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然若庶(亘古)》第167章


赫连承玺喘出一口粗重的气来,眼睛凝望着远处灰暗的天空,久久不语。安然心中了然,不在问什么,只是用手紧紧地箍住他的腰,喃喃道:“我们该怎么吧?”
赫连承玺没有回答,只是轻轻说道:“该好好地把她发丧了,毕竟,她是我害的。”
两个人就这么呆呆地站在风地里,好像天地已经不复存在一般。这样的结局虽然早就在他们的意料之中,可是一旦发生了,还是打了他们个措手不及。
往日里,碧痕争位子的情景又浮现进安然的脑海里,可是此时,她一点儿都觉不出碧痕的可恶来,内心里只是感到深深的恐惧。一想起碧痕那张脓水遍布的脸,安然就觉得心里爬过一条细小的毛毛虫,浑身都跟着不寒而栗起来。
碧痕的丧事办的轰轰烈烈,按说,一个妾死了,不应该这么操办,可是赫连承玺心中有愧,就在花费上拨了不少的银子。安然自然也没意见,都这个时候了,她已经没有在乎的力气了。
一连三四天,府里都忙的乱糟糟的,这些事儿安然也不想插手,一切都交给了管家来办。赫连承玺也可能是内疚的缘故,竟然一连三天都歇在了书房里。安然也不使人叫他,她自己也想好好地静一静,好好地理一理自己的思路。
虽然往日里想起死来也不觉得多么可怕,毕竟她是一个穿越过来的灵魂,已经经历了一次死亡,可是碧痕活生生的例子。倒让她心里恐惧不已。确实,人真的在死亡面前,没有几个会做到淡定的,尤其是面对这样的死亡。
好不容易过了断七,碧痕的丧事才算告一段落,安然趁着这几日已经慢慢地想通了。不管怎样,她和赫连承玺的好日子还没开始,如果现在就这么死了。她还是心有不甘的。赫连承玺有大好的前程。况且已经服了皇后给的药,如果是真的话,那他们就没有什么好顾虑的,最起码,她不用再替他担心了。
常言道:悲也一天,乐也一天。反正怎么过都是一天。又何必天天过着担惊受怕的日子。就算是真的要死了,也要做到今朝有酒今朝醉的地步,不能天天闷在屋里。自己把自己吓死。
安然打定了主意,就立即梳洗了一番,换上一套鲜艳的裙子。这个时候,鲜亮的颜色能够让她的心情好起来。她叫过厨房里的管事头儿,让他置办几个拿手的小菜,这才让丫头去叫赫连承玺过来。
掌灯时分,安然的屋子已经收拾一新。屋里拢着一个鎏金的大铜火盆,里头的木炭烧得火旺,间或爆出一声轻微的噼啪声。安然细心地在熏炉里放了一把上好的百合香,这才坐下来静静地拿着一本书看。
这时候,厨房的管事儿和两个丫头小心地把做好的酒菜从食盒里一样一样摆在一张乌木八仙桌上,中间一个大火锅正烧得旺盛,里头浸着的牛羊肉片、各样肚片散发着浓烈的香味。
丫头见赫连承玺还没来,就小心地问着安然:“娘娘,奴婢再去看看王爷?”
“不是已经请过了吗?他不想来就算了,何必勉强呢?”安然眼皮子都不抬,信口说了一句。
门口一个戏谑的声音传来:“这么香的酒菜你想独享吗?我为什么不来?”话未落地,人已经掀了帘子进来了,却是赫连承玺带着一身寒气倚在门口,口角带着微微的笑,静静地看着安然。
安然放下书,款款地站起身子,亲自上前接过他身上的大氅交给丫头挂了,这才挽着他的手道:“你来的正好,我还想着,你再不来,我一个人就要先用了呢。”
“夫人相请,我哪敢不来呢。”赫连承玺打趣着安然,人已经坐在了安然的对面。安然觑着眼看了看赫连承玺的脸色,说道:“王爷脸色还好,就是眼泡儿有点儿发淤,显见的这两日没有睡好。”
赫连承玺深长地叹息了一口气,却欲言又止。安然摆手挥退了丫头:“你们先下去吧,到厢房里先用些饭菜,这两天你们也着实累了,等我叫时你们再过来。”丫头自然领会,相跟着下去了。
赫连承玺拈起筷子来回地搓着,却笑对着安然:“如今你也历练出来了,管家是有模有样了呢。”
“这个有什么呢,家即使管的再好能有什么用?”安然话接着话,忽然就伤感起来。赫连承玺最不想提这个话了谁知道还是引出来了,两个人一时都不敢开口了,生怕说出更可怕的话来。
良久,还是安然惨然一笑,端起火锅边上的佐料小碟子一样一样地往火锅里撒着,顿时,空气中弥漫着各种混合在一起的香味。安然的心情也跟着好了不少,对着赫连承玺抬了抬筷子,招呼道:“别哭丧着脸了,大不了一死。如今想来,我真是够幸运的了,没想到这辈子能嫁给一个皇子,还能顿顿吃上肉,也该知足了。都说‘知足常乐’,我该天天乐呵呵的才是,怎么反而还伤心难过呢?”
