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有刁民想害朕_秋若耶》第53章


冯聊收拾随身暗囊发现少的不只是软筋散,气冲冲要找白行简算账,就撞见这手拉手的一幕,不由深吸一口气,暗叹老白手段了得,不过一夜之间,竟然手到擒来。然而如此一来,凤君找他算账的日子也不远了。冯聊顿时又幸灾乐祸了。
看了两眼,冯聊就觉得哪里不太对。持盈竟然自始至终没注意到她,仿佛将她无视了。见色忘义,冯聊不满:“我说穆团团……”
持盈吃惊地寻找声音的来处,白行简已经一个肃杀的眼神飞到了冯聊身上,语气里饱含威胁:“深更半夜,冯外使还未休息?”
“深……”冯聊吃了一大惊,光天化日,艳阳普照,她琢磨老白这话用的是什么修辞手法,但在对上持盈涣散的视线时,她呆住了,一个不详的念头滋生出来。
“冯姑娘也失眠了?”持盈做了个猜测。
“大概亏心事做多了。”白行简给了个解释。
“……”冯聊气爆了又不好还嘴,忍了忍实在不甘,索性跟着颠倒乾坤,“大晚上的,你们这是要去干嘛呀?”
“看夜色。”白行简当着高悬的太阳,说得毫无障碍。
不想再同冯聊斗嘴,白行简拉着持盈走人。
望着他们走远,冯聊陷入了沉思,储君的眼睛看不见了,出大事了。
白行简刻意寻荫凉小径,避开阳光,他担心瞒不了她多久,心中矛盾重重,不知不觉这一路他都极少说话,她竟也安静得很。
没走太远,白行简安顿她坐到树根上,他也坐到一旁,从袖中取出被压坏的草蚱蜢,想要修正。
持盈手抚到头发上:“我的铃铛找回来了?”
“嗯。”
“夫子在做什么?”
“编你的蚱蜢精。”白行简发现很难修正,干脆拆了重新编。
持盈想起在宫里荒园子的时候,他编排她是个蚱蜢精,嘴边不由自主泛了笑意。
“这么黑,夫子怎么编蚱蜢?”一个简单的问句,持盈问得突然。
白行简手上一滞,心口一跳,抬眼看身边的少女。
持盈没给他继续寻找理由的时间,因为树上的知了仿佛故意拆台一样,喧闹了起来,她仰头,无力聚焦的目光想要穿透重重黑夜,寻找光明。
“现在是白天吧。”她轻轻问,又似自言自语,“我的眼睛看不见了。”
真相早被她看透,拙劣的谎言怎能瞒过她的聪慧。她说出真相,脸上的神色是平静的。
白行简仿佛一瞬间失了所有的言语,找不到回应她的话。
年少储君安静地坐在树下,仰着头,微风吹拂她纤细乌黑的碎发,吹动鲜艳的发带:“原来目盲是这样的啊,簌簌和小黄每一天都是夜里。”
“夫子会治好你的眼睛,不要怕。”白行简将重新编好的草蚱蜢放到她手上。
持盈垂下眼,虽然看不见,但手指摸着夫子编的草蚱蜢,却能感觉到它的纤毫毕现,她很开心:“夫子编的比我好多了!”
