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浮世录》第21章


“有多久了?”
“两个时辰。”
云袖下双拳紧握,许忱邑冷下脸,训斥道:“宁姑娘出府为何不禀报!”
悦儿垂首忍不住颤栗,“是悦儿疏忽……”
“我去找她们!你去好好守着我娘,绝对不能让她知道这事。”
悦儿正欲作答,余光里忽然出现宁蔻的身影,双眼陡然转亮,指着那儿惊喜道:“宁姑娘回来了!”
还未等宁蔻完全迈上台阶,许忱邑按住她的肩膀,面冷音寒,“去哪了?”
若是平时,宁蔻肯定会先打掉他的手,然后再一脸欠揍的讥讽他说“许忱邑你是女人吗?这么八婆。”,然而今天,宁蔻却一反常态,抬眸面无表情地盯着许忱邑隐忍怒意的脸,从鼻间挤出一丝极轻极冷的笑声,不语。
她陌生疏远的样子,一悉间便让许忱邑失了心神,以至于宁蔻逃开他的桎梏都不知,悦儿刚想招呼她,却见她看都没看自己,直径回府。
呆愣地看着宁蔻步伐微乱的背影,悦儿小心翼翼地出声,“大少爷,宁姑娘好像真的出事了。”
☆、54。长烟引(18)
(18)
之后是连续几日的烟雨天气,远山罩上薄纱,近水拢着青烟,屋檐滴落着不成串儿的雨珠,砸在青石板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大少爷,方才臣相家送来喜帖了。”
搁下手中的画笔,许忱邑戏谑言道:“臣相家的喜帖?莫不是那杨安弦拐了哪家姑娘要成婚了?”
传话仆人瞪大了眼睛,崇拜之意从眼神里流露出来,只听他回道:“大少爷还真是料事如神啊,杨公子确实是要成亲了,那位姑娘您也还认识哩。”
“哦?是谁?”
“就之前一直来府里找大少奶奶的那位南姑娘。”仆人没发觉许忱邑的异样,兀自说道,“小的前几日还在纳闷南姑娘怎么没来找大少奶奶了,搞了半天原来是忙活婚事去了。大少爷你可不知道啊,这南姑娘和那杨公子还没几天哩,据说是在街上给遇见的,要小的说这肯定是杨公子对南姑娘一见钟情了,否则这婚事怎么会来的这么快——诶,大少爷您去哪儿呀,外面在飘雨哩——”
虽说只是毛毛细雨,可那湿意沾在身上时还是令人很不舒服,连心情也变得阴郁。许忱邑就那样站在宁蔻的门外,扣门的手放下又抬起,抬起又静止,眉宇间裹着淡淡愁绪,薄唇抿成一条直线,玄衣露重。
悦儿端着姜汤,抬头瞧见立在门口满面心事的许忱邑,微微施礼。
“大少爷为何不敲门呢?”
“哦,是悦儿。”显然他没有听清悦儿说的话,正勾了嘴角准备问话,垂眸看见悦儿手上的姜汤,笑容立刻顿住,着急道:“她生病了?”
“恩,本来说请大夫的,但怎么说宁姑娘都不让,说喝点姜汤热水慢慢就好了。”
怒气染上眉梢,许忱邑冷声说:“你还真是屡教不改,若她出了什么问题,你能担待得起!”
吱嘎——
身后的木门随着他的话音被打开,同时也传出一个同样没有多少温度的声音。
“不关悦儿的事。”
回头看见宁蔻虚弱的模样,他一个跨步走上前去,拥着宁蔻,为她抵御湿冷的天气。
宁蔻没有抵抗,反而顺从地偎在他的胸膛,咳了两声,有气无力道:“扶我进去,我有话对你说。”
许忱邑颔首,弯下身子,将她拦腰抱起,直径走进屋子,把她轻轻放在床上,细心地盖好被子。
“说吧。”他知道她说话费力,所以就俯身,把耳朵靠在她的唇边,感受她浅浅的呼吸和温热的气息。
“南栀要嫁给杨安弦了……”
“恩,我知道。”
“如果不是我坚持要带她去买书,她现在就不会被逼着嫁给那个花花公子。”
之前的姿势太费力,他干脆把双手分别撑在宁蔻的两侧,正面对她,说:“那次宴会我就对你说过,杨安弦不是好人。”
不同于她,许忱邑的气息是灼热的,她用额头将他从自己面前抵开了些,然后才说:“那天在书店,南栀撞到了他的身上,我想她是认识他的,因为那一刻她的脸霎时就白了,她拉着我让我回府,我却还是执意选书,所以给了杨安弦询问她身份的机会……”
她似乎不想让许忱邑看见自己哭得样子,赶忙用被子把脸遮住,说话的声音也更加沉闷小声了些:“是我害了她,如果当初我听她的话离开,那她也就不会嫁给杨安弦了。那个人给不了她幸福的。”
“命由天定,这不怪你,或许南姑娘和杨安弦的遇见本就是被安排好了的,只是中间突然夹了一个你罢了。”
无声地叹了口气,揉揉她的发顶,安抚道:“事已如此,你也别想太多,先安心养病才是关键。”
看着她喝下姜汤,亲自点上安神香,许忱邑这才离开。
☆、55。长烟引(19)
(19)
再见南栀时,即便宁蔻强迫自己不要哭不准哭,可一对上那双裹着淡淡水烟的翦瞳,她立刻变得泣不成声。
“对不起……”
红妆再艳,也遮不住南栀苍白的脸。
“阿宁师傅。”她摘下头上的凤冠,遣走忙碌的丫鬟,将宁蔻扶坐在凳子上,抬手为她捻去面上的泪珠,笑容似夜里绽放的昙花。
“阿宁师傅,南栀有一事相求。”
宁蔻赶忙道:“你说你说!”
