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世欢[出版]》第183章


郢王怒道:“他要取朕性命,朕又岂能束手待毙?你又不认他,这还打算替他报仇?还是打算也坐坐这大梁江山?”
景辞道:“我没认他不假。但我回梁国后,他尽过人父之责,我便不能不尽人子之责。至于江山,谁坐,都轮不到你坐!”
他言辞冷锐犀利,眼见绝无转圜余地,郢王悄悄向冯廷谔递了个眼色,又看向右方一处不引人的阁楼。
一道烽烟已燃起,无声无息地飘向天空。
景辞竟留意到他的目光,也凝神看向那道烽烟。
但此时冯廷谔已然挥刀冲了过去,直接他要害之处,却是招招致命,一心速战速决,将他钉死在这座永安门下。
郢王已持剑在手,领着其他侍从返身对着萧潇,预备阻拦萧潇相助。
他深知萧潇身手不凡,剑术极高,指不定能与冯廷谔一拼高下。但景辞再怎样心智过人,拖着一身伤病,又岂是冯廷谔对手?
但萧潇抱剑在胸,一时竟无攻击之意,只凝神看着景辞二人打斗。
郢王忙转头看时,不由怔住了。
冯廷谔出招狠准,纵横开阖之际,如江涛澎湃,激浪高卷,凶悍得似要将对手即刻吞没;景辞一剑在手,素衣宛若席卷于惊涛骇浪间,却顺着涛峰浪尖流转,看似惊险之极,偏偏次次擦身而过,甚至不曾溅湿半分衣角……
他的招式并不狠辣,守多攻少,闲淡应对之际,甚至有几分跟他本人相似的遗世独立般的清冷。
冯廷谔明知萧潇等尚在一旁,一旦同时动手,郢王等只怕难以抵挡。心急之下,他出招更是迅疾,如暴雨般瓢泼而至,要将景辞立毙刀下。
景辞被他逼得连连后退,直至退至宫墙处,退无可退,竟在暴雨般的刀芒袭至自己肌肤之前纵身而起,双足抵于墙面,清冷剑锋幽幽流动,如一缕细泉在暴雨间逆向穿梭,然后在距离冯廷谔不到半尺处蓦地大亮,如阳光下的璀璨雪瀑,眩目而凌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扎向冯廷谔。
冯廷谔的刀锋从景辞身侧擦过,但景辞的宝剑却差点将冯廷谔整体胳膊卸下。
冯廷谔手中的单刀落地,“当啷”一声,宣告了他的惨败。
郢王等无法置信,冯廷谔自己也看着地上的刀呆住了,似感觉不到伤口的疼痛。
景辞翩然落地,衣衫上竟无半星血迹。他的剑尖指向冯廷谔,依然声音清淡,“你杀害先帝之时,便该想到今日!”
冯廷谔嗓子干涩得变了调,“真没想到,你竟将一身武艺才识隐藏得这么好!你……才是最该坐上那个位置的!”
他说最后一句话时,却已看向了那边带着人马赶来接应的均王。
他的声音抬得颇高,足以让均王在混乱中听清。
萧潇皱眉,喝道:“你为虎作伥,恶贯满盈,如今死到临头,还要挑拨几句才甘心吗?”
他的剑终于出鞘,却先袭向郢王。
郢王时常随梁帝征战,身手也不弱,连忙抵住,却也喝道:“若其他兄弟有景辞这样的才识,要来争这个位置,我认!凭什么博王摆出副贤德模样便能收复人心!凭什么均王这软蛋也敢跟我争!不是我无情,是你们太没用!”
均王挥手令部属上前帮忙,负手道:“朱友圭,我的确没用。但我再没用,也不能坐视你弑父夺位,丧尽天良!”
皇宫中依然混乱不堪,均王所带人手虽然不多,但要联合景辞、萧潇等人对付郢王一行人,已是绰绰有余。
郢王身边的人越来越少,冯廷谔在景辞的进逼下左支右绌,根本无力招架,更别说相援郢王了。
郢王受了几处伤,眼见得岌岌可危之际,宫门外忽传来急促马蹄声,越来越近,轰然如雷鸣。
均王、萧潇等急忙向外看去时,甲胄鲜明的一支禁卫军已策马冲到宫门前,冯廷谔已高声喊道:“护驾!快护驾!”
