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欢记[出版]》第31章


叶凝欢心里一惊,这么快?
这楚灏是怕她反口不听话,非逼着她在太后面前撒个弥天大谎才干休吗?当真这么急要让皇上瞧瞧,他究竟有多情深似海吗?她有多莽他不是最清楚吗?好歹也跟她串串词吧!
寥花台外已经候着驾青蓬小车,冯涛陪着两个蓝衣太监在说话,看起来是熟识的。瑞娘扯了叶凝欢过去,其中一个年长的太监向前踱了两步,上下打量一番叶凝欢,这才不紧不慢地撩了撩拂尘微施了礼道:“奉皇太后口谕,着叶姑娘入宫见驾。姑娘这便与咱家去吧。”
说着,令同来的太监放下脚凳,打了帘让叶凝欢上车。
叶凝欢心里发紧,看了一眼瑞娘。瑞娘无奈,只得撑了臂让叶凝欢先上车,临行前低声道:“一会儿你警醒着些,小心回话。”
叶凝欢轻轻点了点头,便上了车坐下。刚一坐稳,便感觉身下一动,车里缓缓前行。
叶凝欢闹不清楚太后究竟知不知道楚灏与皇上之间的小算盘。太后不可能什么都不知道,但从顾家婚事上看,好像还跟这两个儿子的想法有点偏差。要是这样的话,这次进宫真有点麻烦。
五月献艺,太后和一帮贵妇是见过她的,知道她是从雅乐居出来的舞姬。而且因为舞跳得好,太后还特地叫她们上前赏了东西。
如今已经过了四个来月,叶凝欢不确定太后对她有没有印象,若太后真问及她的出身,她该怎么回?
这种随时随地都会冒出意外的日子,真是让叶凝欢应接不暇。马车轻快,却是也跑了一个时辰。直至听着外头街市喧嚣,车速也明显慢了下来,之后似是拐了几弯,便又至一清净所在,叶凝欢知道是近了皇城禁地了。
马儿轻嘶一声,稳稳停下。叶凝欢下了车,却见是条宽展的街道,有侍卫列队游走。正面是高高的宫墙,两边各有一个殿门,朱漆明艳,黄金琉璃瓦。
叶凝欢愣神间,有几个太监撩着佛尘跑来,为首的一个笑着向那个年长的太监作个揖:“呦,李公公,您出宫办事去了?”
“这不是张公公吗?怎么你跑到这西华里当差来了?”那李公公笑着回礼,很是熟稔的样子。
西华里?这里是连接桓永禁宫和西苑瑞映台的夹道。东边阶门进去就是禁宫中央空场,西边阶门进去就是瑞映台。
“可不,如今太后在瑞映台住着,都得警醒着些啊。”张公公笑着,眼睛不住地打量叶凝欢,却没多问。李公公一抖佛尘便在前引路,叶凝欢忙跟着他前行。
这瑞映台是位于桓永禁宫西侧的禁苑,都得不是一般二般,大内的上驭司、蓄珍司、聚宝斋都在这里。
太后不喜宫中憋闷,隔三差五都会住在这儿。宫女、太监本来就多,加之中秋刚过不久,此时更是三步一禁,五步一岗。
打瑞映台东角门进去,绕过盘龙壁,幽径辗转一段之后,眼前便豁然开朗。虽说已经天黑,但灯光点点,与月争辉。静海目不及览,两岸垂柳茵茵。中央水台阔道,直通湖中一方殿阁,两边玉桥蜿蜒,直至两岸。正北山景秀丽,耸起一座玲珑塔,触目皆是龙盘凤舞,可谓千万繁华皆在一园之中。
叶凝欢跟着李公公沿湖兜转,一路穿花渡叶,弯弯绕绕。这位李公公步履甚是矫健,跟练过轻功似的。走得又轻又快。最强悍的是姿态拿捏得还极好,略躬着身保持着一副极为端肃有礼的模样,叶凝欢实在佩服至极。
眼瞅着进入一片宫落群,侧目一看,因着这里地势高,静海一隅湖光山色尽览。
叶凝欢跟着李公公进去,穿过前殿,便看到一幢足有三层高的重檐楼阁,中间庭院依次列着宫女、太监,宫檐下施以斗拱,梁枋饰以彩画。五福捧寿裙板隔扇门,步步锦支摘窗。叶凝欢瞥了一眼,明间正中设地平宝座、屏风、香儿、宫扇,上悬“海悦山宁”匾。
这般一扫,叶凝欢顿时有些紧张,暗吞了口口水,见李公公止了步,忙跟着大气不敢出地立在门口等传。
一会儿工夫,有一个蓝衣太监出来,冲她招手。叶凝欢低头跟着进去,随着往东侧一绕,过了花梨木透雕喜鹊登梅落地罩。垂头只盯着黑色大理石地板,香气氤氲,扫见不少腿,也不知有多少人侍立在侧,却是寂寂无声。
近了临窗的大塌,听得太监道:“太后,这便是叶凝欢了。”
太后轻嗯了一声,摆了摆手,太监很有眼色,领了宫人皆下去了。
