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人你不要跑》第83章


两个人同时开口,话直直撞到了一处。
程安亭愣了一下,反应过来顾琢斋的问话,立即反问道:“你问泛漪做什么?”
顾琢斋一看程安亭这懵懂疑惑的样子,就明白了他也什么都不知道。
他颓然坐到椅子上,用手撑着脑袋,无力地叹了一口气,低低道:“他们都走了。”
“走了?”程安亭惊讶地重复,还不懂‘走了’二字的意义。
顾琢斋抬头看他一眼,有些失控地向他大声嚷道:“走了,就是不告而别,不知道跑到哪儿去了!”
“不可能!你在说些什么啊?”顾琢斋说的话太过匪夷所思,程安亭想也不想,直接否认。
昨天他去集芳堂,泛漪看他脸色沉重,还千方百计地想要哄他高兴。
“借我匹马。”
顾琢斋这时候实在没心思慢慢同程安亭说清来龙去脉,现在他只想赶快到山上看一看。如果他们在山上,那万事大吉,如果他们不在山上,那……
他也不敢想如果在山上找不到人,他会怎么样。
顾琢斋面色铁青,看着摇摇欲坠,程安亭猜是其中出了些误会,忙道:“你要去哪?我跟你一起去。”
墨烟马上前去为两人准备马匹,顾琢斋颓然地趴在椅子旁的小几上,头疼欲裂。
程安亭对顾琢斋的话半信半疑,他不信泛漪会一走了之,又觉得以顾琢斋沉稳的性子不会信口开河。
“你别急,说不定他们只是有事出门一趟,现在已经回家了。”他安慰顾琢斋,同时也像是在安慰自己。
什么时候不出事,就偏偏是在今天出事儿?顾琢斋勉强提了提唇角,想要笑一笑,可是笑不出来。
临出门,程安亭又要墨烟去集芳堂蹲守,看能不能等到人回来。两人策马出城,到山间小屋时已近晌午。
顾琢斋骑在马上,远远看到小屋门上落着的结结实实的锁,一阵头晕眼花,差点从马上坠下来。
“茂之!”程安亭一手扯着缰绳,一手赶紧扶住脸色苍白的好友。
顾琢斋素来文弱,这一天一夜遭遇不少变故,水米未进,此时已是强弩之末,快要支持不住。他轻轻挡开程安亭的手,两指用力捏了捏太阳穴,随即勒马转身。
“去老师家。”
他笃定说着,不等程安亭再言,就夹了一下马肚,又向孟思年家赶去。程安亭扬鞭跟上,本来甚是镇定的心也跟着敲起了鼓。
难道泛漪他们真的跑了?
其实顾琢斋心里清楚,明若柳虽然与孟夫人樵青交好,但远远不到受了委屈会到她这里来寻求庇护的程度。
可他除了孟家,再想不到她还能去哪儿。
孟夫人在院子里摆弄花草,听得一阵由远及近急响的马蹄声,循声望去,看到顾琢斋和程安亭骑着马一前一后地往这边来,马上放下手里的活计,小跑到门前迎接两人。
“你们怎么突然来了?”她高兴地问勒住马的两人。
顾琢斋太久没休息,刚才又颠簸了一路,下马时脚一软便摔在了地上,膝盖在门前粗粝的沙子路上一蹭而过,登时血肉模糊。孟夫人一声惊呼,急忙将他扶起来。
程安亭拉过顾琢斋的手搭在自己肩膀上,好叫他能靠着自己。他低头看了一眼顾琢斋鲜血淋漓的伤口,关切问道:“你没事儿吧?”
顾琢斋咬着牙摇摇头,倒觉得膝上火辣辣的痛让他清醒了不少。
“师娘,阿柳来过你这儿吗?”他颤着声儿问孟夫人。
孟夫人怔着摇了摇头,“没有啊,她没来过。”
程安亭感觉到好友的紧绷的身体一下就像泄了气一样往下滑去,忙用力撑住了他。孟夫人没见过顾琢斋如此颓丧失常的模样,一时间有点被他吓住了。
“你……你先进屋处理下伤口。”她柔声说着,用眼神示意程安亭赶紧把他送进屋。
顾琢斋情绪这样激动,还是先冷静一下比较好。
“不……”顾琢斋想也不想,立即拒绝。他想要回身上马去下一个地方找,程安亭拉着他不肯放手。
他腿伤成这样,走路都成问题,还骑什么马?
