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欢记[出版]》第61章


"前天?"楚灏扬了手指止住欲坠的刀锋,眼中交叠着冰与火。
冬英一时便止不住,挣扎着一边往前爬一边试图抓住他的衣摆:"夫??????夫人是要回乡祭祖??????不是逃跑,殿下,奴婢真??????真的没有撒谎??????求殿下??????"
冬英呜呜咽咽,又像是吼又像是尖叫,却是把话都说全乎了。叶凝欢前天与她们分别,说要去一趟安阳,想看看爹娘的坟。她让冬英先领了人往南去,自己带了绿云并几个侍卫转道往安阳去了。临行前,还交给冬英一封信,说要是陆霜凌来寻,便把信交与他。
没想到,今天晌午,陆霜凌当真是来了。看了信后,便失魂落魄地饮酒,直说自己来晚了。
楚灏睨了一眼童星虎,童星虎会意,转身出去了。楚灏看着已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冬英,皱眉道:“行了行了,别哭了。”
声音透着不耐,却因带了情绪而让众人的心稍定了定。但林静的心定不下来,不但定不下来反而一直在沉,一直沉到连她都抓不到的地方,沉得连她都要一并被无限的黑洞吸进去。
怪不得他会亲自来,怪不得他不要假手于人,亲自动手,都是为了叶凝欢!他怕陆霜凌拐跑了他的心头肉!
冬英一听他的话,霎时便像被掐了脖子,哭声不敢泄出半分。
楚灏吁了口气,那狂涌的怒意与愤恨渐抑,但那口气憋在心里不上不下,是一点没消。
叶凝欢,你真当自己自由了怎么着?竟然又来这套!而且这套显然比之前高明了,她是打算缓着来,一点点地跟他撇干净!
冬英自然是没敲出来的,估计连跟了她去的绿云和那几个侍卫也瞧不出。她要真精明起来,怕是连瑞娘跟着一道去都得让她给诳得团团转!
叶凝欢这只小狐狸,总是要将两种情绪同时带给他。既让他其乐无穷,又让他憋闷不堪。
过了一会儿,童星虎返回来了,楚灏看着他,他摇了摇头。搜遍了霜凌的身上,没找到信,不知是不是他看完就扔了。
楚灏说:“找人快马至安阳,放个消息过去。”
童星虎愣了一下,夫人两日前起程往安阳,定是在原沧道转西的,此时快马追赶,估计不到安阳就能找到人。他又转念一想,夫人只带了几个人同去,必不愿意张扬。前往安阳的路上车马川息,的确不如这般打着官牌的大队人马好寻。
楚灏低头吩咐冬英:“你上去吧。”
冬英听了如获大赦,连磕了两个头,连滚带爬地就上楼去了。
楚灏缓了缓,这才吩咐道:“直接奔袭去安阳,沿途不必停留。就说陆廷尉弃官潜逃跑到安阳去了,方缉了送回京处置。”
他略静了静,又向着童星虎说:“你带着这些马架仆役先回京,若皇上有事寻我,便说我往南宛去了。把陆霜凌先放在南宛吧,让他在那儿养伤。看好他,我还有话问他。”
童星虎不敢多问,只点头领命。
楚灏吩咐完便默了下来,童星虎不知楚灏接下来要做什么,却也没开口问,只不住地拿眼瞅着林静。这位是打燕宁跟回来的,又一直在静园陪着殿下,况且又是个女人,把她留下自当好些。
林静注意到童星虎的表情,点了点头。童星虎吁了口气,又指了几个人留守,便悄悄退了出去。
叶凝欢心急如焚,不断地扬声催促马夫快点赶路。她刚到安阳,满街贴的都是官府告示。陆霜凌居然弃官跑来安阳,楚灏派人追过来将他拿住了。
她临出府的时候,还特地遣了人去了趟陆府,却得知他去了定州,不知何时才能回来……叶凝欢使劲睁着眼,竭力不让自己的眼泪掉下来。
她出府离京,是好是歹死活不论。楚灏或是想得起,或是早早遗忘都无妨。她不过是他生命里的一阵风,裹带起一缕芬芳,令他迷恋了一阵子。
楚灏对这份迷恋也给予了不错的奖赏。但他若连她蹬鼻子上脸地把霜凌给拐跑都能忍,叶凝欢就算白跟了他一场。
楚灏喜不喜欢是他的事,他不放人也是他的事,这从来都与她叶凝欢和陆霜凌无干。以为他放了便是海阔天空,可以从此携手林泉,相伴得安?若真要这么想,那简直就是自不量力了。
霜凌,你明不明白,这最好的结局,就是“兄妹”两个字。便是这两个字,也是要靠贵人赏赐。不管是当初,还是现在!
“夫人,您看,那不是您的……‘板凳’吗?”绿云突然捅捅叶凝欢,指着车窗外说:“怎么在这里?”
