吸声。大约是因为事先有了心理准备,这一刻,她竟然无比的清醒又冷静。
凤曜轻点足尖,如同落在花蕊上的蝴蝶一般,无声地落在客栈中央的绳索上。
像是墨水顺流而过似的,环形的客栈四周已经被黑色包裹起来。
他被包围了。
雨下得越来越大,吵得人心惶惶。
出云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而后,猛地睁开眼睛,眼中精光肆虐。
“来吧!”
凤曜将酒葫芦递到嘴边,闭着眼仰头灌了一口,而后,猛地睁开了眼睛,放下了手中的酒壶,朝那些人挑衅地笑道:“来吧!”
客栈里外一片血色,几乎要将天空染红。
一炷香过后。
出云半跪在地上,眼神恍惚地望着越来越近的黑影,温热的血顺着她的嘴角淋下,下巴和衣襟一片狼藉。
“咳……”
血喷在附着青苔的屋顶,瞬间被雨水冲得无影无踪。
“大人……”
黑衣人缓缓地靠近她,在她的头顶,举起了刀。银色的刀刃反射着银色的闪电,像是来自地府的断魂刀一般,冰冷锋利。
她摇晃地抬起头,望着那刀刃,闭上了眼睛。
刀刃迟迟没有落下,她疑惑地张开眼睛,却是瞳孔一震,接着猛烈地颤抖起来。
凤曜后背抵着南风所在的房门,望着越来越近的黑影。
身体上的刀伤火辣辣地疼痛着,像是有人在用针一寸寸地折磨着他,血将他的衣服全部染色,他一身血衣,挺直着背脊,突然大笑出声,笑声在空荡荡的客栈里回荡,说不尽的壮烈。
黑衣人脚步没停,他们眼也不眨地踏过同伴堆积成小山包的尸体,向他逼近,然后,坚定地举起了刀。
凤曜张开双臂抵着门,头松松地垂下。
意料之中的温热和疼痛没有出现,取而代之的是一声清亮的金属碰击声。
他心头一颤,连忙抬起头去看。
这一看,却是让他呆立当场。
“牧……牧王爷……”
听到他的声音,牧徊的刀猛一旋转,接着毫不客气地落下,面前的那人就像是砧板上的鱼一般,生生地断成两截。
在他的身后,红衣人就像热情的朝阳一般,撕开了黑暗。
牧徊刀尖指地,嘴角微微翘起。
“这下,我们两清。”
作者有话要说:打着打着。。关键人物就全都出现了。。哈哈哈。。零存稿还日更。。想想也是醉了。。请继续忍受我的专栏小广告吧昂。。
☆、第一百三十五章
天空有些阴沉;看着是要快要下雨了;约摸是因为最近入了夏,雨总是来得尤为的勤快;树木被滋养得葳蕤可爱,远远瞧去;一片苍翠欲滴。
夏梨跟在戎言后头,默默地望着他的背脊。
夏无双和璇玑一道从上空走着,时不时盘桓几周,发出沉重的振翅声。
“阿梨。”
她正走神的时候,忽听牵头的戎言唤了她一声;恍惚间,她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嗯”
戎言没转头,径自走着,白色的布鞋踏在葱葱荣荣的青草上;沾上了不少青翠的草木汁液;乍一瞧去;仿若纳了个青绿色的鞋底。
见他没反应;她无奈地皱皱脸;便三步并着两步追了上去。
他低垂着头;白发从斗篷的边缘露了出来;就像是山巅的残雪。怪的是;这么热的天;他几乎一丝汗也没出。
老实讲;相比她的单薄衣衫来说;这种天穿斗篷几乎算得上是一种酷刑;而且原本穿斗篷的目的是为了不引人注目;可如此一来;根本就等于是举着个大旗让人注目。
夏梨不是没同他说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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