顾琢斋双眸涣散还在摇摇晃晃地和自己对抗,程安亭忍不住真下了几分力气捏紧了他的肩膀。
“茂之!”他有些责备地斥责道。
程安亭的手就像一双铁爪钳制得顾琢斋动弹不得,顾琢斋感受到肩上传来的痛感,抬眼茫然地看向程安亭。
程安亭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放轻语气劝道:“你着急,我也着急。可我们现在急也没用,倒不如先在师娘这儿休息休息,从长计议。”
顾琢斋心知他所言不差,他沉默了会儿,无计可施地点了点头。程安亭放下心,和孟夫人一起将顾琢斋扶进了房里。
两人在外奔波了一天,程安亭拜托孟夫人去准备些吃食,自己一边帮顾琢斋清理包扎伤口,一边向他仔细询问集芳堂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顾琢斋疲倦地用手遮着眼,有气无力地回答着程安亭的问题,觉得自己像被人蒙着脑袋狠狠打了一顿一样,一阵阵发晕。
孟夫人端上来些清淡可口的点心,顾琢斋喝了两口茶,什么东西都吃不下。程安亭看着比他淡定,可其实也是六神无主,没什么胃口。
顾琢斋两天来不及刮胡子,下巴长出了一圈青青的胡茬。再加上他一晚上没睡,又在外跑了一天,此时一身尘土,眼神落寞疲惫,整个人看上去甚是潦倒落魄,全没有昨夜中选时的半点儿精气神。
两人记挂着回城探听消息,休整片刻便起身告辞。孟夫人通情达理,也不强留他们。
程安亭将走路一跛一跛的顾琢斋扶上马,顾琢斋整理好缰绳,丝毫不管膝上的伤,轻喝一声就绝尘而去。
他这样无疑会撕开伤口,可人跑都跑了,程安亭没法,只得赶紧跟上。
他们回到集芳堂已是华灯初上的时辰,顾琢斋骑马转过小巷一角,看到墨烟揣着手坐在门前,挂在门前的两盏灯笼灭着跟着寒冷的夜风轻轻晃动,心里最后的一丝希望也破灭了。
第78章 
墨烟看到两人回来,连忙起身迎接。程安亭看到门口冷冷清清,猜到了房子里没人。
“没人回来么?”他默了一瞬,不死心地问墨烟。
墨烟小心翼翼地摇了摇头。
程安亭其实一直不大相信明若柳他们会无端失踪,可现在事实摆在眼前,他脑子嗡的一声响,也不知道该怎么。
“茂之。”他转过头看向还骑在马上的顾琢斋,有些不知所措地唤他名字。
顾琢斋怔然盯着紧闭的大门,听到程安亭叫他方回过神。他翻身下马,一瘸一拐地向门口走去。每走一步,膝盖上的伤口就钻心地痛一下。
顾琢斋走到黑漆漆的院中,想到前夜这里还是烛火明亮,温暖宁和,心就一阵抽痛。他难堪地闭上眼,明若柳慵懒艳丽的脸庞瞬间浮现在眼前,他恐惧地睁开眼,浓稠的黑夜扑进眼中,他忽而就觉得黝黑的池水像一个漩涡,拉扯着他不由自主地向前扑倒。
“茂之!”程安亭不提防他忽然摔倒在地,慌忙赶过来扶住他。
我是被抛弃了吗?顾琢斋在心里默默地问自己。
他实在不明白明若柳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离开自己,他拼命去想,却始终想不出一个答案。
心脏传来细密又尖锐的痛,他支持不住地弯下腰,忍耐着胸膛处不知是真是幻的疼痛,自嘲似的大笑出声。
“茂之,你怎么了?别吓我!”
程安亭惊慌的声音在耳边忽近忽远,顾琢斋往前一个踉跄,眼前一黑没了知觉。
他本以为自己会梦见明若柳,可是他没有。从漫长的枯燥的梦里醒来,顾琢斋失神地盯着头顶陌生的床帐,脑中混沌一片。
屋外传来樵青爽朗的笑声,他撑着坐起来,看了半天房里干净朴素的摆设,才反应过来自己在老师家。
他披衣下床,拖着包扎得严严实实的腿走到门口打开门,看到师娘和樵青在院子里玩笑,竟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茂之哥哥,你醒了。”樵青一看到他,马上懂事地收敛了脸上的笑容,乖巧地同他打招呼。
孟夫人和樵青间轻松愉悦的气氛微妙地变得冷清了几分,顾琢斋深吸一口气,压抑下胸口处钝钝的闷痛感,笑着答应了一声。
他这笑容勉强到有些难看,孟夫人扔下手里的活计,起身走到他跟前,温柔责备道:“你发着烧,就不要站在这风口吹风了,快进去休息。”
发烧?顾琢斋一愣,抬手摸了摸自己额头,这才感觉到浑身上下都酸痛不已。
孟夫人瞧着他这失魂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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