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闺中记_八月薇妮》第849章


本来崔新蓉仍是惧怕崔侯,不敢如何,就只将那股恨妒之意压在心底,但谁知身边偏又多了个撺掇之人。
这人自然就是顾芍了。
顾芍是白家的亲戚,外头所传的,也无非是白樘宠爱这个外甥女儿、白府阖家待见之类的话,原本崔新蓉庶出的女孩儿,嫁的也一般,但自从跟顾芍相识,顾芍对她关怀礼待,竟是极好。
崔新蓉是个心空眼浅的人,被顾芍捏在掌心,竟对她言听计从。
两人熟络后,顾芍有意无意透些事关“谢凤”的话,却都是报忧,加上当时时局不对,风雨飘摇,崔新蓉更加深信不疑,又兼崔钰的“旧恨”,便听从顾芍的话,跟着在老太太跟前吹风。
那阵子顾芍也在侯府走动,但却不是崔承所说的“雪中送炭”,而是要伺机行事。
不仅是崔新蓉薛姨娘,除了罗氏之外的几名内眷也受了蛊惑,所谓“众口铄金”,崔老夫人才越发坚定了“出首脱罪”的心意。
但谁知崔云鬟自有大运,竟转危为安,崔老夫人却兀自大梦不醒,以为皇帝乃是欲擒故纵,一直都赐婚的旨意降落,才总算是惊醒过来。
可因顾芍行事高明,只在背后悄然拨火,不露痕迹,因此此事竟跟她仍不想干,何况她又是白家的亲戚,侯府众人仍是奉若贵宾。
薛姨娘听了崔印跟季陶然的话,反冷了下来,道:“不错,正是因为之前那件事,偷鸡不着蚀把米。近来欣荣更因此病了,生怕大小姐会念及旧日的事报复于她。偏偏钰儿也是因为她而死。”
崔印听她重提崔钰之事,本欲发怒,却又强忍:“所以你们就合伙谋划,用以报复?”
薛姨娘又看一眼顾芍,转开目光道:“这件事是我一时想不开……跟别人不相干。”
清辉道:“先前两次出现的,是碧纹,那昨夜窗外那个,便是你了?”
薛姨娘咬唇点头。
清辉道:“那么,顾小姐因何没看见你?”
薛姨娘一震,顾芍却慢条斯理道:“事到如今,我也只能说了。”
顾芍含笑道:“其实我是看见了窗外的‘鬼’的,只是我也看出了是薛姨娘,我因怜惜她,也不想再生事端,所以就起身把窗关上,无非是想息事宁人罢了,谁知道反而惹来了表哥的怀疑。”
季陶然跟崔印,薛姨娘均愕然。
清辉却仍是面色冷肃。顾芍继续道:“瞒着实情,是我的不是,可我本是好意……还望表哥见谅。”
清辉将她眼中的冷冽之意看得清楚,哪里会信:“那碧纹呢?”
顾芍扫一眼薛姨娘。薛姨娘直着双眼,嘴唇翕动,却答不上来,顾芍道:“我先前说过了,从没见过那个丫头,兴许她真的是自尽而死,或者是不小心失足而死……”
清辉道:“你果然没见过她?”
顾芍道:“还要我说多少次呢?”
清辉不言,目光下移看向顾芍手上,却见她今日着藕荷色缎裳,外披着浅紫色的披风,把双臂也遮在其中。
她生得本就貌美,如此悄然独立,更似一朵悄然绽放的花朵,哪里想到这样温柔貌美底下,却是一团狰狞。
清辉道:“先前,仵作在碧纹的指甲里发现一些残存血迹……”
顾芍眼神微变,外头的披风也随着抖了抖。
听了清辉的话,季陶然在旁却睁大双眼,——他是京内数得上名号的验官,先前碧纹的尸首也是他亲自看过的,何况又泡了一夜,哪里会有什么指甲里的血迹?
可是季陶然毕竟跟清辉自小长大,心有灵犀,面上诧异之色一闪而过,却随之点了点头。
顾芍强笑道:“那又如何?”
清辉道:“季行验,这是何意?”
季陶然这才醒悟先前清辉为何在井边轻推了自己一把,他自然是在演练。
季陶然道:“如果一个人猝不及防被推落井,自然下意识要抓住什么,当时靠近碧纹最近的,便是凶手。碧纹指间的血渍,是因为她落井之时抓伤了那凶手。”
顾芍面上的笑已经荡然无存。
清辉道:“我猜,顾小姐右手上也有指痕?”
