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宫缱绻惊华梦》第288章


他边自嘲地骂着,边顺手拿起桌上削水果的小刀,就着烛火烤了烤,便以刀尖挑出伤口中的碎瓷。尖锐的疼痛从手臂直传心底,他咬紧牙,冷汗已顺额而下,手上却是不停,一点一点将碎瓷挑出。
便是这时候,“碰”一声响,门被人一把推开,他自是知道,会这般无所顾忌进他房中的,唯慕容寒枝而已,因而几乎是在门响的同时,他猛地拉下右手衣袖,遮去那鲜红的血迹,同时手一抹,将从伤口中挑出的碎瓷扫到地下去,若无其事地起身,“这么晚了,你还不休息?还是,你还在生我的气?”
慕容寒枝苍白着脸走进,脸容让人看不出喜怒,把药箱放到桌上,干脆地道,“坐下。”
凌翊下意识地把右胳膊挪到背后去,他不想她看到自己受伤,“阿凤!”
“坐下。”
凌翊抿唇,坐了下去,“我…………”
“手。”
什么啊,这是?凌翊皱眉,把左手伸出去。
慕容寒枝看他一眼,“另一只。”跟我装糊涂是吗?凌翊,你行!方才看到地上染血的碎瓷,她就知道凌翊被伤到了,所以才提了药箱过来。亏得凌翊方才还故意掩盖自己的伤,当她一双眼睛是白长的吗,这都看不出来。
“阿凤,我没事,你不用管我了。”凌翊别过脸,不想看她那冰冷的样子,她果然在生气,果然讨厌他了。
可是,他没想别的,他喜欢阿凤,喜欢得入心入脾,总有想要更亲近她、完完全全拥有她的冲动。他不觉得自己这样有错,可阿凤既然无法接受,他就不会勉强她,多说何益。
慕容寒枝停了停,突然苦笑,“凌大哥,害你受伤,实非我所愿,你就算气我,也不该拿自己的身子开玩笑,伤口若是不处理好,明天一定会发炎,你何苦受这折磨。”
凌翊微一怔,“我没生你的气,我只是以为…………”
慕容寒枝不由分说,把他受伤的手拉过来放到桌上,待到衣袖卷上去,露出染满血的伤口来时,她不禁倒抽一口凉气,愧疚得无以复加,“我真是该死,怎会害你至斯?”
嘴上说着话,她手上也不闲着,以小刀为他挑出伤口中残存的碎瓷。到底是医者,而且是人人争相传颂的神医,她的手法精湛而纯熟,刀尖入肉,往往凌翊才觉得疼痛,碎瓷便已被她轻挑而出,比之刚才他自己的拙劣手法,这可要容易忍受得多。
“不是你的错,”凌翊倒也不避讳,低垂着眼睑,看着她在自己手臂上忙活,“是我冒犯你!”
“你真这么想?”慕容寒枝抬头看他一眼,又低下头,脸色发青,“凌大哥,你心里难道没有在想,‘慕容寒枝,你明明已非完璧,却还在矜持些什么?天下男儿虽多,然我不嫌弃你,于你而言是大幸,你还摆的什么烈女的架子?’”
她自是侃侃而谈,把个凌翊给气得,初时因为太过愤怒,他一口气憋在喉间,反倒说不出话来,等到顺过气,大吼一声“慕容寒枝”时,某个自以为是的小女人已经说了那么多,他胸膛剧烈起伏,也顾不上治伤,反手握住她握着小刀的右手,愤怒的气息都喷到她脸上去,“你再说,你再说?”
“我是在说,”面对他的狂怒,慕容寒枝却波澜不惊,也不去管手被握得生疼,“你这般生气,敢说不是因为被我说中心里所想?凌大哥,我记得你曾经说过,不会在乎我的过去,我也相信你确实是爱我的,但是,如果我们真的行雨水之欢,你就真的一点也不介意?”
凌翊一呆,自是没想到她会当面说出这男女情事来,不禁脸上一红,他虽已二十四岁,却从来没有碰过女人,会说不出话来,也很正常。
然慕容寒枝却将这当成了他的默认,苦涩一笑,“不只是你,我也介意。凌大哥,我曾经以为我不会介意,因为我知道你真心喜欢我,但是,我只要一想到,你真的想要我时,偏偏又介意我的过去,会对我有轻视或者怎样,我会无法接受,所以我宁可是我推开你,而不是到时候你推开我,这样说,你明白吗?”
凌翊愣愣地看着她,没想到她心里原来这般九曲十八弯,下意识地摇头,“我不明白!”你不是喜欢我吗,你不是愿意与我共度一生吗,你不是明白我从来不介意你的过去吗,为什么?
