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雪与剑》第164章


白七道:“另外,明晚的事情我们已经有了大概的计划,具体如何施行稍后再讨论。”
“好。”
白七又道:“西楼,王复现在在宫里吗?”
“宫里来人说王复奉了遗诏处理后事,的确这几天都住在宫里。”
萧寻闻言冷笑:“受了那么重的伤,除了皇宫哪里有那么多上等药材给他治伤。”
顾西楼道:“怎么,难道你们要进宫?”
白七淡淡道:“不过一道宫墙,能拦得住谁呢?”
拦不住他们,更拦不住死亡。
夜深深,月沉沉,皇宫之内,天阶如水。沈醉动作轻柔地为容桢换好药,温顺地将袍子系好。
“沈醉。”就在沈醉欲转身离去时,容桢的声音倏然响起在空无一人的暖阁里。
“主人。”沈醉匆忙跪下,后颈弯成优美的弧度。
容桢伸出手摩挲着沈醉颈后白腻的肌肤,漫不经心道:“你知道,寒山是怎么死的吗?”
沈醉的心猛地一跳:“属下不知。”
“他是被叶凛,一剑枭首。”容桢鹰一般的眼微虚了虚,“你说我该如何回报他才好?”
沈醉毫不犹豫地说:“杀了白青然。”
容桢满意地点头:“是个好法子,但还是不够。”
沈醉伏倒在地:“属下知错。”
容桢冷冷牵起唇角,“寒山活着时最大的期望就是看到我能复国,现在我唯一能为他做的也只有这个了。没有了寒山,我连个可以说话的人也没有,实在是很寂寞。”
沈醉一动也不敢动,默然倾听着容桢的自言自语。
“你说,这种寂寞,叶凛懂不懂?白青然懂不懂?”
沈醉小心翼翼地回答:“他们不会懂的。”
“是啊,他们怎么可能会懂?”容桢忽然哈哈大笑起来,一脚将沈醉踹倒在地,“给我滚!”
沈醉站起身飞快地退出了暖阁,面色苍白得仿佛身后有鬼在追。
容桢笑着笑着忽然咳嗽起来,牵动了身上的伤,顿时咳得更加厉害,几乎连眼泪都要咳出来。对窒息般的痛苦恍若未觉,容桢径自从床头摸出一壶酒,一边咳嗽一边大笑着往嘴里倒酒,后果就是被呛得更加难受。
寂寞,寂寞,如此深刻的寂寞。
他的父亲是昏庸残酷的紫贲帝,他的母亲是最卑贱的军妓,他自出生开始就是一个异数,一个——
天命之外的人。
幼年被欺凌虐待,被父亲喂下如跗骨之蛆一般的剧毒,他咬着牙撑过了那些黑暗到看不见一丝光明的日子。洒扫藏经阁,偷学武功,刻意伪装得乖巧聪慧,讨到了圆照方丈的欢心,将他收为关门弟子。游历时遇到了夜阑宫的前任宫主,被他看中接掌夜阑宫,从此再也无法回头。
一直到现在,挚友身死,忠仆被杀,举目四顾,只有他自己。
这样的寂寞,天下间谁会懂?
作者有话要说: 容老板也是可怜人啊,身边一个信任的人都没有。。。
所有人都想着杀他,但其实杀了他真的一切就结束了吗?
☆、复仇
在天星台的记录簿里; 关于这一天的描述是这样的。
三月十七日,破执位。值神玄武。日值月破,大事勿用,诸事不宜。
子时,长安宫。
容桢独坐偏殿调息,忽闻窗外雷声大作; 豆大的雨点毫无预兆地噼里啪啦砸了下来; 狂风吹得门窗都吱呀作响; 雨水飘进窗内; 带来一阵沁骨的凉意。
容桢站起身走到窗旁,伸手合上窗叶。
“啪嗒”一声,窗扣落下; 屋外吵人的风雨声顿时小了许多。
然而容桢原本欲转身的动作蓦然停住了,他扶着窗框倏忽一笑; 嗓音平淡毫无波动:“这么大的雨; 竟然还来做客。”
“正因为雨太大; 所以才进来避一避。”属于白七的清澈女声; 微微带着些来者不善的气势。
容桢转过身来,颇感意外地挑了挑眉,站在他面前的正是白七和叶凛二人。
“只有你们两个?”
白七淡淡道:“莫非你在期待见到谁吗?”
“我只是有些奇怪; 这不像是你会做的事情。”容桢想了想,微微一笑,“不过我再也不敢小看你了,我猜猜; 这个时候萧寻他们大概在外面对付笑沧声吧。”
白七的神情自若,丝毫没有被猜中计划的紧张感:“与其关心别人,不如关心一下你自己。”
“哈哈哈……”容桢仿佛听见了全天下最好笑的笑话一般开怀大笑起来,“白青然,你不会当真以为凭着区区一个菩提七杀就能拿我怎么样么?”
