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宅斗]宠妾》第94章


他一身萨奚长袍,额上还泛着汗,一看便是策马而来。
应小檀不好意思地挪了挪身子,扬声唤进了花末儿,“去服侍王爷更衣,这样汗津津的,仔细受风凉着。”
赫连恪步子没停,还是走到了应小檀身边,不顾她的躲闪,稳稳地亲在了她额头上,“本王不嫌弃你……”
他顺着她的额角又吻了下应小檀的耳根,继尔放低了声,温和道:“熏得这样浓,你自己便不难受吗?你冰雕玉琢似的人儿,便是月余不洗澡,本王也乐意与你亲近。”
一番话说得叫应小檀脸上臊红,心事被人看穿,端的是叫人无地自容。
赫连恪却仿若不觉,直起身到了梢间里去更衣,没走几步,便听他吩咐花末儿,“去把香熄了,王府里的秋桂开得不错,本王改日命人给你们主子送些过来。”
他嘴上说是改日,当晚便把话吩咐了下去,于是,第二天一早,应小檀的屋子里尽是馥郁的桂花甜香。
赫连恪昨夜是从城里京郊打马跑了个来回,照例今日便不会过来了。但是,到了中午,花末儿却说见到了福来寿。
“拉着天绮说了几句体己话便走了,也不知是不是王爷来了,没告诉咱们。”
应小檀不以为意,“王爷公务忙,哪能日日顾得上我,没准是你看错了呢。”
“主子。”说曹操,曹操到,天绮挨着门边儿福了个礼,笑靥如花地走到了应小檀跟前,“您猜怎么着?奴婢哥哥刚才给您送书来了!”
“送什么书?”
“奴婢哪知道?说是王爷命人挑的几本新书,让给主子解解闷,哥哥不敢怠慢,这不亲自给主子送来了?”
应小檀再怎么绷着,这时也不免露出惊喜的笑意,躺在床上什么都做不了的日子委实难熬,她都没好意思麻烦母亲给她带些书来,难得赫连恪却想到了。
几本新录的文人诗集,竟然还有宫学里翰林们授课的义要……
应小檀喜不自胜,头一次咂摸出“感动”的意味来。
只是这样的感动并没维持太久……焦躁的情绪像是在她心里扎了根,茁壮地成长出来,叫应小檀寝食难安。
她看不起自己,明明已经下定种种决心,决意不再谋求赫连恪的宠爱,如今却为了几本书卷,就轻易喜形于色……她更看不起赫连恪,连问也不问她究竟是缘何小产,单道歉之后便对此事绝口不提,他明明知道她有多委屈,可他竟然就这样任这件事过去了!
应小檀翻着翻着书,捏着书页的手指便跟着大增力道……其实她心里清楚得很,努蒙是赫连恪的长子,这五年来,努蒙是更是赫连恪珍而重之唯一的后代,莫说是寄予厚望,单是这一份血脉亲情,都是应小檀没法以个人安危所替代的。
所以呢?
所以努蒙也好,侧妃也罢,他们都吃准了赫连恪不会对亲儿子做什么,所以无所畏惧,出此招数!
成则一箭双雕,败也不会有更差的境遇。
果然,她们当真是赌赢了,赫连恪现在这般补偿她,不就是因为没法拿努蒙怎样吗!
那一声道歉,恐怕正是为此而言。
应小檀一时气堵,胸口里都隐隐作痛。书页上密密麻麻的字眼叫她几乎认不出了,应小檀愤愤地将书一摔,眼泪,竟也不由自主地落了下来。
察觉到脸上的湿濡,应小檀不免跟着一怔。
她用手背蹭了下,才发觉自己居然这样轻易地哭了。
像是遇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自己,叫应小檀愈发无所适从。
“花末儿!天绮!”她坐直了身子,双手拢成拳藏到了被子里,生怕被人发现她忐忑地颤抖。
花末儿动作快,最先撩起帘子进到屋里,见应小檀脸上犹有泪痕,书也狼狈地瘫在地上,花末儿不免脚步一顿,紧接着,天绮跟了进来,“主子有何吩咐?”
“去,去请太医过来。”应小檀声音还算镇静,她勉强一笑,“就说我不舒服,请他过来替我号一号脉。”
·
经了前事,太医再不敢怠慢这位主子,得了信就麻溜儿地过来,亏他半百年纪,还跑得气喘吁吁,“良娣哪里不适?”
