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犬将军锦绣妻》第402章


徐太后抬起手往下按了按。
“这样的话不要再说了。”徐太后轻轻吸了一口气:“哀家其实……一直都不相信太夫人的断言。林氏此人,哀家是知道的,她不会做出那种事。”
徐太后说罢,静默良久。
她亲手拿起那几瓶子黑色的瓷瓶,从中捏出来一瓶贴有“寸寸思”签子的瓷瓶细细观摩着。
“寸寸思……这可是好东西啊,真正有价值的毒药,不是砒霜一类灌下去就能害命的,而是这样杀人于无形的。”徐太后缓慢地道:“这一小瓶子里头只剩半瓶了,哀家瞧着,太夫人也只有这一瓶子吧?这一丁点的好东西,竟用在了自家孙媳妇身上,哀家该说她什么好……”
徐太后摇头叹息。
太夫人李氏是个精明又狡诈的人,但她的目光太短浅了。
后宅里女人们的斗争向来血腥,徐太后都是明白的,她也能够理解太夫人对林氏这个媳妇的痛恨、对傅锦仪的厌恶。太夫人认定了徐策是外头苟合的野种、是徐家的耻辱,一直将他看做仇敌,在太夫人眼里,徐策和傅锦仪夫妇是徐荣几个少爷的绊脚石、也是想要用卑劣手段抢夺徐家产业的外人!太夫人自然不会手下留情!
但她为什么不多想一想,万一弄错了呢?弄错也就罢了,很多事儿宁可错杀不能放过,这是对的;但考虑到徐家的现状……子孙辈里除了徐策,再拿不出来一个能上台面的了!无论是将爵位传给徐荣还是徐敏,还有后头那几个庶出的小子,徐太后都能遇见徐家几十年后败落地无人问津的悲惨未来!
就算徐策出族了……等多年之后,徐策的子嗣也成人了,他身上流着徐家的血,徐家就不会败。
现在可好,那个傅氏已经不能生了……好在那个妾室花朝似乎是没毛病的吧?先前不还怀过一胎么?
实在不成,就再给徐大司马赏赐几个美貌的女官,这倒不是大问题。
徐太后暗暗思量着。
只是这时候,那回话的嬷嬷又突地惊呼了一声。
“太后娘娘,这还有一匣子,瞧着似乎是解药。”那个嬷嬷从黄玉匣子下头捧出了一个小得多的黑玉匣子,打开一瞧,里头依旧是不起眼的瓷瓶子。
“这些……奴婢都不认得,都没贴签子。”那嬷嬷说着,边上另一位站着打扇的宫女却自顾自上前来,道:“奴婢来瞧吧。”
这打扇的二等宫女,实则是太后手底下专程豢养的人。
她把所有的瓷瓶子都轻轻掀开了一条细微的缝隙,一个一个地查验。
很快,她向太后禀报了每一样药的用处——和那位回话嬷嬷的判断不同,这些东西里只有五瓶子是解药,其余八个瓶子,还是毒药。
“这一瓶应是寸寸思的解药。”这位宫女道:“奴婢跟随师父游历时,曾经亲眼见过寸寸思这味毒药;虽然这药的解药方子已经失传了,但奴婢能判断出来这一瓶子药是能化解寸寸思的。”
“还真有解药?”徐太后挑眉道。
“虽是解药,但因着寸寸思这东西从一开始制出来时就不是真正的毒药,也就没有绝对的解药。所谓解药,不过是后人根据寸寸思的成分一样一样地研究出相克的药方,且经由了一代又一代学医之人的努力改进制出来的。这解药的功效只能算差强人意,有的人吃了当真能解毒,有的人没有任何效用,更多的人捡回一条命却丢了半条命……”宫女道,一边晃了晃手里的药瓶子:“太夫人手上的这一瓶解药,用的是雪莲花一类价值连城的药材,药性会强一些,或许功效会更好。”
徐太后沉默地点了点头。
“太后娘娘,这……您先前还担心安定侯夫人被晋国公夫人下了药,如今解药也在这儿,您……把东西赏给安定侯夫人,就能救了她的命吧?”那最先回话的嬷嬷凑近了太后,小心问道。
徐太后闻言却是一声嗤笑。
“赏给她?”徐太后面露讥讽:“这是我徐家的东西,哀家又凭的什么要救她这条命呢?”
嬷嬷听着这话可摸不着头脑了。
前头不是说太夫人不应该给傅氏下药吗?徐大司马若真是冤枉的,那太夫人这样做可就是断绝了自家的子孙,是伤天害理的!