白七一哂,问道:“钦妙大师,那日我吹笛子的时候,你究竟看到了什么?”
这一声钦妙大师,叫得容桢有一瞬的怔然,下意识想起了幻相中的张寰宇,而就在他走神的一瞬间,叶凛的剑猝然出鞘,一道利芒毫不犹豫地直落而下!
容桢反应极快,侧身闪过的同时手指屈起轻轻一弹,“叮”地一声,无双剑发出痛苦的尖鸣,剑身忽然不可抑制地剧烈抖动起来。容桢沉声一喝,双掌自身侧迅速击出,就在扬手之际双袖荡起挡住了叶凛的视线,容桢的腰身诡异地向前一折,看来是想贴近叶凛后直接一掌结束战局。
但白七一直紧盯局势,又岂会给他这样的机会?顿时当机立断,手中几十枚银针同时发出,密密麻麻宛如下雨一般。更妙的是那些银针都好似长了眼睛,明明二人的位置如此贴近,但银针不偏不倚只奔着容桢而去,叶凛的身上连一丝儿也没有沾到。
容桢见状急忙变招,但此时叶凛也已经自他刻意营造的盲区中撤了出来,长剑倏忽如电,残影瞬间疾闪,雷霆一般挥向容桢的喉咙。
不得不说叶凛的速度实在是太快,容桢只来得及收回左手,于是他索性左手三指挽了个拈花结,顺着剑势一拂,轻轻一旋指便捏住了剑身。然而叶凛对这一手早有防备,瞬间翻过手腕撤开手,剑身迅速一转,容桢的动作也不得不随之而变,然而此时白七的梅花针再度飞射而出,瞄准的尽是容桢的眼、喉等处,若稍不留意便是一针毙命。
面对这样密集又默契的联合进攻,容桢将作何应对?
长安宫里三人交手如电光火石,此时在宫门之外,另一场鏖战也即将发生。
笑沧声、花千树和喜逍遥收到有刺客的消息,三人登时率领三队禁卫军围住了长安宫,预备攻进去将白七等人一举拿下。冷雨落下,笑沧声的乌毡斗篷不断滴着水,渐渐汇成一线。
静静听了半晌动静,笑沧声高高抬起了手。
“唰啦”一声,一道闪电划过,上千禁卫军执起手中的刀戟,准备闯宫擒拿刺客。
手臂落下,禁卫军们高喝着冲进了宫门,蜂拥涌入宫门前的广场上。
禁卫军分三面将长安宫围得水泄不通,此时笑沧声扬声大喊:“宫内进了刺客是我等失职,为了保证各位主子们的安全,捉拿刺客,死生不论!”
西偏殿带兵的是喜逍遥,他拧了拧肥胖的身子,抹了一把脑袋上的雨水,一头就要扎进长安宫的西殿门。
“我说死胖子,你这么胖,没想到走起路来竟然也上蹿下跳,灵活得很么。”
一道懒洋洋的声音骤然响起,喜逍遥闻声霍然抬头,只见西偏殿的屋脊上歪歪斜斜倚着一个人,穿的是最简单的黑色箭袖,脑袋上漫不经心扣着一只棕叶斗笠,遮住了大半张脸。明明是雷雨交加的夜晚,这人却仿佛是在和风细雨中垂钓一般惬意,几乎让人以为他随时都要伸个懒腰睡在这大雨之中。
虽然没看到脸,喜逍遥却已听出了这声音是属于谁,用力一跺脚大喝一声道:“龙潮,只有你一个人也敢挑衅么!”
喜逍遥的吼声比雷声还要响亮,正门前的笑沧声也听到了,心中顿感不妙:龙三也来了?那这一边……
还没等他仔细寻找自己这边来的是谁,东偏殿也遇到了状况。
花千树执剑一挥:“不要乱,跟我进殿!”
“想进去?那可得先问一问我。”自屋顶忽然跃下一人,“啪”地一声,落地时溅起水雾一片,掌风凌厉横扫,那一颗颗裹着内力的水珠顿时成了最可怕的暗器,前面的一排禁军被水珠击中连反应都来不及便已纷纷倒地。
花千树瞧着眼前青衫落拓的年青人,明明站在大雨里全身湿透眉眼间却依然潇洒,咬着牙一字一顿道:“萧、寻!”
萧寻摸了摸鼻子:“花千树,你可别这么瞪着我,大晚上怪吓人的。”
花千树冷笑一声:“没想到遇到的居然是你,但我有五百禁军,就凭你一个人能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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