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手染春秋》第521章


那一日,“美人醉”里穆上玄与她推心置腹地所说的那番话她还记在心里,她现在真想冲上去向穆上玄问一句:“屈身蒙辱换来的富贵,就那么放不下么?”
因为穆上玄精心谋划的一系列准备都已毁在一顿午饭上,一时间弄得穆上玄有些手足无措,原来的打算全被破坏了,他不知道该怎么应变,所谓的大法会变成了女王对白马观的一次无聊的巡阅。
田七娘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没有喜悦,也没有不悦,她就只是那么淡淡的,以致穆上玄几次鼓足勇气想说几句凑趣的话,都没敢说出口。
就在这时,白马观外突然传出一阵铿锵有力的锣鼓声,鼓声响亮有力,每一记鼓槌敲下去,随之颤动起来的不只是蒙着鼓面的牛皮,还有人心。
这种激扬的鼓声一下子吸引了白马观中所有人的注意力。在这个时候跑到白马观前敲锣打鼓,就已是绝不可能发生的事了,外面有兵丁守着呢,可是那锣鼓声不但响起来了,而且由远而近,越来越近,竟似朝着白马观里边走来。
“咚咚咚,锵……”
锣鼓声响亮有力。充满节日的喜庆气氛,声音越来越近,可是人们还没看到那些敲锣打鼓的人,便看到一个系红抹额、身着七彩画衣,手执一只红绣球的年轻人出现在门口,翩跹起舞,舞姿刚健有力。
那人把红绣球一扬一挥。便有一只金睛银齿、红色鬃毛的狮子从门口跃了进来,锣鼓声变成了大家熟悉的“离姜乐”,那狮子郎引着高有丈余的雄狮腾翻、扑跌、跳跃、人立、朝拜,英武之极。
紧接着,第二头狮子、第三头狮子……,一头头雄狮在一个个狮子郎的引导下进了院子。
田七娘目不转睛地盯着那第一个狮子郎,过了半晌,脸上慢慢露出惊讶、欢喜之极的神情。
那是郑安易,郑安易头系红抹额、身穿七彩衣,手中一枚红绣球,英姿飒爽,说不出的可爱。
田七娘固然惊喜,穆上玄却气得脸都白了。他本来就肤色白皙,这时更是惨白一片,全无血色。
依着穆上玄一向的性子,这时怕不早就攥起钵大的铁拳,冲下场去打人了。可是,今非昔比,他不敢,尤其是正在舞狮的是郑安易,尤其是女王脸上已经露出欣悦的表情。
上元佳节,普天同庆,他想哄女王开心,别人自然也可以哄女王开心,他有什么理由动手打人?
田七娘下意识地上前两步,望着那些引着雄狮舞动的狮子郎,一个个的看下去,看得眼睛都有些蓄泪了,这时候郑安易引着一头雄狮越走越近,田七娘两旁的女内卫立即踏前一步,还未及阻拦,就被田七娘斥退。
狮子到了田七娘面前阶下,开始原地舞动起来,搔痒、抖毛、舔毛,惟妙惟肖,憨态可掬,逗得田七娘放声大笑。
这是郑安易大声对田七娘道:“上元佳节,普天同庆,祝吾王身体安康、万寿无疆!”
郑安易俊脸飞红,额头满是汗水,看得田七娘又是心疼、又是欢喜,要不是眼下实在不合适,早就取了手帕上前为他拭汗了。田七娘忙不迭道:“好好好!小郎你当真有心了!”
田七娘心花怒放,竟忘了还有许多贵戚朝臣跟着自己,直接喊出了亲昵的称呼。郑安易把绣球一举,又对田七娘道:“大王,定鼎长街上,我等还安排了百狮群舞以及鱼龙舞,有请大王与众位王亲国戚、文武大臣共赏!”
“好好好!”
田七娘眉飞色舞地对伴驾众臣道:“摆驾,众卿与老妇同往定鼎长街,观百狮舞、鱼龙舞!”
穆上玄气得鼻孔冒烟,却又不敢发作,只能讪然道:“大王……是否先听完……啊不!……也可在殿房歇息片刻再去,我担心大王龙体……”
田七娘脸色一沉,淡淡地道:“老妇身体安康,不需要歇息,摆驾!”
