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世秦》第172章


“我不会走了,”我低声喃喃,“无论是谁,都休想再把我们一家人分开,”如果可以,我会倾尽所有守护这个家,“所以子房,你无须有任何顾忌,你知道的,我向来说到做到。”
“你啊……”他几乎有些不赞同的刮了刮我的鼻子,我向后一缩,不满的看向他,他总算是笑出声来,随后对我道:“今日汉王找我,是为了齐王一事。”
齐王?韩信?照理来说,项羽死后再也没有能够与汉军抗衡的力量了,刘季也总算完成了一统天下的夙愿,他该高兴才对,我眨眨眼,道:“齐王手握重兵,率兵之术又无人可敌,汉王担心他会拥兵自立……汉王想除掉齐王。”最后几乎是肯定的,我得出结论,卧榻之畔岂容他人安睡,更何况这人还是一只猛虎。
“当初提议封韩信为齐王的人是我,奉汉王之命将齐王印信送到韩信处的人也是我,”子房不忍道,“阿卿,我与韩信寥寥数面,其实相交甚好,他实乃一位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如今汉王一心想要除掉他,我觉得我对于韩信的性命,需得负责任。”
看着他极少露出的可称得上是软弱的神情,我心一紧,看来子房与韩信真的是极为投缘,否则他也不会为了一个友人,露出那样纠结的表情……这表情这几年几乎从未见过,只在下邳相遇之初,在对于未来的茫然时,对于韩国的怀念时才会流露出来,“你想怎么做?”我握住他的手,“既然这么说了,想必你应该是有答案了。”
“我建议汉王收回韩信的兵权,暂时延缓二人之间的正面冲突,”子房道:“汉王却十分果断的拒绝了,他是真的想要韩信的命。”
“子房,为人君王有这等心思,并不奇怪……”我轻叹道,“说到底还是韩信太强大了,光芒毕露让人忌讳,你为人臣子不便帮人求情太多,以免遭到汉王的猜忌……暂且先帮汉王收回兵权吧,待其见了兵权,心中也会踏实些,也就不会那么急着杀韩信了。”
我劝道:“至于之后……唯有劝韩将军韬光养晦,低调行事了,只是我觉得此人心高气傲,只怕很难做到这一点。”
“但愿如此吧……”子房喃喃,“我会建议汉王改封韩信为楚王,以解北方之忧,但愿如此,汉王的猜忌会少几分。”
“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阿卿,你说的很对……”他感慨,“只是这后面应再加上一句,”我愣了愣,下意识问道:“什么?”他看着窗外的明月,淡淡道:“敌国破,谋臣,亡。”
自破鲁城之后,按照计划,刘季带领大军浩浩荡荡的回中原,途经定陶,以出其不意之势与韩信摊牌,意图收回韩信手中的兵权,以及他统治之下疆域广阔而且富饶的齐地。
子房随着刘季前去面见齐王,我为女眷则被安排在住所,思前想后,仍是决定找来一枚竹简,写上几字,随后唤来芙蓉,叫她在众人散会之后找个信得过的人偷偷送往韩信住所,她点头应下,随后将竹简揣在袖口里出了门,我在屋内踱步,心想无论如何,韩信于我有恩,此次,我还是助他一把的好。
☆、至亲至疏。
作者有话要说: 女主的身份……
“一切果真如张夫人所言!”
大门被推开,一高大威武的男子独步而入,朗声道,我抬眸,搁下手中的杯盏,摆摆手示意一旁的香兰退下,随后站起身来,谦和道:“顾卿见过楚王。”
“诶,张夫人何须多礼,”韩信忙上前来虚扶我,诚恳道:“此番若非是张夫人修书一封警示我,今日又亲自前来,我岂能过的了今日这一关……”随后不禁感慨:“我出生贫寒,自投奔至汉王麾下,平地而起成为大将军,如今更是得以封王,功劳足以光宗耀祖,其实已然满足,更何况……”
韩信声音渐渐低了下去,我偏头佯装未闻,却知晓韩信未曾说出来的半句话,他自一跃而起成为大将军的那一日起,身边围绕着的尽是刘季的人,他能用的善用的,却没有一人是他的心腹,当初在派韩信工大赵还有代地的时候,他一直都将心腹张耳,安排在韩信的身边,作为相同级别的主帅,后来,刘季又将最得力的大将曹参安排为韩信的副将,实则是监军。或许说韩信骁勇善战是真,可谋人心思方面,实在还是略逊一筹,这千军万马,在抵御外敌时是他手中的利刃,在和平年代,却化作他手中的一枚催命符!