叶凝欢回了神,顺着绿云的手指看去。真的是“板凳”!那匹比驴还要矮的白马,此时正栓在街边的石鼓上,边上赫然立着两个侍卫。一众百姓难得见到这般矮小的马,却也不敢围过去,只敢远远地站在边上一脸好奇地看。
叶凝欢的心倏地一沉,她看的不是马,而是那两个侍卫的打扮。深蓝衣袍,暗绣飞鹰图,这明明就是行务属的官服!
霜凌,他在这里吗?楚灏也在这里吗?他追上冬英他们,连他们也一起拿了,要不然,带走的“板凳”怎么可能这般拴在门口?
“停车,停车!”叶凝欢尖叫着,拎着裙角便冲向车尾,不管不顾地要往下跳。绿云吓得忙去扶她,却没想到叶凝欢步履极快,竟是一把没抓住,眼见白影一晃,她径直跳下车去了。
车子根本并未停稳,叶凝欢一跳下便崴了脚。此时她哪里顾得许多,拎着裙角看也不看地便往门里冲。在外的两个侍卫刚待要拦,叶凝欢手一抄亮出腰牌:“我是东临王府的人,王爷是不是在这里?”
余音未落,林静从门内闪了出来。两人一见,林静的眼中顿时添了几分阴沉。王爷在这里守株待兔,故意把这难得一见的矮脚长毛马拴在门外,并不让人驱赶百姓,便是要叶凝欢看到了自己来。
她还……真的来了!
林静探手一抓,准确无误地扣住叶凝欢的腕子,手劲大得几欲捏碎她。叶凝欢急火攻心,竟不觉的太痛,盯着林静道:“陆霜凌呢?他怎么样了?”
“你去问王爷吧。”林静鼻间带出一声轻嗤扯着她便绕向楼梯。
这里是原沧道德一间客栈,闲杂人等早已清空,只有楚灏、林静和数名侍卫在这里,显得极为空旷。叶凝欢上楼的工夫不断地四下张望,压根儿瞧不见任何熟悉的影子。她脚步有些趔趄,心像是被投进油锅里,煎炸得她快成焦炭。
林静直接将她推进一间客房,这也是楚灏的吩咐,只消她来了,便带她来见,不管何时。
叶凝欢踉跄了两步,险些撞上楚灏的胸膛。她抬头,便触到他那双眼眸。那是冷静的,阴郁的,罩了一层冰蓝在外,像要吸尽所有人的灵魂。
一个来月未见,他瘦了,让他的线条清晰到了近乎凌厉的地步。除夕那晚,他还是慵懒随意的,带着浅笑说,凝欢,过了十五就出府吧。淡淡的语气,没有悲喜。
如今,他眼是雪地冰天,仿佛冬季在这里永驻,怎么也过不完。
他看着她,她的眼神是惊惧的、担忧的、慌乱的,但跳簇着火焰,压不熄也浇不灭。她的脸圆润了些,脸颊是酡红的,却非因胭脂的晕染。她穿着普通的素布衣服,头发只松松地绾着,发丝有些凌乱,气息浮荡不定。褪却华服美饰,离了重檐高阙,她的日子显然过得更好了。
他不说话,只盯着她看。她喃喃地看着他:“冬英他们呢?”
他眼中挟了嘲弄,嘴角浅浅地勾起,在这样的目光下,叶凝欢千疮百孔,她不想激怒他,没有第一句就问霜凌。此时被他这样逼视,她终是无所遁形,轻声问:“霜凌……他怎么样了?”
“死了。”楚灏几乎是从齿缝里挤出这两个字。
叶凝欢的脑子轰的一声,觉得脑浆子都快炸出来了,那一直以来的焦灼煎熬此时因着两个字逼得她眼前发黑。
她勉强地闭了闭眼睛,复睁开眼看着他:“死了?”
“心疼了?”他的笑意冷得像凛冽的北风,薄刃般划开她的胸膛,准确无误地刺进她的心脏。
叶凝欢晃了晃,疼痛在身体里咆哮,尖叫的冲动在脑子里乱刺,但偏偏眼睛里是干涩,声音更是干涩低哑:“就因为他来找我?”
“就因为他来找你。”楚灏重复,揪过她的襟口,“只凭这一点,他就该死!”
叶凝欢喃喃地道:“他……他并没有……”
“还有你!”楚灏几乎拎得她双脚离地,盯着她的眼睛,声音扬了起来,“真是去安阳祭祖吗?还是要替你的后路做准备?”
“你既然不想放我,为什么让我出府?为什么让我去南藩?为什么赏房子赏地?”叶凝欢突然咆哮起来,挥舞着胳膊想给他一记大耳光,“你怎么不干脆杀了我!”
楚灏拧住她的胳膊,直接把她摁到门板上,发出硄的一声。
他咬牙切齿:“你哪只耳朵听到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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