虽然没有喝酒,安然已经有了一些醉态了。她执起桌上那把精巧的自斟壶,给两个人面前的酒盅子都满上了,端起自己的酒盅和赫连承玺干了一下,一仰脖子就灌了下去,脸颊上不一会儿就出现了一抹酡红。
赫连承玺也默默地干了,却不再倒酒,只是把玩着那个青花瓷的酒盅子,转了半天才踟蹰地问着安然:“你怕吗?”
“怕。”安然又爽快地干了一杯,豪气万千地说道:“只不过现在想通了,哭也一天,笑也一天。我想过了,笑比哭好看,我宁愿笑着死,也不想哭着活。”
“我还鲜少听到这样的看法,高!”赫连承玺一脸正经,竖着大拇指的样子,还是逗笑了安然,两个人又对喝了一杯,安然又伸手去摸酒壶,却让赫连承玺止住了:“别喝了,你看你的脸都红成什么样子了?”
“为什么不让我喝?横竖这酒跟蜜水似的。”安然嘟着嘴,不甘心地又伸向那酒壶。
“别喝了,你刚才不还说要笑着活吗?那我们何不敞开心扉好好地叙叙话,也好过我们这么醉生梦死的。”赫连承玺提议道。
“说什么呢?”安然醉眼迷离,歪着脑袋看向赫连承玺。
“如果有来生,你还会嫁给我吗?”赫连承玺深情的眼神紧盯着安然,可惜安然脑子已经有些不受使唤了,听了也没什么反应,只是喃喃地念叨着:“如果有来生……有来生嘛。其实我这已经是来生了,哪还会这么幸运,还有一个来生呢?”
赫连承玺不知道她说的什么,凑近了她,又问道:“你说,我们来生还会在一起吗?其实我还是很想和你在一起的,这一辈子,我还没和你过够呢,我还没好好地疼惜你呢。”赫连承玺的眼中已经闪着泪光了,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
他倒不是贪生怕死,他是觉得对不住安然,他此生最最心爱的女子,他还没能好好地珍惜,就要随着他一起去了。
他欲哭无泪,又见安然已经困倦地睁不开眼了,终于没能忍住眼中的泪。睡意来袭的安然,一双朦胧的眸子似睁非睁,伸出一只象牙白的小手,轻轻地拭着赫连承玺的眼角,好奇地问道:“你怎么哭了?”
又缩回手在自己的脸上比划了两下,呵呵笑着:“没想到你一个大男人家竟然还哭鼻子呢。别怕,要死我们一起死,我会在你身边陪着你的。”
说她醉了,她还偏说出这么令人痛到心窝的话,这让赫连承玺鼻端一酸,上前紧紧地抱起了她。
两个人就这么囫囵着过了一夜,第二日天亮时,安然醒转过来,却发现自己枕着赫连承玺的胳膊枕了一夜。她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以为赫连承玺已经睡着了,就想悄悄地离开他的肩窝,谁知道却一把被他给紧紧地圈住了,这才看清原来他双目睁得炯炯的。
安然忙问道:“你醒得这么早?怎么不多睡一会?”
赫连承玺并没有答话,安然抬起头来看了看他的眼睛,这才惊讶地喊道:“你竟然一夜没睡?”他的脸色清里带黄,眼圈儿红肿了一片,真是憔悴万分。
安然伏在他的怀里,叹息道:“你也是的,我都不怕了,你有什么好怕的?我们昨晚上不是说好了吗?好吃好喝地过完这一辈子,只要我们两个在一起,哪怕是天崩地裂我都不怕!”
她说得斩钉截铁,他听得心中震颤,心里更加感动了:“娶妻如此,夫复何求?我只是担心你罢了,我不想连累你,可是如今是行不通了,我们二人注定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只能拴在一起蹦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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