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凰春(悠悠尘梦)》第6章

NO。1
十六年后，上海。
单烟扎在两侧的马尾辫和她的一身标准的黑色职业套装显得格格不入，脚上的高登鞋使她看起来更加高挑。将昨日特意去挑选的据说是上海职业女性必拿的小挎包紧紧抱在胸前，她推开了那扇被擦得闪光的玻璃门。脸上带着标准的微笑，她开始询问前台工作的人员：“我是昨天面试通过的实习生。请问，我该到哪里去报道？”单烟有些不好意思地询问。昨天面试经理告诉他们上班的地点时她刚好犯了一下小迷糊，等今天早上来上班的时候才突然想到，只好厚着脸皮询问前台的工作人员。
被单烟询问的工作人员倒是很热心，也没有丝毫嘲笑她的意思，认真的回答：“你得先到人事部报到，然后人事部的经理自然会告诉你去哪个部门工作。”说着还给单烟指了一下人事部该往哪里走。
“谢谢谢谢！”单烟对同事的热情很是感激，连连感谢后按照她的指示乘了C部的电梯。一边心想，人家大公司就是不一样啊，连电梯都分哪个部门的。想到这，单烟为自己从近千名应聘者中脱颖而出，成为公司的试用员工而感到兴奋不已。这可是上海啊！二十一世纪能在上海找到工作，这是何其光宗耀祖的事情！
想着，单烟抬起手腕看了一下表，离昨天面试经理告诉的时间还有五分钟，这时间应该是足够的。单烟不由放心下来。
电梯呼啸而上，到了八楼的时候进来了一个男人。男人看起来很急的样子，手中抱了一大叠文件，一边对着电话说话，进电梯片刻，才腾出手按了楼层数，腾手的时候一不小心几份类似于文件的东西就掉在了地上。这时电梯关上，也许是电梯信号不好，男人的声音又提高许多，自顾自打着电话，根本顾不得掉了的文件。
单烟定定地看了那几份掉落在地上的文件好一会，弯了腰捡起，想要还给男人，却见他依然在打着电话，也不好开口。想要塞到他怀里，又看他抱着的文件已经是够多了，再硬塞进去依然会掉下来，只好拿着文件在站在一旁。以至于，电梯到了她要下的楼层，她看了看身边的男人，犹豫了一下，脚还是没有迈出电梯。
电梯一路呼啸而上，一直到最顶层的二十五楼。男人抱着一大叠文件出了电梯，单烟也只好跟着他出了电梯。这时男人的电话已经打完，合上了手机，他看了拿着文件的单烟一眼，单烟赶紧堆着笑，双手递给了他掉落的几份文件，一边解释道：“你掉的。”
男人把手机塞进了上衣口袋后接过了单烟递过的邮件，又用打量地目光看了单烟一眼，终于忍不住开口叫住在等电梯下楼的单烟：“你是新来的员工？”
闻言，单烟转过头，带着和善的笑，点头：“是的，今天第一天，要到人事部报到。”
谁知男人听了她的话后冷冷地：“你迟到了。”单烟闻言一惊，没等单烟抬起手腕看表，男人继续说：“从八楼乘到二十五楼要两分钟，从二十五楼乘电梯到人事部的十五楼要一分钟，你现在至少要两分钟才能等到电梯，所以你迟到了。”那样冷静又无情的话从男人的口中说出，击得单烟原本满腔热血的心瞬间冷了下去。因为她知道，高氏集团最重视员工的时间观，不管你是迟到了一分钟或者半分钟都不可以。更何况，她只是实习。高氏集团可以毫不犹豫地将她开除。
单烟抱着小挎包的手不由收紧，她没有想到，因为自己的一时热心，竟然会导致这样的结果。一个大学毕业生，在上海独自漂泊，能找到这样的工作，那是多么幸运的事情！可是因为自己的一时大意，就失了这份工作。单烟不甘心。抬手看了看表，还有三分钟。咬了咬牙，转头问一旁冷眼旁观的男人：“请问消防通道在哪里？”
听了单烟的问话，男人面无表情地指了指电梯一旁虚掩着的门。丝毫没有在意一个事实，单烟是为了他的文件而迟到的。
单烟急急地说了声谢谢，奔向那扇虚掩着的门前，突然想起什么，将脚下的高登鞋一把扯下，只穿着袜子便奔下楼梯。单烟其实想过了，刚才那个男人说至少要两分钟才能等到电梯，再乘电梯从二十五搂到十五楼要一分钟，那么自己还不如赌一把，赌一赌小时候迟到时飞奔爬楼梯的功力还在不在，如果她能在两分钟到十五楼，那么她还有希望不迟到。
