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奥爱憎录》第132章


广桥咬住下唇,僵硬地点了点头。
将军家治伸手托住额头,像是受了巨大的打击,过了好久才喃喃地说:“她想把万寿带走吗?她不放心万寿?”
“将军大人不要多想。也许是万寿姬大人思念御台所大人,所以梦见了。”广桥的心思和将军家治一样,但见他如此颓丧,不知怎么,赶紧忙忙地辩解起来。
“万寿的身体越来越坏……我说请兰医医治,万寿又不愿。为什么啊……”将军家治凄怆地喊了一声。
“尾张家保守,也许万寿姬大人不愿夫君为难。”广桥低声回答。已经找好了兰医,万寿姬坚决不见。她每日饮下许多浓黑苦药,只是不见好。
“是治休那小子混账。”将军家治恨恨地说。
“治休大人只是世子,父亲宗睦大人被称为‘尾张中兴之主’,也要考虑他的想法。治休大人也是心疼万寿姬大人的。”见他额上爆出几条青筋,广桥轻声宽慰。
“考虑别人想法?难道不是妻子最重要?”将军家治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
广桥垂下头,许多旧事在心头来来回回,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只听将军家治干涩地笑了,自嘲地说:“我也只能说别人罢了。我又何尝不是一样?我若把御台所放在首位,也不会置侧室,白白苦了她许多年。”
广桥顿时心酸起来,喃喃地说:“将军大人……”
将军家治摆了摆手,径直起身去了。广桥呆呆地看着他的背影,夕阳西下,他的背影被拖得长长的,看起来莫名萧索。
第120章 冤仇
万寿姬的身体越来越坏,将军家治也越来越焦躁。他向来是静默的人,喜怒不形于色,只有久在身边侍候的田沼意次看得出他有些不对。
他终日神情宁静,甚至有些漠然,薄唇抿成一条线。双手紧紧握拳,紧张地放在身侧,分明是心情不好,随时可能爆发。
近来天下安宁,政务并不繁忙,但按照规矩,将军大人下午必须在御座之间坐地,若无政事,也得在御休息间呆着。
将军家治呆呆地坐在御休息间,秋阳透过茂密的枝叶筛进来,在榻榻米上印下块块光斑。樱树叶子黄了一半,秋快深了。
随从快步走来,手里捧着张奉书纸,表情似乎有些困惑。田沼意次迎了上去,低声询问究竟。随从嘀咕了两句,将奉书纸交给他,他有些迟疑地看了看落款,竟是田安家的主母宝莲院。
田安家虽是御三卿之一,和将军同气连枝,也没有女子上书将军大人的道理。田沼意次苦笑一声,脑中灵光一闪,想起那夜德川治济的话。
果真,田安家已经按捺不住了,宝莲院上书为了不是别的,一定是请求将军大人收回成命,让已成白河藩养子的贤丸重归田安家族谱。
将军大人心乱如麻,哪有工夫管这些?田沼意次把奉书纸捏在手里,悄悄进了御休息间。
将军家治双目灼灼地望着他,看着面无表情,嘴角却有轻微的颤动,似乎紧张得厉害。田沼意次旋即明白了:将军大人可能误会了,以为尾张家来报万寿姬的死讯。
田沼意次赶紧做出笑容,轻声说:“田安家御帘中宝莲院上书,请将军大人过目。”
将军家治没做声,绷紧的脸部线条一下松弛了。田沼意次悄悄扫了一眼,近些年他老了许多,眼角嘴角多了细密的纹路,像密密织就的蜘蛛网。
田沼意次将奉书纸送到他手边,他懒懒地展开看,眉头越蹙越紧。田沼不敢做声,只默默等在一边,家臣不能擅自打听将军的家事。
“宝莲院说要见我。”将军家治撇了撇嘴说。
田沼意次赶紧应了一声,并不表达意见。
“虽是御三卿的御帘中,也没有直接面见将军的道理。”将军家治把奉书纸丢在一边,斜斜地靠在葵纹肘枕上。
“将军大人说得是。”
“但她特意上书要见,可能是有什么要紧事……”
“见与不见,只看将军大人的意思。将军大人若不想见,将她打发了就是。”田沼意次恭恭敬敬地说。
“论辈分,她是我的叔母;论身份,她曾是天英院的养女呢。”将军家治用指尖按了按太阳穴,若有所思地说。
“一切请将军大人示下。”
“请她来吧。田安邸就在田安门前,片刻就到了。”将军家治懒洋洋地说。