“女王起驾~~~”
锣鼓声中,九头雄狮由郑安易的头狮引领,后面是女王和文武群臣,就这么撇下穆上玄,纷纷向外走去。
穆上玄直挺挺地站在那儿,望着众乱纷芸离去的众人。没有人回头看他一眼,哪怕是嘲讽的眼神或者讥笑的表情。
穆上玄眼中的神采渐渐黯淡,站在那儿就像一具石雕,远处围廊下,庙里已残存不多的百姓都闹烘烘地跟着去看百狮舞、鱼龙舞去了,只剩下遥儿一个人站在那儿。L
☆、第443章 焰火映天
穆上玄众弟子面面相觑,过了许久,玄一才战战兢兢地凑上前。怯怯地道:“师父,咱们……”
穆上玄一转身,从香案上抄起一部经卷就要往玄一头上砸去,吓得玄一也不敢躲,只是把眼睛紧紧闭上,过了片刻。那经卷未尝砸到他的头上,玄一悄悄睁开眼睛,不禁更是吓了一跳,只见穆上玄一双大眼满是泪水,泪水在眼眶里溜溜儿地打转。
玄一哪见过穆上玄流泪,吓得他卟嗵一声跪到了地上,颤声道:“师父!”
众弟子都围上来,怯生生地唤他:“师父!”
穆上玄突然放声大笑,一边笑,一边奋力撕着那经书,把它撕得一片片的,狠狠抛到空中。
满天经文飞舞,如同片片血蝶。
穆上玄慢慢向后院走去,肩膀无力地塌下,高大的背影充满了落寞与凄凉。
玄一爬起来,茫然看着他的背影,玄二在一旁小声道:“大师兄,咱们……要不要过去安慰安慰师父?”
玄一看了众师兄一眼,众人下意识地退了一步,穆上玄暴怒时会打人,眼下他的表现前所未有,怕是不只打人那么简单了,这时候谁敢劝他,又劝些什么?
穆上玄失魂落魄地走进后院,在碑林塔林中间站住,眼神一边茫然。
遥儿慢慢走到他的身后,在一丈处站定,陪他沉默半晌,缓缓问道:“上玄观主为何伤心?”
穆上玄颤抖地道:“我……陪了她十多年,十多年啊!”
遥儿冷冷地道:“那又怎么样?上玄观主可曾真正喜欢过她一天?”
穆上玄霍地转身,眼睛像喷火似的看着遥儿。
遥儿丝毫不惧,说的话反而更加冷酷:“我还记得,上玄观主曾经对我酒后吐真言,你厌恶她,极其厌恶那个老妇。你和她同床共榻的时候,一面做出着迷兴奋的样子取悦她,一面忍着恶心与鄙视。如果她不再宠幸你,难道不是一个解脱?”
穆上玄咆哮道:“我不甘心!我不甘心!我陪了她十多年……”
遥儿笑了笑。语气更加尖锐:“那又怎样?难道你没有得到什么?上玄观主当年是什么人,只是一个街头耍把式卖药的,如果姜成不曾把你引介给她,你现在是什么?还是一个耍把式卖药的!”
穆上玄好象被空气中一只无形的拳头狠狠打了一拳。踉跄地退了两步,脸色更加苍白。
遥儿道:“这十多年,你陪着她,得到了无尽的财富、权势和地位,王侯为你牵马坠镫、宰相任你打骂侮辱。你吃亏了么?既然你只是以色相娱人,和她从不曾有过一日真情,那么被人取代,你又何必悲伤难过?”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穆上玄本已激愤得浑身发抖,但他忽然又平静下来,默默转过身,说道:“我知道你想点醒我,我知道……”
他慢慢仰起头,看着满是青苔的宝塔,沉默半晌。缓缓说道:“让我静一静,让我一个人……好好想想!”
遥儿点点头,转身向外走去,当他走到塔林边时,站住脚步,对穆上玄正色道:“如此失宠,于上玄观主而言,何尝不是一种解脱?只要你愿意,从这一刻起,你就可以过上你真正向往的生活!”
……
遥儿无言离去。本以为穆上玄就此解脱,岂料一件今天之事在晚上发生。
上元时节,遥儿终于有机会与沈人醉在繁忙拥挤的街道散步,就在这时人群松动。骤然奔跑起来。
原来王宫里面,最雄伟最巨大的“天堂”已经变成了一支熊熊燃烧的火炬。
这“天堂”是全木制结构,里边又悬挂了无数写着经文的布幔,一点就着。天堂里供奉着以田七娘的容貌为原型建造的一尊女娲大像,大像巨大无比,举世无双。仅仅一根小指上就能站立十多名壮汉,由此可见其巨大无朋。
可是这尊大像也是以木制漆金的,如今这尊大像也燃烧了起来,如同一座万丈金神,火光冲宵。
穆上玄一手提着酒坛子,一手擎着火把,望着熊熊燃烧的“天堂”狂笑不已。
今天在白马观,他遭受了莫大的羞辱,独自在塔林中默默地坐了好久,他不得不承认,遥儿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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