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台碧》第284章


风中掠过弓弦响动的声音。
“小心!”冯忠一把将岑三娘扯到身前,仍有个徒弟被一箭透胸。
他把刀架在岑三娘脖子上大声喝道:“再放冷箭,我先杀了她。”
荆楚无奈的放下了手里弓箭。
城主府的守卫们从四周围了过来,将冯忠护在了中间,朝着石牢的方向退去。
远远听到后院的声音,黑七喝道:“杀!”
一箭就射了过去。探营的好手几乎箭术都好,一轮开射,石牢外响起几声惨叫,躺下了几人。余下的护卫慌乱的找栅栏和矮墙遮掩。
丹华眼尖,看到一群人朝石牢走来,中间有道穿个白色衣裙的女子。她抬起弓朝四周的护卫射了过去。
“停手!当心夫人!”荆楚急的大喊。
冯忠得意的拉着岑三娘靠近了石牢。用突厥话对护卫们喊道:“你们拦住他们。不然我进石牢砍了你们城主的脑袋。”
忠心的护卫们见来的人只有十个,哇哇叫着提刀冲了过去。
冯忠把钥匙扔给徒弟,拉着岑三娘警惕的望着前面。
徒弟掏出钥匙开了锁,朝里面的徒弟喊道:“十二,是我!”
他拉开门的瞬间,一枝弩箭钉进了他的胸。
冯忠大惊,拉着岑三娘后退数步。
徒弟扭头看他,胸口又是一凉。杜燕绥的匕首刺进了他的胸,一巴掌将他推开,大步走了出来。
前院传来唐军破开大门的欢呼声。
“冯忠,你走无路了,放了她,我饶你不死!”杜燕绥看到岑三娘,心里不由一慌。走投无路的兔子都会咬人。冯忠会放过她吗?
“有她陪葬也不错。”冯忠不慌不忙的拉着岑三娘缓慢的朝马厩退去。
杜燕绥步步紧跟。
石牢的门打开了,忠心的护卫顾不得冯忠,飞快的冲进了牢房。
“信得过我吗?”丹华淡淡的说道。
杜燕绥噎了噎:“好像你上次用发簪准头还行。”
丹华伸开手,指甲夹着两枚梅花镖:“万一不准射中了夫人……”
“那还是算了!”杜燕绥截口说道。
“万一不准射中了夫人,不是要害,死不了的。师哥,我记得从前我去杀头熊,扎了它的眼睛,它站起来时,你一箭射中了它的心窝。”丹华不紧不慢的说道。
黑七把弓递给了杜燕绥。
“我手抖。你来。”杜燕绥没有接过去。
黑七怔了怔,低声道:“我的手也抖。”
两人看了荆楚一眼。
荆楚盯着冯忠和岑三娘:“我箭术不够好。”
几人踌躇时,一条黑影提了根棍子朝冯忠扑了过去:“你放开三娘子!”
冯忠闪开,顺势将岑三娘推了过去。许氏那一棍重重的敲在岑三娘右肩,听到她闷哼一声,身体瘫软,许氏吓得咣当扔掉了棍子。
丹华扬起了手,两枝镖准准的插进了冯忠的后背。黑七顺势抬起弓,一箭穿过了冯忠的头。
杜燕绥同时奔了过去,从地上捞起了岑三娘。扯了堵在她嘴里的布:“三娘!”
许氏连滚带爬的跑过来,老泪纵横:“三娘子,妈妈打错了你呀!”
杜燕绥又是一愣:“你是奶娘?”
许氏哭着解开绳子,伸手去摸她的肩:“打在这里了……”
杜燕绥拦腰抱起岑三娘叫丹华:“石牢里有个女子,你带许妈妈过去帮她换下衣裳。黑七,赶紧套马车。荆楚你请大帅单独过来。妈妈你随我来。”
他随便找了间厢房,放下岑三娘,掀了她肩头的衣裳,手轻轻的一点点按过去。
“疼!”岑三娘疼的醒了,眼泪直往外涌。
“我瞧瞧打断骨头没。”杜燕绥坚持按完,慢慢抬起她的胳膊。
“我讨厌你!”岑三娘疼的大叫。
杜燕绥咧嘴笑道:“没伤着骨头。”
两人默默的对视着。岑三娘突然说道:“祖母……给儿子洗三那天走了。她说她想等你回去。”
眼泪从杜燕绥眼里滴落,大滴大滴的砸下来。他喃喃说道:“三娘,我们不回长安了好不好?没有爵位,我上山砍柴养活你们母子!”
