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又度玉门关》第57章


羌浅虽然仍是瘫软无力,但身体上能够移动的部位已不止上体,而腹胃也在此际空虚难熬。她伸出手臂碰到饭食,却将端起的碗又放了下来。
她已与戚烨身陷囹圄,霎时便想到这饭菜当中或许有毒,于是赶忙把托盘推至一旁,默而无言地凝视戚烨,只期待他速速醒转。
时间过去越久,羌浅便越发忐忑慌张。她害怕,害怕戚烨再也不会醒来。
直至时光似已流逝百年之长,她的手脚逐渐可以幅度更大地转动,她才听到身边人发出微乎其微的声响。
她落了泪,唇角却扬起笑。
“别哭,我还没死。”戚烨的声音几乎不可能被辨听。
羌浅却不同,她已能言语,她有千言万语想说。可每当她有许多话想说时,她又都会不知从何说起。
戚烨缓慢抬目,他如今尚且能做的动作好似只剩下了移挪目光与轻启唇齿。
“你不吃那饭菜,是怕有毒……”他看着托盘,也看穿了羌浅的顾虑,“曹千流若想取你我性命,又何需等到现在。”
“曹千流?!”羌浅脑中轰响,“我们落入了他手中?!”
“疾风死在了他手中……”戚烨的双眸已呈半合,“饭没有毒,把它吃光,你需要体力。”
羌浅拉过托盘捧出碗筷,却久久不能自已。逝者已矣,疾风回不来了,可是她与戚烨二人都还活着。这是两个人的饭食,她怎么能一人独用!更何况自己身体素来强健,即使多挨下饿也不算什么,她知道戚烨才是真正需要食物支撑身体的人。
“我吃,你也得吃。”她夹起小口饭菜送到戚烨唇边。
“我不骗你,我没力气,咽不下。”戚烨的眼眸彻底闭合。
“这饭食既是可以吃,你就一定要吃!”羌浅举着饭碗的手在半空僵持了一会儿,随后急速落下,“等我,我把饭菜杵碎。”
她用筷子使劲儿捣着碗中餐,尽力使之碎成小块,又再次送至戚烨唇角,焦忧与企盼共存道:“可以了,你张张嘴,就吃一点好么?”
戚烨的眼帘启出一丝缝隙,良久无声。他的唇动了动,齿间终是微张。
羌浅难掩欣喜,将那细小碎块送入戚烨口中。然而她随即便发现戚烨根本无力咀嚼食物,只是将其含在了口内。
“你放心,我死不了的……你吃吧,不要管我了……”他变得无声无息,又似晕去。
羌浅忧心忡忡地颓坐回地上,取过另一副碗筷,如行尸走肉般把饭菜捅入自己嘴里。
牙齿抬起又落下,她像是失去了味觉,口中只充斥着不尽的酸楚。所吞咽的东西就像是一根刺,将她的喉咙扎得千疮百孔。
她继续着进食,扫净碗底,又回目注视递予戚烨的那只碗。那碗里还满盛食物,那食物必须留给戚烨。
倏然间,她似是想到了什么。换过那只碗,她尽量放缓动作跪在戚烨肩旁,将那碗中的饭食也吃入口中。之后她极轻柔地用双手捧起戚烨的脸,以自己的唇撬启他的唇。
这便是她想到的办法,这法子也确实可行。
食物如一股热流由她口中传递于戚烨口中,不费力地淌向戚烨的胃腹。
☆、第43章 异族的装
在羌浅的不断努力下,戚烨终是多少吃了些东西。但羌浅并没觉得安心,只是推开手中碗筷,背靠着墙根坐在戚烨身旁。她的手脚虽已可以活动,可仍旧觉得四肢酸软,根本没什么力气,更不用说暗运内劲。
戚烨一直闭合双目不似醒转,她不清楚戚烨受了怎样的伤,不清楚这伤有多重,因而也不敢发出太大的响动。
一定是在自己晕厥前袭来的那股毒雾,她想,那毒雾能使人失却武力。也不知清风寨众人是否安好,是否已发现了戚烨与她二人的失踪。
总之,他们现今被困在了这囚笼之中,境况一点都不乐观,完全看不到逃生的希望……她不敢去揣测接下来会发生的事。
这样心力交瘁地坐了许久,羌浅忽而感觉手背有些湿,似有水珠缓缓滴落其上。
她很快看清那液体不是水珠而是血,是从戚烨胸前渗出的血。这渗出的血并不多,却令她惶然心痛。她即刻小心撑起戚烨的身躯,把他背负到一侧的石床上,眼尾余光同时瞥到了托盘中的布帛与瓷瓶。
她将那瓷瓶打开嗅了嗅,发现其内所盛是上好的金疮药。彼时那两名男子送来饭食,也一并送来了伤药,难道说是要她为戚烨处理伤患?
