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难求》第111章


她承认,余少芙确是她心里的一根刺,上一世,便是她的出现,让她的爱彻彻底底成了一场笑话,自此对他死心。这个人,她不同其他嫔妃,她是由赵瀚霆直接纳入宫中,一举封妃的,她的容貌,更如重重往她脸上抽的一记耳光。
曾经有好几次,她几乎就要出手毁去那张刺目的脸,那张无时无刻不在嘲笑着她自作多情的脸。可是,习惯真是一件很可怕的事,看得多了,看得久了,心也就麻木了,反而对这个一头扎入情海的无知女子添了些许说不清的同情。
她看得出,余少芙并不像宫中其他嫔妃,她的眼睛很干净,有的只是掩饰不住的对赵瀚霆单纯的爱意,她只是一心一意地喜欢着那个人,为了那个人争风吃醋,为了得到他的青睐而费尽心思。
她嚣张、她跋扈、她任性,可她的手从没有沾染过鲜血。曾经数次,她冷眼看着她被人当枪使犹不自知,有好几回,她甚至想着放任她死在后宫的争斗中,可最终,她还是出手,在她即将迈入死门关的那一刻将她拉了回来。
她想,或许正是因为她这一份愚蠢而又真挚的爱恋,让她想到了自己曾经那份无望而可笑的单相思。
***
呼呼的寒风敲打着窗棂,发出一阵又一阵的‘啪啪’响声,垂着粉色帷幔的床榻里传出细细的呜咽声。
寒冷的冬夜,床上的女子额上竟渗着薄汗,一滴泪珠从她眼角滑落,滴入厚厚的被褥中再寻不到踪迹。女子脸上尽是挣扎不休的痛苦,如同受伤的幼兽般的呜咽声从牙关挤出,锥心又压抑。
“我是谁,我是谁,我是谁……”梦中,那一声声茫然绝望的反问,如同利刃在余少芙心口上直刺,刺得她痛不欲生。
她不知自己身在何处,只惊惧万分地望向那张金碧辉煌的大床上——
床上的女子,眸光涣散,嘴角渗着几丝血迹,可她的口中却一直喃喃不止:“我叫余少芙,我叫余少芙,我叫余少芙……”
不,不是,她不是余少芙,她不是,不是!
“阿芙,你怎么了?快醒醒,快醒醒……”余夫人心急如焚地推揉着床上陷入恶梦痛苦不堪的女儿,一遍遍地唤着她的名字,意欲将她唤醒过来。
“阿芙,阿芙,快醒醒,娘在这儿,快醒醒。”
“我不是、我不是,不是……”床上的女子极力摇着头,脸上一片水渍,已分不清到底是汗还是泪。
“阿芙、阿芙,你怎么了?娘在这儿啊!”
“啊!”骤然,余少芙睁开眼睛,惊魂未定地对上娘亲关切焦急的眼神。
“娘!”她猛地扑入余夫人怀中,嚎啕大哭起来。
“娘,我心口疼,心口好疼……”
余夫人紧紧搂着女儿,闻言又急又怕,想要推开她看个究竟,可余少芙却将她抱得十分用力,她无法,只能按下心焦柔声安慰:“不疼了不疼了,有娘在,有娘在……”
余少芙却是越哭越大声,豆大的泪珠一连串地掉落,仿佛要发泄积攒了许久的委屈难过一般,一声又一声,声声悲怆。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哭,不明白心里那绝望的悲伤又是从何处来,只知道紧紧地埋入娘亲温暖的怀抱中,放声大哭,将心里那不知名的悲伤发泄出来。
“我疼,心口疼,娘,我好疼……”
“阿芙乖,娘在这儿,不要哭,让娘看看哪里疼,乖……”
“我疼、好疼……”
☆、第99章 99
“阿芙,你到底怎么了?不要吓娘。”头一回见人哭得如此肝肠寸断,悲伤绝望,这个人不是别人,而是她捧在掌心里的宝贝女儿,余夫人终也忍不住落泪。
可余少芙除了哭,便是唤着‘心口疼’,旁的却是再没有说。
余夫人又是心疼又是难受,眼泪不断地滑落,可也只能将女儿紧紧地搂着,一声又一声安慰着。
泪水很快便染湿了母女二人胸前衣裳一处,声声的悲泣在寂静的夜晚更显凄凉……
直到好不容易地将女儿哄入睡后,余夫人方拭了拭眼中泪水,放轻脚步出了外间,沉声问余少芙的贴身侍女:“今日在天相寺,小姐可曾见了什么人,发生过什么事?”