“你是男儿,而且白玉无暇,即使碎了,仍无损你的高贵,但我不一样,我已经一无所有,仅剩的就是这一点为人的尊严,若你要了我,却又发现我不值得,或者说你对我失身于人的事有一丝一毫的芥蒂,我就将生不如死!所以,我推开你,为我,也是为你,你懂了吗?”
慕容寒枝低着头,一边替他包扎伤口,一边哑着嗓子诉说,眼泪一滴一滴落下来,她居然还可以将声音维持得如此平静,算她有本事。
“我想,我懂了,”凌翊看着她,眼里是了然的笑意,原来他的阿凤不是不喜欢他,是可笑的自卑之心在作祟呢。她始终无法放开自己的过去,明明是她自己在介意,却只把罪名推到他头上,这于他可真是不公平!“阿凤,你就这么不信任我?”
不是,不是这样的!慕容寒枝急了,眼泪流得更凶,这人怎么这样啊,说了半天,他还是不明白!
“我很难过,不是为你推开我,而是为你始终没对我敞开心怀,完完全全地接纳我,”凌翊用受伤的手捂住她的嘴,阻止她继续说出自轻自贱的话,“阿凤,你就是太冷静,太睿智,凡事都看得太透彻,想得太清楚,你这样会很累的。古人有云,‘难得糊涂’,你偶尔也学一学世人,得过且过,不是更好?”
得过且过?“我这…………”
“我不知道还要再说什么,你才能明白我的心,”凌翊苦笑,收回手来,轻抚着阵阵发疼的伤口处,“你如果还是没办法接受我成为你的帎边人,我唯可做的,就是等待,只要你的心够狠,让我无限期地等下去,反正我这一辈子,是栽在你手里了。”
一股暖流自心底涌上眼眶,慕容寒枝本来已渐渐止住的泪再次决堤而下,她已快要说不出话,“秦、凌大哥,你、你这又是何苦,天下好女子万万千…………”
“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饮。”凌翊扬眉,大有舍我其谁的霸气。
慕容寒枝晃荡了一下,已被巨大的幸福感淹没,却还在挣扎着道,“那么,我最后问你一次,你真的能做到丝毫不介意我这身子被别人要过,就是喜欢我,至死不渝吗?”
凌翊看着她,淡然一笑,反问,“你能不能做到完完全全地相信我,自今而后,好好地爱我,你的身,你的心都只属于我,每一寸,每一分,都只属于我?”
慕容寒枝笑着,点头,誓言铮铮,“我能。”
“那么,我也能。”凌翊还她一笑,语声虽轻,语气却是不容置疑的。
好,这辈子我够了,也赚了。慕容寒枝忽地放松了全身,站起来就扑进他怀里,不由分说强行吻向他的唇。
“唔…………”投怀送抱?凌翊意外之至,但顾不上想太多,反手抱住她,不轻不重地吻了回去。
慕容寒枝忽地想起一事,“等等!凌大哥,你的手不是受了伤?”
“不妨事,”凌翊坏坏一笑,挑逗着她,好不得意,“我伤的是手,别的地方又没有伤到,不会碍事。”
慕容寒枝的脸已绯红,已是语不成声,“凌大哥,你、你说的什么、什么话?”
凌翊低低地笑,他真是爱极了慕容寒枝现下被他掌控的样子,这让他无比地安心,再也不用怕她会逃开自己的怀抱,便一个用力,将她打横抱起,轻放到床上去,自己也倾身而下,手一挥,纱帐轻轻飘下,遮住了他们。“我说的当然是实话,不信,你试试。”
凌翊低头亲吻着她,隧了这么久以来的心愿。
慕容寒枝急喘一声,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感充斥着她的身心,深深地感受着心爱之人的存在,情不自禁地抱紧了他,再也不愿放开。
云雨过后,两个都累得浑身发软,动都不想动,但心情却是愉悦的,尤其是凌翊,终于可以得慕容寒枝真心以待,彼此之间再无任何顾忌与隔阂,有些话他也比较容易说出口了。“阿凤,我昨日去看娘亲,娘亲说这么久没见到你,很是想念,想见见你。”
“哦?”慕容寒枝怔了怔,侧过身来看他,未着寸缕的她稍一做动作,锦被就滑落下去,露出她布满吻痕的身子来。夜晚的冷风从门窗缝隙中透入,她不胜其寒地打了个哆嗦,把身体缩了进去,“夫人要见我?有什么事?”
“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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