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虐恋]迷谍香》第124章


“但他其实… 身世蹉跎,命难自由… 可就算他受身世羁绊、他也宁愿弃帅隐市、而绝不肯另事他国,又怎么可能通敌?他认罪,是因他长久以来始终被忠义、友谊、亲情、家国所束缚,是心上的重荷一点一点将他压垮,他才会一心只想揽罪上身、以命抵命。”
“从舟他,究竟有何隐衷?”
楚姜窈低了头,犹豫片刻,仍是避答,“… 王上与从舟相知一生,这样的大事,还当由他亲口对王上说才好。只要王上信他如昔,他终有一天会愿意向王袒露的。”
“寡人错怪了你… 你竟对他,情深刻骨。”
“他命途坎坷,我却无福相伴… 即使明白他心中薄求,却还是想不出他一生何解……想要救他,却恨自己无用,唯有以性命、勉强一试。”
赵王喟然道,“但若这样残酷对你,从舟将来、定会恨寡人。”
“但若不这样… 从舟就没有将来了。”姜窈寂寂相答
……
之后的几日中,狱卒回报说、虞从舟一切相从,白日间、要他进食便进食,日落后、喂他喝迷药他也喝,不再抗拒挣扎。
但没有人知道,在那种无形的黑暗、无边的寂静中,是比死更狠厉的绝望。虞从舟眼前时时刻刻都幻着姜窈浑身是血、支离破碎的凄酷之形,耳边呼啸着她清灵的语声转瞬遽变成的尖锐惨呼……
他躺在枯草上,身不能动、心不能想、命不能灭… 人生的束缚还可以再多几重?
从舟挪了挪视线,仰看灰黑的屋顶,原来王上说的没错,独自活着,是对他最裂心的折磨。
但赵王以为他渐渐想通了,便放他回府。且向朝上众臣宣告,虞从舟此番为击退匈奴立下汗马功劳,与之前为秦国女间替罪之错功过相抵,因而恢复他上卿之位,但因他在征战中身受重伤,特允他在家养伤调息,不必上朝。
虞从舟回府后的那几日中,只开口说过一句话,“她可有……给我留些只字片语?”
杜宾的回答却像尖刃割来:“没有。她是已被定罪的秦国间谍,就算只留片语,也怕会成拖累公子的罪证。”
如他这般懂她,又怎会没有料到… 只是心中残存一丝冀盼…
放眼府中院落、处处都是她翻飞的影像,
假山上,她抱膝而坐、笑他偷了她的银丝糖;
湖亭边,她手指轻旋、勾勒蜻蜓的翅膀,述说暗夜无边的为间之殇;
檀窗中,她尴尬钻出、说好带他去一个没有冰雪的地方……
他再也不说话,一直将自己关在姜窈的厢房里。
过去与窈儿在一起的这六年中,太多潮起潮落,颠簸得、让他来不及回望,而今再无将来,只剩一潭心如止水,他终于可以籍回忆来刻罚、一天一天向过去追寻。
再回首,他第一次抱窈儿到虞府时,她就是昏迷在这张榻上,那时她很恨他,直想用砚台砸他。他不忍心她哭泣,用锦被将她拢住,隔着被子、平生第一次拥抱她……
他痴痴抱起锦褥、蜷身躺到她的榻上,锦褥上散着淡淡的她的香气。他闭着眼,掌心抚过锦缎细腻的纹理,想象她若仍在身边。
手指摸娑榻上每一寸,忽然在她的榻边摸到一只雕花小木盒。他猛地翻起身来,感恩地去寻任何一点她留下的痕迹。
那红漆小木盒上雕着简单的小鸟花纹,开盖处被抚摸的落了漆,淡淡只剩木料的原色。从舟颤着手,打开小盒,里面每一样物事都用丝绢卷着。
他取出其中一样,翻开细看,竟是他从前在战场上雕的一只小玉兽,他看见那绢帕上还留着几个窈儿的字迹:“从舟送的鎏金小玉兽”,这才恍然想起,他们第一次在邯郸街头“偶遇”,她扮作盲眼的算命小子,这小玉兽是他付给她的批卦钱。
那时她假装可怜而又坚强,一个时辰后、她一变妆、又在一士安的赌坊中为他演了一回潇洒不羁。
他永远也忘不了,她跳上赌台,眼波微横、疏朗一笑、放言一句、“凡我赌的,没有输的”,从那之后,他一点一滴的在她的陷阱中沦陷,迷上她的百变之姿、爱上她的多重性格。即使知道、或许许多场景都是她掩面虚演之作,他还是无可救药地恋上她清澈耀人的瞳眸。
但又或许,她演的每一个神态都是一面真实的她。她从小飘零、长大后更多命运羁缚,岂非比‘算命小瞎’更加可怜而又坚强?她以死士之身,笑待人生百态,在无间道中付尽真心、燃尽所有,岂非比‘赌坊公子’更加潇洒不羁?
