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上芳菲尽(陌上云栖)》第184章


上开得热闹非凡的这一堆。
我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浅笑,世事真是阴差阳错,想当初我和他从美好开始的,不曾想落到今天这步田地。一旁的百合见我冷冷笑了半天还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欲言又止。我余光瞟见,便吩咐她退下。她应声,往回退了几步,在内殿廊柱的纱帘旁止住了脚步,立在那里。
我一时烦躁,怒从心起,顺手拾起旁边妆台上的一柄梳子扔了过去,直直掷到她脚边:“我是让你退下!你如果那么想监视我,不如过来些,免得隔着纱帘看不清,不好跟你的主子交待!”
微黄的象牙梳顺着地毯溜到了她的脚旁,她却一动没动,神色犹自镇定,待我说完才低头道:“皇上交待,两国兵戈方息,极不太平,命奴婢随时贴身保护公主。”
贴身保护我?我望着她一张一合的嘴,怔忪片刻,失声笑道:“呵呵……告诉你们皇上,让他放心吧,我是不会自杀的!至少现在不会,我还舍不得死。你也不用盯我盯这么紧,看久了你不累吗?我可累了,要去躺会儿。”我说着就站了起来,可突然觉得一阵眩晕,眼前发黑,几乎站立不稳,急忙扶住了墙壁。
一瞬间的功夫,百合已经快步移到了我身边,扶住我急切道:“公主!”
我讶然抬首看她,她果然是有些功夫的,云铎想得还真周到。百合担心地看我,细长的秀眉微蹙:“公主是否不舒服,奴婢这就去请御医。”
“不必了,我说了,我想去休息会儿。”我果断拒绝了她的提议,往床榻走去,坐到床上后又补充了一句:“院子里的花香气太重了,我就是被那些味道熏晕的,让人把它们全都拔了!希望我睡醒一觉起来,不要再看到!”
可能是因为头晕的缘故,这个午觉睡得尤其香甜沉稳。一觉醒来,居然已经夜幕降临。睡了这么久…。。。我猛然坐起,徒然发现黑暗之中床榻边上坐着一个身穿牙白衣袍之人,正是换了常服的云铎。
他微笑着看我:“醒了,饿不饿?我还没有让人传晚膳,你想吃什么?”说着做了个手势,身边的宫人迅速点上了蜡烛,内殿顿时明亮了不少。
他的笑意极其温柔,琉璃色的眼眸里跳跃着融融烛光,我却突然觉得一阵恶心,既然当年没有喜欢过我,现在作痛改前非的深情悔悟状是什么意思?他难道觉得剥夺别人的幸福很有趣?这种厌恶逐渐由心理反应升级为生理反应,我难以自持地伏在床边一阵干呕。
云铎一面伸手帮我抚着后背,一面大声喊着:“传太医!”
“不用!”我将他的手拉开往旁一甩,恨恨望他,用最大声音吼道:“我没病!有病的是你!你有
严重的失忆症、妄想症,或者已经精神分裂了!我好得很,只要你别再出现在我面前就行了!顺便带走你院子里那些恶心的花!”
云铎怔住,默默地看我。良久,他站起身落寞道:“我这就走,你好好休息,想吃什么就吩咐,你已经好几天没好好吃……”
“你走!”我干脆打断他的话,拥着被子背过身去,留给他一个冷冷的背影。
片刻后,身后传来了轻轻的脚步声,那是皂靴踩在地毯上的摩擦声,他走得很慢很轻,像是怕惊起什么。
许是白天睡久了,晚上难以入睡。一想到高衍,泪水就止不住地掉落,我清楚地记得这是我离开他的第十四个夜晚,也是第十四个落泪湿枕的夜晚。原来不知不觉间,我已经把他的每一个表情和每一句话,都包裹起来,藏在了心里。到夜深人静的时候,那一幕幕的画面统统变成了蚀骨的相思和难以言说的痛苦……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了,脸上犹带有昨夜的泪痕。屋外已经看不出一丝种过花草的痕迹,原本翻新出来的泥地都已经用崭新的宫砖盖上,殿前现在成了一个宽阔平整的的广场。
我坐在梳妆台前木然地任百合给我摆弄头发。她试探问道:“公主,今日想梳什么发式,梳凌云髻如何?”