她爱不释手。
他的手掌含义不明地抚到了她脑袋上,触摸到她柔软的头发。
……
此后数日,白行简为持盈施针,并到大火过后的废墟里寻找蛛丝马迹,刮下地面的焦灰带回辨认各种药剂,终于确认,持盈失明并非因为大火炙烤,而是中了侏儒炼制的滴水观音。因为白行简耽搁了侏儒换眼治疗术,侏儒以此作为回报。
身边亲近的人接连因自己受到牵连,白行简心情晦暗不堪,先是恩师,后是持盈。这些灾难原本应该由他承担,却被天道混淆到了他人身上,他给他们带来了灾难。
对此,持盈却不太当回事。经过了最初的不适后,她开发出了一些小游戏并自得其乐,比如让小黄给自己当导盲犬,或者换过来由自己给小黄当导盲团团,以及时时刻刻都可以玩捉迷藏不用担心别人质疑她作弊。
心情灰败的白行简多次被她卷入游戏中,看她满头大汗玩得不亦乐乎,他从来不躲,任她从任何地方任何时候将他逮住,并承认落败。后来持盈不满足,要求他认真对待游戏,他才勉强同意增加了一些难度。然而担心她磕着碰着,他总会趁她不备自动降低难度,将自己送到容易暴露的地方,让她赢得游戏。
在这场扑来扑去逮来逮去的游戏中,两人练就了无比的默契,以及对互相气息的熟悉。持盈再也不觉得夫子身上的味道苦涩了,相反,那种气息对她来说已经是一种沉迷不可自拔的氛围。离了他的味道,她会睡不好觉。
众人再度启程,告别上谷郡。
令龙泉想不到的是,前行的方向并非前兰台令隐居之处。
白行简定的征途,是西京。
持盈得知要去西京,先是兴奋,后是担忧。要见到曾祖父的喜悦心情随即被忧心忡忡所取代,假如到西京之前,眼睛还没好,西京姜氏家族必将怪罪白行简。
持盈一路都在劝夫子不要自投罗网。
☆、第55章 山上有座庙
持盈如今的情况只能乘马车,汗血宝马让给了冯聊,冯聊乐得纵马狂奔,原想着可以不受白行简约束,一日便能纵出十几里外。白行简依冯外使的先行优势,命她前行探路,沿路做好标记,并提前安顿落脚处。冯聊依旧没有逃过受驱遣的命运,忧愤之情溢于言表。
龙泉驾车,白行简查阅地图,持盈在马车里清点玩具。一地一俗,各地的稀奇玩意儿层出不穷,每到一处,白行简都亲自精挑细选几样当地奇物,转手给了持盈拿去玩。
持盈虽目不能视,但手上玩具的触感鲜活,摸一遍就知道是怎么个玩法,小黄蹲在她身边,陪她一起玩,一人一犬十分解闷。
郡守承受丧女之痛的巨大打击,早就顾及不上小盲犬了,白行简三言两语便将小黄要了来,作为持盈的玩伴。白行简也不再跟狗一般见识,只要小黄识相,不当着他的面舔持盈的脸,且保证每天洗澡,他便都忍了。
一路上持盈时时有新鲜,不是白行简给她搜罗的小玩意儿,就是她自己发明的小游戏。即便如此,白行简依旧怕她眼不能视物而感觉烦闷,每日总要留一段时间带她下车听听风声与水声,给她讲一些当地风物与典故,这个时候也是小黄放风的时间。持盈大饱耳福的同时,在心中复原大地山川、城镇市井,有兰台令的亲自指点,不知道涨了多少见识。
持盈知道夫子特意照顾她是因为她的眼睛,夫子将导致这件事的缘由归结到了自己身上,便觉得对她有愧。但持盈不这样想,相反,她还觉得自己因祸得福,若非眼睛失明,她怎可能见到这样温柔可亲的兰台令?所以她从不抱怨,从不流露一点的遗憾之情,不想给夫子心上增加愧疚感和沉沉的负担。
她用自己独特的乐观开朗感染他,为他减轻压力。
明明是个爱哭的孩子,这一路竟总是笑脸相对。白行简不知不觉放松了对周围的戒备,以至于路线偏离他的安排许久,他才发觉。
往西京的方向有了偏移,龙泉驾车自然是知道的。白行简严肃责问缘由,没想到,持盈承认了自己是祸首。
“前面不远就是大悲寺,我们可以去那里歇歇。”持盈坦然承认错误,却无悔改之意,“晚几天去西京也不要紧。”她一路劝过他不要急着去西京,他不听,她便只好私下同冯聊、龙泉商量,冯聊对于可以游玩更多名胜、且与白行简作对的一切提议都大力赞成,龙泉不想背叛兰台令但迫于持盈是储君,且有冯聊推波助澜,不得已成了帮凶。
“你从前来过?”事已至此,白行简再斥责他们也没用,持盈作为祸首,不会随随便便选这么个地方。
“没有。”持盈神秘兮兮道,“但我知道这个地方。”
看她一脸兴奋计谋得逞的样子,白行简不忍心再阻挠,只是心中暗道自己大意,被这家伙摆了一道。
马车驶向了白行简预料之外的轨道,大悲寺。
大悲寺依山而建,山脚便是迎客处,有迎客僧两名。
持盈让导盲犬牵着,走向迎客僧,听对方道一声佛号,连忙双手合十,恭敬有礼道:“师父,我找闲云居士。”
两名迎客僧见她面带微笑,眼神空洞,不由心生怜悯,其中一名僧人道:“闲云居士虽隐居在鄙寺,但轻易不见外人,不一定会见小施主。”
持盈无所谓道:“不要紧,有缘自然能见,无缘自然见不到。”
她小小年纪打起机锋,白行简在后面听得忍俊,不过此言恰合出家人胃口,迎客僧遂迎诸人上山。
山路铺着石板,仍是崎岖,青石路阶高低不平,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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