她不敢怠慢,轻轻拨开了戚烨的衣襟。他胸前的伤处曾被包扎,现在有血渗出,一定是伤口有变。她解下了覆住戚烨前胸的布帛,而后便见到了触目惊心的一幕。
戚烨的胸前血肉模糊——有人自他的胸膛剥下了大片的皮肤。
面对眼前的血色,羌浅错愕又痛心。她在戚烨的胸前敷上金疮药,泪滴亦打湿了新的白棉。无论是谁对他做下这种事,她都要将那人千刀万剐!
戚烨也在这一刻醒来,恰逢看到她红肿的眼睛。
“你怎么又哭了……”他低吟。
羌浅已泣不成声。看着戚烨惨白的面庞,她哭得更凶了:“是谁……是曹千流?为什么……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有餐食可用,有石床可躺,还有伤药可换,我们该谢谢他。”戚烨幽幽转眸,却向她笑了笑,“别担心,你很快就能出去了。”
“出——去?”她不可置信地抬起泪眸。
“嗯,你该不会想在这里多呆半刻才是。”戚烨忍受着极大的痛苦,说出的话却似乎过于云淡风轻,“把你的体力留存好,别再哭了。这样子当真不美,我不喜欢看到你哭。”
“好,我不哭……”羌浅赶紧抹净眼泪,“我像是中毒了,使不出力气……”
戚烨却并不吃惊,像是一早知道了一切:“这是唐门的毒。”
“唐门?!”羌浅愕然失措。
“别担心,只要从这里出去,你这毒便能解。”戚烨的目光转向牢门,声音低到羌浅就要察觉不到。
就在这时,牢门外传来一阵足音,先前到过此处的那两人与另一名男子又一次返回,并且带来了一架肩舆。
这三人开启门锁时,戚烨以微不可闻之声最后对羌浅道:“我们要分开些时候了。笑一笑吧,让我看看你美好的样子。”
“你说什么?什么分开?”羌浅还没弄明白戚烨的意思,三名男子当中的两人已抬起肩舆走到她与戚烨面前。
她立即从床边站起,惊异望着两人,却听当中一人对戚烨道:“戚公子,督主有请。”
戚烨一语不发看一眼两名男子,这两人也不多言,直接将他从石床挪上肩舆,其后撑起肩舆走出囚室。
羌浅虽讶然,但仍急速提起步履跟上。可她前足跨出囚门,守在门边的第三人已伸手擒住了羌浅的臂弯。
“督主只见戚公子一人。”这人面无表情将羌浅推入囚室,迅速锁起囚门后离去。
羌浅挣扎回眸,阴冷廊径中却已无戚烨背影。她惘然而立,心中似压上千金巨石。
戚烨在想什么?又要去做什么?这到底算什么?她颓坐在门旁,由时间缓慢流逝。
数个时辰过后,那名阻拦她的男子回到囚室外,不由分说点住她要穴,又用一条黑布带遮住了她的眼睛,压着她走向与戚烨及另两人相反的道路。
眼前黝黯无光,口中也不能发声,她只能被男子钳制着手臂引领向前。这段漫漫长路似永无止境,她不知自己究竟跟随男子走了多远。
……
凛冽的风吹打脸庞,羌浅感到紧擒住手臂的力量消失不见,身侧男子的气息也随之无形。
那人不见了!她心里震惊不已,在穴道松弛后急急扯下了眼上的布带。
天边的落日投下红彤彤的光晕,枯树上传来阵阵嘶哑的鸦声。她真的走出了那囚笼,此时正孤身一人立于旷野之中。
远方高地上耸立着一座高塔,高塔下地势忽转低洼,被大片的阴影笼罩。羌浅并非第一次见到这景象,她确信自己曾经到过这里。
她在这里迷失过方向,在这里看到过人间惨境,也在这里巧见过她的师叔盗圣司徒空。
西风烈烈,四野不尽荒芜,高塔上却倏然闪现出一条人影。人影自塔上一跃而下,飘飘忽忽飞向了羌浅。她慌忙定睛,只见飞影眼珠骨碌碌转着,正是自己的师叔司徒空。
“小师侄,戚烨那小子和曹千流谈了什么条件,竟真让曹千流把你给放了!”司徒空口中发出啧啧之音,说话间转身就走。
“师叔,您怎么会在这里?”羌浅急匆匆追上他,诧异问道。
“我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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