马蹄疾冲而至,打斗的人群立时被疾驰而来的铁骑冲乱,当先几名将校迎着景辞的剑锋,拼死赶到郢王、冯廷谔身畔,将他们团团围护于中央,提刀执戟迎向均王一行人。
郢王死里逃生,抹了把冷汗,已笑了起来,“朱友桢,你找人帮你谋划得再周密又有何用?岂不知朕早料到或许有一天也有人用这样的手段对付朕,特地调出一支禁卫军去帮着镇守京城,却和他们约定,一旦宫中传出烽烟号令,即刻拔营前来相援!宫里那些逆贼不过游兵散勇而已,又如何与朕千余精兵相比?贤弟,功败垂成的滋味如何?”刀
第四卷 蟠龙劫 扶剑归去共从容(二五八)【大结局】
均王面色发白,却还镇静,只叹道:“朱友圭,你这些算计人心的才干,用在正道上多好!”
郢王道:“什么正道歪道?自古以来,成王败寇!今日之后,你和景辞,还有你们这些人,都会是万世唾骂的叛党奸贼,断子绝孙!”
他扬手喝道:“众儿郎们,诛杀叛贼者,人人皆有重赏!诛杀均王、端侯者,封侯爵,食邑千户,赏金万两!”
众人摩拳擦掌,一齐应诺,立时勒马冲入宫门。
均王变色之际,景辞已迅速跃到他跟前,拉过他往后撤去,同时喝命:“退后百步!”
被景辞等挑选来的随从都是射手不凡之辈,闻他一声令下,立时向后飞快退去。
郢王诧异,笑道:“你们以为宫中还有人能救你们?别做梦了……”
话未了,只闻景辞喝道:“放箭!”
两边黑黢黢的灌木中、屋顶上,顿时探出数十张强弓,但见飞矢如急雨,迅速射向宫门。
应命前来救援的禁卫军虽多,都是策马而来。永安门并非正门,寻常看着虽还宽敞,但何尝想过有朝一日会成为交战之所?数马并行便觉逼仄。故而只有数十骑当先驰入,其他大队人马尚拥堵于宫门之外,未及进入。隐于暗处的弓箭手接连几轮密集箭雨射下,已入宫的那些禁卫,有人躲避,有人抵挡,有人中箭落马,所乘马匹进退失据,挤作一团;后面的骑兵不知前面情况,一时止不住身形,只顾撞向前方,顿时混乱不堪,甚至有自相践踏而死的。
郢王大惊,领头的统领也急忙退后,传令整顿人马。
好容易平息混乱,郢王待要再命人先去拔除隐于暗处的弓箭手时,忽听得外面杀声震天,喊叫连连,竟似这支禁卫军正被人从外围殴……
冯廷谔厉声问:“怎么回事?是……是他们也造反了吗?”
统领待要去打听,宫内外首尾不接,好一会儿才有后方的人冲上来回禀道:“不好了,是……是小贺王爷来了!”
冯廷谔怒道:“不可能!慕北湮早就死了!死了!就是没死,这都离开半年了,他哪来的兵马?”
那人叫道:“真的是小贺王爷!还有原大小姐!领的好像……好像是魏州的兵马!”
郢王失声道:“魏州!杨世厚!他的兵马怎会跑到京城来?”
那人不能答,但黑暗之中,却有景辞清淡的笑声传来,“皇上棋高一着,想到将禁卫军调去守卫京城,那皇上也该想到,禁卫军尊贵骄娇,早将原来的守军得罪得差不多了……如今禁卫军一走,这些守军也该大开城门,放杨大将军的兵马进京了吧?”
郢王面色蓦地惨白,“京城!”
景辞微笑,“对!皇宫已不在你的掌控中,京城也已落在我们这些叛党奸贼手里。皇上,你这是打算带着你这几百名禁卫军共存亡,重新打出一片天下么?”
郢王握着拳,五官恨得扭曲之际,只闻均王高声道:“朱友圭弑父篡位,罪不可恕!如今天道昭昭,本王已拿下皇宫,杨大将军也已手提重兵入京相援,尔等从者还不放下武器,回头是岸!”
景辞接上他的话头,朗声道:“若有一错再错,怙恶不悛者,罪及九族!若能迷途知返,为新皇诛灭奸恶之辈,一概既往不咎,论功行赏!”
均王愕然。
而景辞的话已迅速起了作用。
禁卫军在片刻的静默后,不知谁喊了声“诛杀弑父逆贼朱友圭”,其他人轰然应和,一齐杀向郢王等人。
混乱之中,景辞轻声向均王道:“殿下,恶人由微臣来做即可,殿下……做个宽仁有度、广得人心的明君便好。”
他虽这般说着,目光却只看向宫外。
越过黎明时最沉重的黑夜,越过喊杀震天的人群,越过闪烁血光的刀剑,他依稀看到了他英姿飒爽的心上人。
沉凝眉眼不由散去清冷,素色衣衫闪出了晨曦般的微暖光华。
他轻声道:“阿原,好久不见。眠晚,欢迎回家!”
当年,她说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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