今日一整日女儿都是陪在她的身边,除了在天相寺她因故离开的那一刻钟,她相信,必是在这一刻钟的时间里,女儿遇到了什么。
“回夫人,今日在天相寺,小姐曾遇到恒王殿下,因上回殿下相助,小姐故向他道谢,后来恒王妃也来了,小姐便带着奴婢离开了。”侍女不敢有所隐瞒,一五一十地回道。
“恒王殿下?”余夫人一怔,不自禁地想到女儿那句‘心口疼’,突然间心口一凛,一个不妙的想法油然而生。
难道阿芙她竟对恒王……
呼吸一滞,脸上更是一片凝重。
女儿正处情窦初开的年纪,恒王出身高贵,武艺高强不说,偏又生得英伟俊朗,加上更是曾在她有难时出手相助,女儿对他怀有别有心思实属再寻常不过。
可是……
她紧紧地绞着手中帕子。恒王再好,可也是别人的夫君,她的女儿虽及不上恒王妃的出身,但也是她的心头宝,她又再忍心让女儿嫁人为妾。
侧妃再有身份,本质上也不过妾室,她的女儿,是要堂堂正正嫁人为妻的!
再者,恒王待王妃情深义重早有传言,阿芙一头栽进去,苦的只会是她自己。
余夫人越想越担忧,越想越害怕,就怕女儿真的将一缕情丝系在恒王身上,自讨苦吃不说,还白白耽误了终身。
***
自天相寺回来后,看着如平日一般无二的妻子,赵瀚霆心里却泛着说不出的苦意。她依然那样温和贤惠,对他也一如既往的体贴入微,可他每每看着那张愈发端庄平静的容颜,有时竟像是看着前世心灰意冷,仿佛世间再无任何事可以触动她心绪的‘乔皇后’,慌乱感油然而生。
“这是我拟好的礼单,你瞧瞧可有需要添或者减的?虽是位小郡主,但终究也是父皇母后头一个孙辈,我想着总不能……”这晚沐浴更衣过后,乔英淇便将准备好的礼单递给赵瀚霆,哪想到话未说完,便被他用力地扯进了怀中。
“不要这样好不好?你若心里不高兴,大可向我发泄,就是不要像这般当作什么事也没发生,将一切都憋在心里。”低沉沙哑的嗓音在她耳畔响起,她默然。
片刻之后,她轻声道:“我没有不高兴,殿下多心了。”
“你没不高兴,可是你心中有事。英淇,我是你的枕边人,是你最亲近之人,你的情绪变化又怎可瞒得过我?自天相寺回来后,你便一直压抑着自己。我知道,这一切都是因为余家姑娘,对不对?”赵瀚霆轻轻地放开她,目光紧紧锁着她的脸庞。
“英淇,上一世所犯的错我无可改变,也不想再为自己辩解,错就是错了。我只是希望,今生你能给我一点点的信心,不,便是不相信我也不要紧,只需在你对我有所怀疑时直言相问,又或是先骂我一顿打我一顿,将心里的不痛快发泄出来了,再来问我,可好?”
乔英淇微怔,继而又觉得有几分好笑,先打骂他一顿再质问?他当她是什么人了?
双唇紧紧抿成一道,她缓缓抬眸,瞬间便望进一双充满恳求的幽深眼眸,心口不自禁地抽跳,良久,她低低地叹息一声:“我不想瞒你,余少芙的出现,确是让我想到了一些不好的回忆,我也清楚如今的你与她确是清清白白,更不想自己仍纠结在那些不好的回忆当中。可是,我没有办法,我控制不了自己的心。”
白净纤瘦的手轻轻抚上他的脸庞,她一寸寸地描绘他的轮廓,嗓音柔和地道:“赵瀚霆,我知道你很努力地想要补偿我,也很珍惜今生你我的夫妻情份,只是,我不是神,短时间内要彻底地忘记那些不好的事,终是难为了些。就连我自己,也根本不知道在未来会不会又有些什么人或事勾起那些伤。我只能答应你,今生今世,你若不离,我定不弃。”
赵瀚霆怔怔地望着她,须臾,绽开喜悦的笑容,他环住她纤细的腰肢,额头抵着她的,眼眸中闪着璀璨夺目的光辉,柔声道:“你放心!”
乔英淇微微一笑,任由他将自己拥入怀中,靠着宽厚温暖的胸膛上,唇畔笑意一点一点地敛了下去。
其实,自嫁他那一刻起,她与他便是一体,哪怕今生他重走前世老路,她依然会对他不弃。只因为,今生的乔英淇不再是一个人,她的身后有着血脉至亲,她没有前世豁出一切的勇气与胆量,她的心有所牵挂,她赌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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