现在解药也在手上,只要赏给安定侯夫人,这事儿就能化解;更遑论……
“太后娘娘,奴婢有一言进献。”那嬷嬷忍不住道:“依奴婢看,这瓶子解药您赏下去了,会换来更多呀!莫说安定侯府能解决了子嗣的麻烦,如今陈皇后一直在向安定侯府示好,若是这一回能帮了安定侯府这个天大的忙,日后安定侯府还不是任凭太后驱使!这是您的机会呀!”
徐太后朝她看了一眼。
那嬷嬷连忙低下头去。
“你的意思,哀家明白了。”太后道:“先都下去吧。”
并没有提及是否要把这瓶子药赏赐给安定侯府。
几个嬷嬷和宫女们不敢多嘴,都躬身告退了。
徐太后的目光望向极远的天际,唇角渗出一抹意味莫名的凉薄的笑。
“哀家很想知道,对徐大司马来说,傅氏一条命究竟能有多大的分量!”
第六十九章 谈判(上) 
竹林小舍里的傅锦仪,再一次从深海一般的昏睡中醒过来。
外头的日光迷蒙地洒进来,那是清晨金黄又昏暗的颜色,一股子清凉的檀香在空气中弥漫。傅锦仪怔怔地望着头顶朱红色的薄纱帐幔,半晌,她的目光呆滞而缓慢地挪到了床前站着的人身上。
她揉着脑仁,神色迷离地望着站在自己面前、一身靛蓝色诰命朝服、头戴十二支三尾凤缠丝赤金簪子的林氏。那金簪子上晶莹闪烁的祖母绿宝石刺得她双眼都隐隐发晕。
“母亲……”她唤道:“您,您这是……您为何穿成这样?”
一醒过来就瞧见林氏换了诰命服,在傅锦仪混乱的记忆中,还记得她家婆母是很少穿这样的衣裳的——林氏性子最散漫不过,除非在大的节庆里进宫朝拜,平日里最喜欢轻薄的棉质常服,而自从住进了明觉寺后,林氏甚至开始穿着僧衣进宫拜见。
因本朝太后、太皇太后都痴迷佛法,穿着僧衣非但不会有什么不妥,反倒迎合了几位主子的喜好。
怎么今日突然把压在箱子底的这件最厚重的朝服翻出来了?
林氏静静站着。她看着傅锦仪道:“你的身子似乎拖不了多久。你昏迷之时,弘业师父再次来瞧过了,催促我们尽快找到寸寸思的解药。所以,我今日要进宫去了。”
傅锦仪眉头一皱。
“进宫?”她忍不住去揉自己的后脑。她这一回睡得时间怕是不会长了,但她能感觉到,自己睡得越来越沉。
她甚至有点忘了,在昏迷之前她做过什么事……啊!等等!
“花朝……回来了吗?”她问道。
林氏轻轻呼出一口气,半晌道:“没有。在你昏迷的当晚,花朝将一封信笺亲手送至我手上,随后就离开了明觉寺。她告诉我,她已经得到了徐策传回来的消息,她要听从徐策的命令南下,当晚就启程了。”
傅锦仪瞪大了眼睛。
“她……不是应该留在我身边吗?徐策命令她南下?”傅锦仪的呼吸难免有些急促了,因为徐策的这个命令很反常。
但以花朝的为人,不可能擅作主张离开京城,她说是徐策的命令,那就一定是。徐策……他想做什么?
连花朝都要调走?
傅锦仪按下繁杂的心思,她觉着自己的脑子越来越乱了。
她昏过去之前似乎吩咐花朝去做一件事……是什么事呢?居然有些想不起来!
“母亲,花朝送给你的信笺又是什么?”她急急地追问道:“她想说什么?”
林氏站着没有动,片刻后,她从袖子里将那封信笺交到了傅锦仪手中。
“你不要着急,花朝说的事情,是一个好消息。而正是因为这个消息,我必须要进宫去。你放心,我很快就能回来。”林氏抓着她的手轻轻捏了一下子,安慰道。
傅锦仪只觉着自己的一颗心莫名地揪紧了。
林氏要进宫吗?
是为了自己的病吧!
傅锦仪怔忡地看着林氏恬淡瘦弱的面孔。下一瞬,林氏的裙摆在眼前一扫而过,随即跨出了门槛。傅锦仪焦急地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
“母亲要进宫……花朝在南下之前送了一封消息回来……”她竭力想要理清自己混乱的思绪,一边将手里的纸笺翻开了。
她知道,自己不是无缘无故会忘事情的。但她的脑子越发迟钝,这是事实,也是一个极其不祥的征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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