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言]侯门美妾》第98章


道士留下了两个字,什么也没要,只是吃了碗粥便潇洒远去了。美娘望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纳闷喃喃自语:“不留,不留……谢不留?”
虽然觉得古怪,但因为算命这种东西玄乎得很,美娘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所以还是“不留不留”的喊开了。多喊几次,倒也觉得十分顺口。
除夕夜,谢安平真的没能赶回来,美娘早在意料之中却也不免失落。照旧摆上年夜饭准备了红包,她和黄莺香槐一齐守岁,却在临近子时的时候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扰。
“定是爷回来了,快去开门!”美娘喜滋滋地出门准备迎接谢安平。
众人始料未及,来人居然是温澄海。
他表情沉肃,开门见山:“金吾卫在北陲雪山遇袭,谢大人伤重掉下山崖,同行的睿王也不知所踪。皇上派我和罗将军过去处理,我先来跟你报个信,你……要有准备。”
79、
准备什么?
谢安平他……死了吗?
除夕的烟花噼里啪啦,彰显了合家团圆的欢喜;美娘回想起去年此时她和谢安平怀揣着初为人父母的欣喜;期盼着天长地久的幸福未来,历历在目。
“呵……”
美娘发出一声辨不清情绪的笑叹;双腿明明软得快跌下去,可下一瞬又挺直了背脊。
“多谢温大人特来相告;我知道了。”
温澄海见美娘似乎没有特别哀恸;怔了怔安慰道:“节哀顺变。”
哪知美娘摇了摇头,咬牙说出的话一字一句格外清晰坚定:“未见尸骨;我不信他死了。温大人此去请帮我做一件事;把他带回来……无论是生是死;带他回来。”
随行的官兵催促了,温澄海神色复杂,默了默才说:“我尽量。美娘,保重。”
送走了温澄海,美娘木然走回屋里,黄莺见她如行尸走肉般的神态,好言劝道:“姑娘别难过,目前都是温大人的一面之词,侯爷吉人天相不会有事的,您别急坏了身子,不然小少爷怎么办呢……”
“我知道。”
美娘抱起儿子,小家伙尚不知道父亲生死未卜,听见外面热闹的炮竹声笑咯咯,扑在美娘肩头挥手欢笑。美娘紧紧拥着他,心酸呢喃:“不留……也许从今往后就只剩我们娘俩了。”
眼睛一闭,热泪滚下来。
元宵节一过,紧接着就开春了,关于北陲之地的那场突袭也有了眉目。去年年底,与晋国相邻的胡越部族内生变故,老汗王去世,大王子与三王子争夺汗王之位,刚好晋皇与三王子有些过节,自然不想看敌人登上王位,于是公然支持大王子。此番谢安平前去北陲,一是给睿王送封赏,二是掩人耳目与胡越联系,暗中给予大王子支持。睿王亲自迎接了谢安平,一行人在回城的途中,遭到胡越三王子兵马的伏击,护送队伍被骑兵冲散,还好一支金吾卫的精兵掩护睿王和谢安平躲进雪山,却就此消失了踪迹。
以上事情都出自姜参事之口。金吾卫在北陲遭遇了惨烈伏击,他是为数不多的幸存者之一,在边陲养伤几日就回了京城,美娘得讯急忙赶到卫府向他打探消息。
姜参事的腿伤还没有痊愈,不能下床走路,只能在榻上欠了欠身:“属下见过夫人。”
“你别起来,坐着就好。”美娘拉了根凳子坐下,焦急询问,“姜大人,你告诉我实话,侯爷还有可能活着吗?”
姜参事神色一黯,没有正面回答:“我亲眼看见侯爷与睿王掉下了雪崖,我来不及救他们,隔得太远了。”
来时充满了希望,此刻却犹如当头棒喝,美娘唇齿生寒:“可是并没有找到尸首啊……”
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没有看见尸体,她不信他死了。
姜参事抿紧了嘴,不忍打击她却还是选择如实相告:“山上积雪深厚,有什么也会被埋起来,那地方四月才会化雪,那时属下会亲自带人再去搜寻一趟。”
也许他已经死了,陈尸在茫茫冻原荒野,幕天席地身覆白雪,等着被人找到。
美娘不敢再问下去,她苍凉垂下眼帘:“我跟你们一起去。”
谢安平,你冷不冷?