应小檀怕天绮把话传到福来寿那里,只留了花末儿在身侧,“一阵阵的心慌气短,人也焦躁得很,这几日入眠都困难,不知可是什么要紧的病症?”
太医闻言倒不觉得稀奇,很是严肃地点了点头,继尔道了句冒犯,伸指搭在了应小檀的脉息上。
片刻,他了然地吸了口气,收回手,恭谨道:“产后女子多易如此,宫里的娘娘们也有这般情形,并不稀罕……说是病症也谈不上,主要是月子里没法出去走动,良娣这次生产又是险象环生,心里没法纾解,身体上便相应有了表现。”
太医在宫里治惯了女人,究竟是怎么回事,他看得再明白不过。
眼下良娣难受,兴许等王爷过来哄一哄就全没妨碍了。
说白了,不就是相思病吗?
他心里头不以为意,挥手便开了两张方子出去,“一个是安神助眠的,良娣睡前喝一剂,另一个则是去心火的,膳后用一剂就是。”
花末儿迷茫地接了下来,看了看榻上怅然若失的应小檀,称是将太医送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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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里没法纾解?”
翌日一早,应夫人照旧来给女儿送来了自家煲好的汤。花末儿趁天绮在前头服侍的工夫,悄悄把请太医的事告诉了应夫人。
她在应府寄居的日子里,常得应母照拂,心下感激不说,更也是亲近。
应夫人听了不免蹊跷,蹙着眉头道:“太医还说什么了?”
“开了两张药方,奴婢煎了给主子服着呢,不过夫人也别担心,太医说这情形在宫里头都不稀罕呢,想来没有大碍。”
应夫人嗤然,“宫里头?宫里头的女人都不见天日郁郁寡欢,能和你们主子比……”
她仿佛突然想起什么一般,忽然停住了声,“王爷好像有阵子没过来了?”、
花末儿颔首,“五天前还派人送了书,不过之后就没消息了。”
应夫人若有所思,摆了摆手,让花末儿下去了。
·
应小檀这厢服着药,隐约觉得情绪像是好些了,书是万万不敢再看的,每日便把更多时间放在逗弄康康身上。
不足满月的小孩,每天不是哭就是闹,应小檀却是颇有耐心,把儿子揽在怀里,拿着个小铃铛,晃晃摇摇就能和康康玩上一整天。
只是,夜里还是睡不安稳。
噩梦像是厉鬼般缠上了身,有时梦到她和赫连恪第一次相见,他两人拌嘴,赫连恪一怒之下把她推下了山,失重感清晰得叫她浑身惊颤,忍不住大喊出声,值夜的花末儿吓得连滚带爬地闯进房来,使劲摇了许久才把应小檀从噩梦里带出来。有时她又会梦到两人第一次欢好,赫连恪对她百般怜惜,叫人情生意动……偏偏正满足时,赫连恪伸手将她按在水里,窒息的感觉袭来,应小檀拼命挣扎,一个激灵便坐起了身——是黑暗的夜,她身上冷汗涔涔,手脚冰凉。
这一晚,又是噩梦。
是萨奚人闯到她家里那一天,大哥哥没能逃脱,被人五花大绑地挂到了树上,母亲则是横尸当场,鲜血灼目,叫应小檀泣不成声。
正哭着,她看见赫连恪一步步朝她走来,应小檀抬起头便骂他是骗子,说是喜欢自己,却这样伤害她的亲人!
她越骂越凶,赫连恪却越走越近,他手里握着一把弯刀,上面还沾着*的血,应小檀一下哽住了声,却又突然意识清醒起来。
这是梦!是个噩梦!萨奚人闯到她家里的时候,赫连恪还没说过喜欢她呢,时间这般颠倒,她怎会察觉不到?!
可是应小檀却摆脱不了。
她一步步后退,赫连恪便一步步逼近。
仿佛不亲手砍死她,就不能称意一样……应小檀颤着声啜泣,突然间拔腿就跑。
谁知赫连恪几步就把她追上,横臂一拦,就将她扯入怀抱,“哪来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本王几时说过喜欢你?本王不会喜欢任何人,你就痴心妄想吧!”
他猛地举刀,应小檀尖叫着闭上了眼。
“小檀!”
眼前一片明亮。
明明是逃避地闭上了眼,却终于回到了那个脚踏实地的真实世界。
一双手将她紧紧地拥进怀里,轻拍着她的肩头,“不怕了,都是假的,梦里都是假的……”
赫连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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