视线迷蒙中,他翻开另一卷丝绢,里面裹着一枚赵国刀币,绢上写着“从舟给的金刀币”。这是何时之事?他几乎想不起来。他何曾给过她这金刀币?
难道……是从白芜崖下爬上来、深夜赶回邯郸的那一路上?虞从舟心中内疚追悔,那时他明明是自己动了心,却将这违誓之过怪在她的身上,常常对她生无名之火,任她委屈、强忍,却不肯让心靠近。那夜他逼她下马,还向她扔了这枚金刀币,要她一人独自回邯郸。
他依稀记得,隔着树林,他看着她一路甩着柳条、轻哼着单薄曲调,走在漆黑夜路。当她见他终肯回马相迎时,笑得清洌纯媚。
从舟忽然不自禁地哼起那夜她唱过的曲调,
“阪有桑,隰有杨,既见君子,并坐鼓簧,今者不乐,逝者其亡…”
喉咙哽咽、曲难至尽,原来她说过的话、唱过的歌,一字一句都早已印在他心上。是他自己为了当初“永不爱她”的誓言,一再蹉跎,一再禁锢,没能待她好一些、爱她多一些……
另一个绢帛中,竟是他与哥哥的两枚毕首玉、对称合放。原来哥哥的那枚毕首玉也早已给了窈儿?他并不知道,那是嬴淮决心放下父仇、忘却前尘,又怕睹物生恨,才将这玉交给姜窈保管。
那绢帛内侧、画着他与她被公子市囚于茔城地牢,她吞下毒药、想换他逃脱时,他抱着她哭泣的模样,旁边一行小字写着,“从舟为我流过泪”。但那时、他明明还骂她竟拿生死之事相欺、甚至还掴在她脸颊……
数揭疮痕,他究竟伤她多深,为何她竟不恨他几分?
……
那一夜虞从舟从梦中惊醒,梦里依稀是窈儿在哥哥怀里含血挣扎,就仿佛从前哥哥为解她的命追绵毒,强迫她饮下天下至毒时的情形。从舟微拭冷汗,忽然想到、从前每次窈儿遇险,都是哥哥救她于生死之际,或许… 这一次… 哥哥也曾救下她?
任何一点希望,都犹如午夜阳光。虞从舟紧着心跳,立刻冲去取了马,向秦国奔去。
虞从舟一路抱着那点希望、不几日、已过赵秦边境。正行在通往咸阳的官道上,忽然竟遥遥看见嬴淮在马上迎面而来。他心思微紧,正待上前,却见哥哥双目空洞,似神游魄外,甚至走近他、从他身边擦肩而过时,亦未认出他来。
从舟心中一沉,不知该做何想。他兜转马头,缓缓跟在嬴淮身后几丈开外,不知他要去何方。
嬴淮竟行入赵境。傍晚时分,他下了马,步履恍惚地走进一座水边亭园。
虞从舟在园外踌躇良久,自己不请自来、不知道若是跟他进园、会不会太过唐突。
夜半时,淅淅沥沥下起细雨,初春的雨水依旧冰寒渗骨。虞从舟微微发着抖,终于鼓起勇气、入园一试。
走进园中,远远看见一座翘檐红亭立于水边,哥哥曲身坐在亭里,暗夜之中再无他人。
这里的景致似乎依稀在何处见过,虞从舟慢慢回忆,却想不出所以。
他脚步轻疏,但衣摆依旧翻惹雨丝。
嬴淮在亭中听见声响,身上微微一怔,下一瞬间、忽然起身回首,失魂般地急切喊道“小令箭?!”,语声中带着十二分的冀盼。
虞从舟亦被这一声急唤怔在当下。但他分明看见,当哥哥看清来者是他、而非他所等的小令箭时、眼中顿起冷冷怒火,那怒意像浪卷狂沙一般向他袭来。
须臾之间,嬴淮狠戾向他冲来,目光如箭、震得从舟不由向后退了半步。
‘镗锒锒’连声金属划响,嬴淮从从舟腰间猛地抽出他的佩剑,一扬手、长剑噬风、已架上虞从舟肩颈,嬴淮的指节握着剑柄格格作响,
“谁允许你求死?!你是嬴姓子弟,谁准你自我了断!”
剑锋锐利,嬴淮手腕颤抖间、宝剑已割破从舟颈项,鲜血顺着他的衣襟寂静染下。
一语诘问,从舟只觉四肢僵痛、自责如断矛扎心,泪水肆意而下,未敢有一言分辩。
嬴淮见他的血沿剑刃滚落,怔怔抽了手,但口中仍旧忍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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