单烟一手拎着脱下来的高登鞋和小挎包，一手扶着楼梯扶手，也不管文不文雅，几步几步地跨下楼梯，每次到最后剩下几格，干脆从上面跳下来。爬了五六层，单烟也受不了了。突然看着手中握着的把手，想起了小时候总是玩的滑梯，也不管自己今天穿的是裙子，坐到扶手上一路滑了下去。
当单烟气喘吁吁地赶到人事部时，人事部的经理神色凝重地上下打量了她：“单烟，你要是晚一分钟，我们就不打算留你了！”话语之下，单烟心中一喜，知道自己是没有迟到了，暗自松了一口气，连连对经理点头称是。这时候经理递给她她的工作卡，一边拿笔在本子上写着什么，连头也不抬：“去设计部报道吧！”
☆、只道当时是寻常（二）
设计部是在六楼的消防通道旁边。四周用玻璃与外界做了隔离，从外面透过玻璃往里面看，一张张桌子是设计师们的办公桌，上面除了摆放电脑和资料，就是许多不同的小玩意。单烟站在设计部门口，深吸了口气，为自己当初的坚持，一直走在这一天感到庆幸。抬起手敲了敲门，推开门走了进去。最近因为是节假日，一部分设计师放假了，一部分设计师因为业务关系出差了，剩下来的设计师寥寥无几，本来单烟以为设计部会异常安静，设计师们都埋头专心画稿。没想到推开门，就看见尽管设计部里面唯一剩下的几个设计师都坐在自己的位置，可是都一边吵吵着，里面的气氛极其热烈，不知道在说什么。
单烟走了进去，朝他们笑了笑，然后给设计主管递上了资料，满脸堆笑：“我是新来的实习生单烟。”
设计主管是个四十来岁的女人，岁月却没有在她脸上过多的留下痕迹，只是眼角几条隐约的细痕透露出属于她的真实年龄，一如单烟当日报道的打扮一样，设计主管的头发也是用发卡高高盘起，看起来有用高贵的感觉，手指上戴着的戒指上闪闪的钻石更是将她的气质衬托得更加完美。
设计主管接过单烟递过去的资料随手翻了几页，朝单烟客气地点了一下头。又抬眼看了单烟一眼，问道：“以前有过设计经验吗？”
单烟听了，有些腼腆的低下头，因为紧张，双手还在不停地搓着，回答道：“我在大学的时候给家盛设计公司画过平面设计图纸。”单烟缓缓答来。确实如此，那是暑假的时候，她看到一家设计公司急需要人设计平面图纸，所以她就去报了名，没想到最后过关了，还拿到很高的酬劳。后来她才知道，那家公司是上海很具知名度的设计公司，当时也是类似于现在高氏的情况一样，所以不得不招外面的人来做。
果然，设计主管听了很是吃惊。主管自然家盛设计公司的知名度，马上又换了另一种眼光来看眼前这位刚刚毕业一脸青涩的大学生，沉吟了一会儿，心知她如果给家盛公司做过平面设计，那么水平肯定也不会低过这里任何一个设计师。
这时，那边一位设计师朝主管叫了一下：“主管，销售部电话！”
“你等一会儿。”主管也顾不得和她说话，走过去又拿起电话，只是听了一会儿，就听见主管不顾形象地朝电话那头叫道：“你们销售部要逼死我们啊？你们不是不知道。最近节假日，一部分设计师休假了，还有大部分设计师去了北京参加展会，就剩下我们这里的几个人，一人手上还都分配了好几个图纸需要交，你们还给我们添？知不知道我们现在连午饭都不敢出去吃了！”又说了一会儿，主管的眼睛突然瞄到站在一边的单烟，沉吟了一会儿就答应了下来。
挂了电话，没等主管开口，单烟已经强先悻悻地问：“主管，是不是有一个稿子要完成？不知道。。。我可不可以试试？”一瞬间，设计主管看见了这个女孩子眼里闪着自信的光，那样耀眼得让她不可忽视。主管突然温暖地笑了一下，仿佛看见了许多年前刚进公司的自己，又走到自己的桌前，辨认了一下，伸手把桌上的一份文件拿起递到单烟手中，一边说道：“这是图纸要求，但是这个图纸很重要的，不能有失，而且一个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