待韩信情绪平复下来,我才笑道:“将那烫手的山药交出去了也好,此后便安安心心的做个楚王,不过顾卿斗胆,敢问今日楚王是如何应对的?”
“一切正如成信侯所料,”韩信道,“成信侯的确是最了解汉王之人,有了夫人之前教我的那些措辞,汉王并未为难我,我还趁此机会向汉王讨了个承诺。”
“什么承诺?”我奇道,只听韩信道:“我为刘季立下了汗马功劳,如今既然被收回了兵权,便求汉王许下“三不死”的承诺,即:见天不死,见地不死,见兵器不死。汉王应下了,他向来是说到做到之人,而且立此诺言时诸位大臣皆在场,也由不得他反悔!”
韩信说至此似是对此十分自豪,挺起了胸脯,我却是微微一怔,想到韩信最后是被人用麻袋捆住于长乐宫悬锤之室,把削尖了的竹竿将其扎死……却刚刚好符合刘季应承下的“三不死”!
我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蝉,韩信见此环顾一周,歉然道:“是我的失误,这屋中居然没有生火,夫人可是觉得冷?”
“无妨。”我勉强笑道,摆摆手,强行压抑着身体里滋生着的恐惧,他却未觉我的异样,只是揖手恭敬道:“今日,对亏了成信侯与夫人,请受在下一礼!”
“万万不可!”我忙去托他的手,“楚王于妾身有救命之恩,还不止一次,而子房与楚王乃君子之交,这些不过是微不足道的小事,楚王莫要折煞妾身了。”
韩信这才起身,半晌后叹道:“成信侯如此真诚以待,那在下也有一事不得不说。”
我用眼神示意他继续,韩信负手走至窗边,看着屋外枯黄的树叶,回忆道:“约莫是十日前,有一人登门拜访,他直言能够助我一臂之力,届时与我二分天下。”
项羽已死,如今还有谁能有这般大的口气?我疑惑的看向他,却听他道:“我之前并未见过他,却也听说过他的名字,他乃上蔡人,蒙恬之徒,秦朝宰相李斯之子,三川郡守李由!”
“啪嗒”手里的杯盏被我摔在地上,发出了清脆的声响,里面滚烫的热水撒了我一手却浑然不觉,我轻声重复道:“李……由?”
“是,李由,早就听说他性格冷峻,沉默少言,心思缜密有城府,行为举止颇有其父李斯之风,谁知雍丘之战他并未死,而是逃了出来,这几年一直在暗中收纳秦朝剩余部队,只是他为人向来谨慎,所以并未为他人知晓罢了,”韩信道,“他找到我,他希望秦朝能够复辟,只是他的力量太过薄弱,所以来寻求我的合作。”
“我直言他是想自立为王,却不想他却否认,可秦朝后人早就死绝,便是秦朝真的复辟,又有谁能继承其位?”韩信蓦地转身回头,双眼却是看向我,“听他说了缘由之后,我虽是拒绝了他,可昨日他又遣人而来 ,可见仍不死心,张夫人,此人乃是一大隐患,你需多加留神,切莫被他利用。”
我敛起了眉,不解道:“什么利用,什么隐患,楚王,妾身……听不太明白。”
韩信微微有些惊讶,道:“莫非成信侯不曾对你说?这么重要的事……”随后他摇头道:“虽然我并不知为何成信侯会对你隐瞒此事,但想必定是有他的道理,在下乃一介外人,实在不便对此多言,不过还请夫人放心,在下定会对此保密,至于详情如何,还是请夫人回去问成信侯罢。”
子房有事瞒我?而且还是一件大事?我满怀疑虑的告别了韩信,带着芙蓉自后门而出,待回了子房处,他却还未归,八成是被刘季给扣下了,我便一个人坐在房里,开始细细回忆起,关于李由的一切……
“这是她的命!她一出生就注定逃不掉的!张司徒,望你能再好好考虑!”
“我说过了,她不是那个人!”
“是或不是,你我心知肚明,何必在此装傻!”
那片刻的回忆辗转间变得清晰,我自混沌之中猛然惊醒!却发现自己在不知道什么时候趴在矮桌上睡着了,身上被披了一件厚厚的披风,眨眨眼,视线逐渐清晰,见到面前的书桌之上一人正在埋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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