叶凝欢不敢乱看,忙跪倒在地:“奴婢叶凝欢见过太后,恭祝太后玉体金安。”
“抬起头来。”声音有些缓沉,却挺和气。
叶凝欢抬起脸,眼仍老老实实地垂视,不过眼角的余光晙到太后歪在榻上,穿着深蓝色万字团寿图样宽袖层裙,周围的人已经退个干净,只在她身后不远立着一个蓝衣的老太监。
王太后中等身材,椭圆脸蛋,绾着宝花髻,头上不过简单的几只簪,但那雍容贵气是掩也掩不住的。
岁已经年过半百,却比实际年龄显得年轻了许多,看起来像四十来岁的模样,保养地甚好。那暴露女性年龄的脖子啊、手啊什么的,基本上都无垂老之态。
她面上只是淡淡的状,眉目清晰,特别是那双眼睛,眼线有如浓绘,一看就知道跟楚灏是娘儿俩。
不过太后的嘴形跟楚灏不太像,她嘴唇生的很丰润,给人一种很温和的感觉,不想楚灏长了一副寡恩薄幸相。
边上陪着的正是楚灏,背向着她,瞧不清楚神情,可以看到他绛紫色琉金的襟摆和黑色缠花的靴筒。
王太后放下手里的缠枝梅花薄胎杯子,掀了眼皮上下打量了叶凝欢一番,笑了笑说:“看着倒是乖巧可人疼的,难怪雁行对你上心。”
叶凝欢听着这意思,一时也吃不准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的底细。又怕太后瞧出什么端倪,只顾低头装惶恐相,马屁也得照拍:“奴婢草芥之人,能有幸服侍十九殿下,实乃几世修来的福气。”
太后笑了笑,又问:“今年多大了,哪里人?怎么便来了京城?”
叶凝欢一听,心下明白了大半。她跪在地上,低着头,开始天花乱坠。除了籍贯、年纪之外,一律胡编。什么家里人口少,没得着业田。她爹在安阳开了个灯笼铺,她娘在家做纺织。本来日子过得挺好,但爹娘去得早。十年前,托了乡人带她上京投亲,结果得知亲戚家逢巨变,无从追寻,无奈之下,只得跟着乡人过活,靠浆洗缝补为生……她都不敢看楚灏,不知道他此时是什么表情。
太后大半晌呢说话,一副听得很认真的样子。他们都是贵人,也不可能体会得到这种民间疾苦。楚氏在前朝割据一方为王,虽没称帝,估计也跟皇帝差不多了。王氏那时就跟着楚氏享高官厚爵,没什么机会跟百姓接触。
再微服私访,不过是看个皮相,骨子里的辛酸痛楚,那时谁尝过谁知道。当然她也不能说的太疾苦,那样就有骂朝廷的嫌疑了。
先帝在位四十来年,可以说是励精图治前朝大齐中后期混乱不堪,连年战火令大片田地荒废,百姓流离,所说易子而食的事屡见不鲜。
先帝称帝以后,鼓励农耕,令州郡登籍造册,集田而分。这样一来,百姓有田可种自然不生背离之心。百姓安居,心自向朝,锦泰国事渐稳,荒田重垦,荒山复茂。
也真是因此,开明六年曾有前朝宗室刘慕阳于沧河一带作乱,但因得不到当地百姓的响应,拉杆子起事没一个月就给镇压了。
君为舟,民为水,可载可覆。
叶凝欢编的这些“经历”,当然不可能让贵人感同身受。但他们一定会做做姿态,随便听一听,权当个新鲜趣闻解闷儿。
太后听完后半晌才说:“你靠浆洗缝补为生?我瞧你细皮嫩肉的,倒像个娇养深闺的小姐呢。”
叶凝欢低头继续拍马屁:“奴婢是得殿下恩泽护佑,无异脱胎换骨。”
听到楚灏撂杯子的声音,估计他是喝不下去了。王太后出了一会儿神,缓缓问:“你是何时入得静园?经由何人引荐?”
果然太后对她没什么印象,但这个问题很难回答。
其一,她不知道楚灏跟太后说了什么,但她说的必须要让他满意,就是得跟霜凌扯上,不然坏他的事,她必死的难看。其二,不能说是被人引荐的。京里贵人她虽然知道的多,但认识的除了永成王就是楚灏了,现在断不能跟永成王扯上任何关系,她也不能胡编一位出来。三则更不能说是楚灏主动招惹她,太后疼爱楚灏,虽说他记录不良,但若揭他的短,太后必觉得是她媚主,定对她印象极差。
如何才能说得自然又得跟霜凌扯上关系呢?最好还是让太后不能去找霜凌对质,要不然万一太后直接把霜凌加来问一遍,两人说得不符就傻了。想来想去都不合适,真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