岑三娘还没说话,杜燕绥一把将她抱进了怀里,低声说道:“我没见着母亲最后一面,也没见到祖母最后一面。”
他没有再说下去,紧紧把她摁在怀里,身体剧烈的颤抖着,伴随着压抑不住的哭声。
岑三娘疼得额头见汗,咬紧了牙撑着,意识慢慢模糊,疼得晕了过去。
贺鲁认错认的很彻底。说辜负了先帝,请求在先帝陵前砍他的脑袋。
高宗大为感动,下旨免他一死。派钦差封了达度为可汗。
西突厥在安西都护府的基础上,又设了昆陵都护府和匐延都督府等几个都督府,将这一大片土地纳入了大唐的管辖。
朝廷班师的大军队伍中,少了原来的征西主帅杜燕绥。蔡国公夫妇和冯忠同归于尽的消息传到了长安。高宗轻声叹息。
午门外,崔季冬颤抖着手扔下了一枝签:“斩!”
刽子手举起厚背大刀,狠狠的砍落了崔仲冬的人头。冯忠怀里搜出了两封手书,认出是崔仲冬的笔迹。当即打入了囚车押回了长安。
脖腔里的鲜血喷溅到三尺开外。崔冬冬喉间一甜,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发疯似的离了监斩台,捧起了崔仲冬的头颅大哭:“三郎!三郎呀!”
“呀,是亲哥哥监斩呀!”
“好狠心的兄长!”
“呸,为了自家前程,竟来监斩亲弟弟,禽兽不如!”
崔季冬似笑非笑,看着崔仲冬圆瞪的双眼,大喝一声抢过刽子手的大刀勒颈自吻。
嘉陵江上,秋风吹鼓了船帆,一艘大船朝着隆州方向驶去。
哎,快到结尾啦。明天再更吧。
☆、儿子
儿子
秋季,隆州城未见黄叶凋零,山水一派葱茏青绿。墨齋小說網。。没有告知岑家来接船,黑七先行上岸雇佣了几辆马车,朝着滕王新搬迁的宫苑行去。
驶得近了,远远就看到无数的亭台楼阁自山间树木中露出红墙飞檐。错过隆州城窄小的街巷子和最多两层的楼宇,只觉得眼前一亮,清贵之气扑面而来。
到了宫门,仰头就看到长长的青石阶,那些楼台殿宇都隐没于长阶背后。杜燕绥忍不住嘀咕了声:“这声势。心宽点的说声奢靡。心窄点的怕是会觉得王爷心高了。”
岑三娘暗暗叹气。话都是两头说的。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讨不了皇帝的好,想怎么挑你的不是都有说法。她只盼着能顺利的接了儿子和府里的人,早日离开。
不多时,有王府的属官和女官迎了出来,直称二人为:“孔先生和孔夫人。”
杜燕绥连爵位宗族都不要了,假死归隐,原来的名字就用不得了。苏定方和几位有着能直奏密折上达天听的人万万不敢隐瞒皇帝。
高宗撤了抄封蔡国公府的旨意。又下旨说两人虽死,杜燕绥的儿子尚在世。道如有一日杜氏子认祖归宗,这爵位仍叫他继承。
大家心里都明白,这是皇帝感念杜燕绥一路相助,留了条路。大度的表明态度,皇帝顾念旧情。如果杜燕绥想回去效力,就是死里逃生的说法。
一路走到今天,杜燕绥仍叹了声:“皇上宅心仁厚。”
你要玩消失,朕不拦着。还给你把后路都留好,你混不走了,还回来做你的蔡国公。岑三娘觉得,皇帝能做到这一步,还是算不错了。
坐了轿子上山,走了半个多时辰,才停了下来。
“王爷在崖边阁里作画,两位请自去。”属官和女官站在一方矮墙外,不再进去。
杜燕绥携了三娘的手进去,远远的看到崖边起了座亭阁,四面无遮挡,中间摆了方硕大的画桌,滕王穿着件青色的长衫,正在作画。
山崖不高,下方恐有温泉,一片雾气蒸腾涌出。阁边种有不少花草,温暖的气侯下反季开着花。中间还有几只蓝色的蛱蝶飞舞。
“秋天还有蝴蝶?”岑三娘惊讶不己,脱口而出。
听到声音滕王搁下了笔,顺手扯了张画纸铺在案几上,回身看向两人:“正是这奇景,才叫本王在这修了画亭。再冷上几日,便没了。”
他的目光落在两人交握着的手上,眉毛挑起:“孔先生?”
杜燕绥松开岑三娘的手,一本正经的抱拳行礼:“在下孔方,拜见王爷!”
滕王卟的笑出声来,见岑三娘掩唇忍笑,指着杜燕绥直摇头:“既然来了,就住上几日吧。”
岑三娘赶紧说道:“你们聊,妾身去见见儿子。”
见过了,就要接走,从此就再不会踏足隆州了吧?滕王心里这样想着,仍点了点头,“你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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