谢安平,我会找到你。
谢安平,我带你回家。
府里的人虽然没说,但黄莺和香槐都暗中备下了丧葬用品,全套的寿衣鞋袜放在箱底准备带到北陲去,行雁还悄悄去棺材铺订了一副上好棺木,谢氏墓园也打好了招呼,让人打理出一块风水宝地来。所有人都在准备丧事,只是这一切都瞒着美娘罢了。
京城已经是暮春了,北陲来消息说积雪渐渐融化,雪山脚下露出了原本地貌,姜参事的腿伤也养得差不多了,于是众人商量不日动身。
“姑娘,小少爷也带着一起去吗?这山长水远的,万一孩子禁不得颠簸生病了怎么办?”黄莺担心美娘到了北陲受到打击,又拖着孩子实在累赘,于是提议,“要不把小少爷送到霍老爷那里吧,夫人会帮着照看的。”
美娘执意要带上不留:“不了,我想带不留去。”
黄莺不再劝阻,默默收拾好小少爷的衣裳。
是啊,不留应该去见父亲最后一面的,如果还能见到的话。
就在美娘准备启程的那日,侯府来了位不速之客。行雁开门,听了来人自报姓名,赶紧把人迎进花厅坐着奉上好茶,又让香槐去请美娘出来。
美娘闻讯连发髻都没梳好,披着衣裳匆匆出来,看见花厅里的清俊男人,脱口喊道:“哥?!”
她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没睡醒,眼前这人是尤文扬吗?
尤文扬已经褪去了从前的书呆气,取而代之是一股风霜磨砺的沧桑感。他看见美娘露出笑容,亲昵招手:“美娘过来,让我好好看看你。”
“哥!”美娘一头扎进尤文扬的怀抱,紧紧勒住他,热泪盈眶,“哥你终于回来了……这都多少年了?你怎么一点消息也没有?我担心死你了……”
尤文扬也反手拥紧她,怜*地抚摸她的后脑:“一别五年,我家小妹已经长这么大了,美娘你还好吗?”
美娘这段日子孤苦无助,想哭都只能忍着,这一切在看见尤文扬的时候仿佛找到了一个宣泄口,她伏在兄长怀里失声痛哭:“不好,一点也不好……哥,安平在北陲出事了,虽然官府还在寻找,但一直没有消息,偌大的侯府就我一个人守着,我谁也不敢说,连娘都瞒着……哥,我害怕,真的害怕。”
尤文扬动了动唇想说点什么,最后还是长叹一声,扶着美娘坐下:“难为你了,如今你有什么打算?”
美娘哭了一会儿擦干眼泪:“我想亲自去北陲一趟,不亲眼看见的话我是不会死心的。倒是你,当初说是和杨家哥儿一同去漠北做生意,一走却几年都没信儿,现在回来了就不许再走了,我禁不起你们这样折腾。”
尤文扬没有拒绝,兄妹俩聊了许久,相互告知这几年的状况。原来尤文扬和杨家哥儿去了漠北以后是做贩茶的生意,刚开始经营的有点起色,谁知碰上货船在河里翻了,满船的茶都打了水漂,血本无归。后来俩人又辗转往北,想到深山里收购兽皮出来贩卖,但又跟带路的猎户走散迷了路,俩人在老林子里乱窜碰到了猛兽,一路追赶被迫跳河,被水冲下一百多里的路程才被人救起。两人醒来后方知已经出了晋国的地界,流落到了一个不知名的部落,这里靠近胡越部族的势力范围。尤文扬打算回晋国,但部落的首领担心他们是细作,软禁了他们不让走,这一住就是三年……兜兜转转,直到最近他才有机会返回晋国,然后直奔京城。
直到黄莺抱着小少爷过来找娘亲,美娘才惊觉日落西山了,今日肯定是无法动身离京,她只好通知行雁改期。接着美娘让人准备饭菜,对尤文扬说:“哥你就先安心住下来,过两天我把娘也接回来,咱们一家团聚。”
尤文扬点头答允:“好。美娘,明天我去拜访几个老朋友,等事情处理妥当了我和你一起去北陲。”
美娘觉得尤文扬回来后有些不一样了,但具体是哪里不同她又说不出来,只是觉得他有些令人捉摸不透。他对她们娘俩自然是十分好的,见到不留的第二天就出去买了副金镶玉的项圈送给小家伙,对她也依旧嘘寒问暖,但有时候言语间似乎话里有话。
“美娘,以后你有什么打算?”这日尤文扬从外面回来,劈头盖脸就问了美娘这样一句话。
美娘一怔,目光落在骑木马的不留身上,神情温柔又辛酸:“自然是好好抚养不留长大成人。”
尤文扬道:“我问的是你,不是不留。你今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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