“阿宁师傅昔日的唢呐清奏如今依然刻在南栀的脑海中,此时一别更是不知何时才能再见……恳请阿宁师傅,待会儿加入送亲的乐队,用唢呐送南栀一程罢。”
南栀的婚期与宁蔻的婚期不过一月之差,按习俗,女子成婚前一个月是不可以露面见人的,而她此时之所以能见到南栀,也是求了武夫人半天才应允的。
未嫁女子婚前露面,这本就有伤风俗,对婚事不利,这一层,南栀应该是知道的,可是现在,她却让宁蔻来送她……
是无心还是故意,宁蔻已经无从细想,只要能让她赎轻一点对南栀的罪意,怎么样也无所谓。
因为她的过失搭上一个美好女子幸福未来的一辈子,这罪,太深太重。
很快送亲的队伍就来了,宁蔻早早的换了衣裳,怕有人认出自己传话给武夫人,便在脸上抹了碳灰,画粗了眉毛,粘了一小撮假胡子。
有南栀在,混进队伍十分容易。见佳人进了软轿,骑在最前面白马上的男子难掩喜悦之情,一张俊脸堪比胸口的鲜艳红花。
杨安弦不丑,反而还是数一数二的美男子,如果不是作风问题,南栀嫁给他,也不失是一桩好事。
队伍慢慢行驶,谁也没有发现乔装后的宁蔻,直到快到臣相宅邸的时候,一道炙热的目光从人群中直直落在她的身上。
余光中,许忱邑墨衣墨发立在拥挤的人群中,所有人都被人。流挤得前倾后仰,唯独他,仿佛鞋底粘着地板,愣是晃都没晃一下。
南栀派人悄无声息地将宁蔻从队伍中拉走,至偏僻的地方,那人从宽敞的袖子里拿出一封信交与她后火速离开,生怕被谁发现。
信才看到一半,许忱邑就来了。
“现在好受点了吗?”掏出锦帕,替她擦掉脸上的东西。
把信接着看完,像之前一样折叠好,完整的放进信封里。
她抓住面前人的手腕,压住哭腔,极其小声道:“别说话,让我自己哭一会儿。”
几不可闻地叹了声气,许忱邑将那颗倔强了许久的脑袋按在自己的怀里。就像沙滩上的鱼终于回归大海,不言而喻的安全感笼罩全身。
起初还只是低低的抽泣,到后来,就演变成了放声大哭。
过去的一幕幕就像倒带电影,悉数回放。
☆、56。长烟引(20)
(20)
许忱邑顺着她的背,眼帘低垂,盖住满满的心疼。
青天白日,一际响雷从云层深处传来,点点雨丝应声而下,围观的人们见此一哄而散。
雨势转大,许忱邑拍拍宁蔻。
“回家吧,都淋湿了。”
宁蔻仰脸,雨水打在脸上,混着泪水一起落入尘土里。
“你先回去吧。”她推开许忱邑,没精打采道,“雨大点好,刚好够我冷静冷静。”
许忱邑明白她的意思,无奈地抹去她脸上的雨水,含笑说:“但至少也要撑把伞吧,一直这样淋下去,你该淋傻了。”
花树弯了腰,树下的水潭里飘着粉嫩的花瓣,同时,还映着一个人的身影。
握着伞柄的手骨节分明,怀里还抱着两把油纸伞,或许是因为突来的闪电白光照在他的脸上,他的脸显得格外苍白,黝黑的眸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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