“马上去传。”
“有人来也好,坐在这里胡思乱想,只觉得要发疯了。”将军家治的声音几不可闻,田沼意次几乎疑心自己的耳朵,觉得自己一定听岔了。
随从出去传令,御休息间又陷入一片寂静。
“要不要下一盘将棋?”田沼意次笑着提议。
将军家治摇了摇头,抬头望向窗外,樱树叶子半黄了,在微风里怡然摇摆着。几只麻雀在树枝上跳来跳去,轻快极了。
将军家治发出一声叹息,田沼意次不敢作声,悄悄立在一边。
宝莲院很快来了。自从夫君德川宗武殁了,她落饰出家,如今已有三年。像是习惯了尼装,她的雪白头巾没一丝皱纹,脸上脂粉不施,看着倒比真实年龄年轻些。
将军家治默默地看着她,五十多岁了吧,看着也就四十余。长相倒是典型的公家女子,窄窄的脸,细细的鼻子,尖尖的下巴。气质有些冷淡,举手投足带着倨傲。
她是顶尖公卿近卫家的女儿,算是六代御台所天英院的侄孙女,十多岁被召到江户,进了大奥,做了天英院的养女。两三年后,有德院(八代将军吉宗)将她许给了次子德川宗武,据说是天英院安排的。
想到这里,将军家治忍不住扬了扬眉毛,天英院一定以为宗武会做世子吧?未曾想有德院怜惜长子家重,虽然宗武事事出色,仍然让家重坐稳了世子大位,宗武只能做“御三卿”。天英院大大地失算了。
德川宗武也没什么不好,只是……爱的不是她罢了。将军家治讽刺地歪了歪嘴角。宗武偏爱侧室山村氏,一年倒有大半年歇在她那。山村氏也生儿育女,倒比宝莲院还多产些。
宗武一死,宝莲院产的德川治察做了田安家主,山村氏的儿子贤丸也被送去白河藩做了养子。去了眼中钉肉中刺,宝莲院应该高兴才是,还有什么不满?
坐在下首的宝莲院喃喃地说了两句话,他听得不真切,不打紧,只是祝将军福寿绵长之类的套话。
“都是德川一脉,无须客气。”他勉强挣出个笑容。
“今日前来,有事恳求将军大人。”宝莲院单刀直入地说。
田沼意次低低地咳了一声,臣下拜见将军大人,必须要做足礼数。虽是御三卿的家眷,也不能如此恃宠而骄。宝莲院瞥了田沼一眼,带着十二分的不耐烦。田沼脸上一凛,急忙垂下头。
将军家治有些不悦,不管身份高低,在这千代田城里,只有将军才能管教家臣。宝莲院当着他的面愀然作色,未免有些放肆了。
虽然心里不快,脸上还带着平静的笑容,将军家治若无其事地说:“但说无妨。”
“请将军大人收回成命,让贤丸重回田安家。”宝莲院低了低头,直截了当地说。
“宝莲院大人……”田沼意次恭敬地开了口,“将军大人的命令……”
宝莲院狠狠地看了他一眼,抬头望向将军家治,正色说:“今日我不是来见将军大人的,是见我死去夫君的侄儿的。若细细算来,我是天英院大人的养女,比有德院还大上一辈。这田沼是什么人?为什么擅自插嘴?”
将军家治尴尬地笑了笑,向田沼意次使了个眼色,低头望向跪坐在下方的宝莲院,温和地说:“你说得不错。都是一家人,无须客气。田沼一时糊涂,你不要与他计较。”
宝莲院气鼓鼓地点点头,尖声说:“谢将军大人主持公道。”
“贤丸做养子一事,早已是尘埃落定,也是我亲口下的令。如今又要推翻,似乎不太好。”将军家治笑着说。
“将军大人是武家领袖,哪有那么多计较?一声令下,谁不拜服?”
“宝莲院说得不错,但也不能朝令夕改。《汉书》有云:‘急政暴虐;赋敛不时;朝令而暮改。’这实在不可为。”
“将军大人!”宝莲院突然唤了一声,倒把将军家治唬了一跳。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护卫们也听见了,以为出了什么事故,急急地赶来救护。
田沼意次脸上浮出苦笑,起身出去挡住了护卫们。
“将军大人也为人父母,对子女难道没有怜爱之心?”宝莲院眼里坠下泪来。
将军家治顿时想起卧病在床的万寿姬,心里的焦躁顿时增加了数倍。田沼意次偷眼看他,又瞥了宝莲院一眼,暗暗冷笑两声。
“这是从何说起?”将军家治的嗓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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