两人对视,顾芍嘴角抽动,而季陶然心中悄悄松了口气。
清辉更加一句:“你不必强要辩解,以季行验之能,善能分辨伤口是何物所留。而且你昨夜行事,阿梓必然目睹,到部里大刑伺候,你猜她招是不招?”
顾芍想了半晌,忽地低低笑了起来,笑声甚是古怪。
顾芍笑道:“果然不愧是表哥,什么也逃不过你的目光,你竟算我算得这样细致,不错,那丫头见去搜屋子,便流露鬼祟之态,我怕她撑不住,索性除之后快。”
人命大事,她竟一派轻描淡写。
顾芍敛了笑,又问:“不如你再算一算,我为何要如此?”
清辉道:“我原本以为,你只是恨罗氏要阻断你跟崔承的亲事。”
顾芍挑眉,清辉道:“但是你所图远非如此。”
他走开一步,缓缓道:“自从将军府之事你弄巧成拙后,你便将太子妃怀恨在心,所以从那之后你处心积虑地接近崔侯府,最终果然如愿,只是恶愿仍未得逞……现在你利用薛姨娘的惧恨之心,同她谋划此事,目的只有一个。”
季陶然几乎忍不住就问出口来。
清辉道:“太子妃纵然大婚也不曾回府,你自然找不到什么机会下手,所以你想同崔承结亲……但是偏偏又听见罗氏要‘拆散’你们,你自然越发怒意升腾,所以你就想出这个法子,利用‘谢氏鬼魂’的怪事,一来吓倒罗氏,二来引出太子妃。”
顾芍双眸眯起。
季陶然更是惊心动魄:他原本只以为薛姨娘跟顾芍只是想对罗氏下手,又哪里想到还有这样惊悚的内情?
清辉冷道:“我只是想不通,你为什么这样恨她,先前百般诋毁,屡屡要置她于死地,又是为什么?”
顾芍嘴角牵动,昔日她脸颊上的伤已经荡然无存了,但此刻这般咬牙狰狞的模样,就仿佛脸颊上几道血痕也隐隐浮现。
崔印回看顾芍,此女仍是花容月貌,却俨然毒蛇一般令人可惧。
又因清辉提及云鬟,崔印牵动心事,便道:“此事就交由白少丞处置。”转身自去。
剩下众人如立寒风之中,悚然无声。
顷刻,顾芍道:“你一口一个太子妃,她如何当得起?若不是因为这贱人,你又怎么会跟我生分,而且这样仇厌于我?”
清辉道:“就算不是她,我也迟早会发现,江山易改禀性难移,你真当你会瞒一辈子?”
顾芍笑道:“谁要瞒一辈子了?只要咱们成了亲,日子长着呢,谁又能算计将来到底会发生什么?”
清辉听了这句,细细想其中之意,心中不禁阵阵生寒。
以他的性情,若是成亲后,就算发现顾芍不贤,以顾芍的手段,自有千百种可瞒可哄处,上次她不惜自伤栽赃云鬟,可见一斑。
清辉因知道了她的本性,是以才严加戒防。但倘若先前无人点破,清辉又怎会想到顾芍是如此本性极恶之人?只怕被她哄骗了去……一叶障目,也未可知。
清辉本是极灵透之人,一念之间,微微摇头,季陶然惊心之余,却抬头看向顾芍身后,嘴唇微动,想叫却又打住。
顾芍回头,却见身后所立者,竟是崔承。
顾芍伶身不动。
崔承凝视着她,道:“你先前对我好,不过都是假意而已?”
顾芍冷冷道:“不然又如何?”
崔承仰头一笑,若有所思,欲言又停。
顾芍却看向清辉,道:“表哥,你果然知我,那你为何不解我心里求而不得的苦?”这一句,却仍说的狠辣十足。
清辉冷然道:“你并非求而不得,你只是以玩弄世人为乐,怒恶之欲难足而已。”
季陶然回神,出外叫了两个公差进来,把顾芍同阿梓、薛姨娘等都带了下去。
这件事情算是罢了,季陶然便问崔承先前去了何处。
崔承定了定神,理了理思绪,道:“我虽然不知姐姐为何要如此,却也知道必然有个不能接受顾……的缘故,心里烦闷,便去明月楼吃酒,谁知竟给我看见一个人。”
忽然间外头有个丫头来到,报说:“少爷快去老太太房中!他们说、说……”
崔承道:“怎么了?”
那丫头面露怯意,小声道:“说老太太不知如何竟魔怔住了,大不好呢。”
崔承诧异,忙起身往上房而去,季陶然才回过神来,因喃喃道:“魔怔住了,是什么意思?”
清辉也自不解,两人起身随着往外。
不多时来至上房,便见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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