“随便!”我望着镜中自己红肿的眼睛,对她懒懒道。
“梳花冠吧!”一道温润的声音在背后响起,昏黄光晕的铜镜中倒影上另一人的影子,正是身着龙袍的云铎,金冠束发,眼神睥睨。
我垂下眼眸不看他,他似乎早就知晓我会懒得理他,便兀自道:“今天带你去看阅兵,所有兵马是否已经撤回,你可以亲眼验证。”
我讶然抬头,对上镜中那双神色复杂的眼睛,他见我抬头看他,望着镜中的我牵动唇角,那笑容里带着些许讨好,竟带有一丝苦涩。
整个阅兵冗长而无聊,城楼下的山呼海啸气势惊人,到最后只觉耳边振聋发聩的声音像是要将人震晕。
云铎身披甲胄站在简州城楼上,一身闪烁着寒芒的银白铠甲,曾经温润俊雅的他已经有了睥睨天下的气势。在此之前,我只见过一次他穿战盔,还是在那年的皇家猎场,当时我和怀眠玉躲在树上给皇帝画画,也是那次被我知晓了他的真实身份,让苏墨卿彻底变为了云铎。这次见他穿是第二次。
银白铠甲在日光下熠熠生辉,望着他的背影,我眼前又不自觉浮现出那熟悉的身影,那人喜欢穿玄黑的衣服,他的战甲是紫金软甲,我曾经帮他擦拭过那上面的污迹……
我正出神地想着,云铎突然回头看了我一眼,见我正凝视他,略微惊喜地扬
了扬眉,然后冲我温柔一笑。这一笑猛然让我从回忆中惊醒,我收回迷蒙的目光,一垂眼睑看向别处。
阅兵结束时已是傍晚,天边流霞翻卷,暮色四合,眼前那片如潮水般的军队渐渐退去,城门下只余黄尘滚滚宽广空地。
云铎转身向我走来,面上挂着这几天他一面对我就有的习惯性微笑:“看你今日心情不错,我们先不要回行宫,到城外散散心可好?”
城外散心?我有些愕然地抬头看他,我确实不想回那个憋死人的行宫,虽说同样面对这一个我不想看见的人,但至少可以呼吸一下外面的新鲜空气。
我没有说话,他眼中闪过一丝惊喜,就当我默认了:“那我们现在就去。”说着毫不避讳地上前拉住我的手,我往旁轻轻一甩手,径自越过他往前走下城楼。
一旁的随侍和宫婢都用惊诧的眼光看着我。皇帝来拉我,我不理,这是不敬,越过皇帝先行更是大不敬。我放肆地冷冷一笑,只管昂首大步往前走。
下城楼后,云铎换了一身月牙白的常服,带我一同坐上了出城的马车,由一众侍卫保护着,浩浩荡荡往城外开去。
半路在城外一家客栈吃了晚饭,说是一家客栈,其实就是云铎刻意安排的,乡野简陋客栈哪里来那些精美的食物。不过这倒是顿随意的饭,没有宫里那么多规矩,还能欣赏郊外景色。
天色完全暗下的时候,马车载着我们离开客栈继续往郊区的山上行去。山路越发崎岖,马车颠簸得厉害。掀帘望向车外,这条山路我似乎曾经来过,连那路边的野花和半山凋零的桃林都似曾相识……
当马车已经不能前行的时候,云铎扶我下马车,将侍卫都留在了山外,面前是一条山间小道。这条小道,我也是熟悉的。我甚至能忆起不远处将有一个拐弯,拐过那里,面前将豁然开朗,站在那处山间凸出的石台上,可看见下面是一片如雪的荞麦山谷。
月明荞麦花如雪,美景依旧,却早已物是人非。
猛然间,我明白了云铎的用意。既然如此,就不必再走了,我停下来。云铎也止住步子,下意识伸手来扶我:“累了吗?”
他的眸子在月色下流淌着温柔的笑意,却只能引起我的厌恨。我定定看他,直看得他蹙起眉头,担忧而不解,才轻笑出声:“不必再往前走了,前面是什么你我都知道,只是昨日之事譬如昨日死,那些往事已经死了。还有必要抱着墓碑缅怀吗?”
云铎眼中闪过忧伤的情绪,眉头微微颤动,月光为他的衣袍染上了一层银霜,山风拂起衣袖。恍惚间,他仿佛还是当年那长身玉立的公子,是那个跟着我一起流浪的苏墨卿。
我怔怔看他,想在他身上在寻找一些过往的踪迹,从前一身白衣翩然的他和白天那个身穿战袍一脸睥睨天下神情的男人,到底哪一个才是云铎?也许,前者本来就只是一个幻影,一个叫苏墨卿的幻影。
“云铎,我觉得我俩很可笑。当年,你利用我,想得到顺亲王的支持,离那个位子更近一些,而我才发现自己也是一样的无耻!”我说着不觉笑出声,像是发现了一样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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