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如蛇蝎_青湘》第80章


大王的心慈手软,只怕会一直自欺欺人下去。”
“自欺欺人?”东平王挑了下眉毛。
李砚一笑:“大王出京想做什么,某多少能猜到一些。但是恕某直言,大王的努力只会是白费力气。不管太妃还是令尊,就没有维持均势的想法。即使你千辛万苦,让朝廷暂时引于平稳,也不过是一时之计。只要稍有风吹草动,平衡就可能再被打破。以大王的聪明,不会看不出这点。大王不过是一厢情愿地觉得,只要将局面维持下去就能相安无事。实际上呢?大王与某都心知肚明,要真正解决争端,只有一条路可以走。”
东平王面色变幻不定。
李砚将他的神情看在眼里,微笑着又加了一句:“还是说……大王真能狠下心,置自己家人于不顾?”
“你的目的是什么?”良久以后,东平王哑着声音问。
李砚一怔:“大王何以有此一问。”
东平王冷冷道:“你不遗余力地穿针引线,想把我推上帝位,必定有所图谋。以你的能力,却甘愿屈居棋院待诏,我想你求的应该不是功名利禄。何况我阿爷对你言听计从,你若只想要荣华富贵,根本没必要大费周章逼我出来。除非……你想求的是我阿爷不能或者不愿给你的。”
李砚笑笑:“大王果然敏锐。”
“你想要的究竟是什么?”东平王紧盯着他问。
李砚露出一个复杂的神情,像是伤感,像是怀念,又像是一种奇异的温柔。
“我想……带走一个人。”他说。
***
一声清脆的细响,太后剪下了一处多余的枝蔓。一盆盛放的粉菊在她修剪下愈发婀娜多姿。又剪去两处枝叶后,太后放下剪刀,后退两步,仔细审视植株,寻找还需要修整的地方。
就在她用优雅的步态围绕植株的时候,白露进来禀报:“太后,陛下和徐太妃来了。”
太后的目光仍停留在花枝上,听见了也只漫不经心地说了一声“请”。
得到许可,白露屈膝后退出,很快徐九英就牵着小皇帝走了进来。
皇帝现在已和太后十分熟悉,不待母亲吩咐,他便向太后行了家礼,然后就抱着太后不放。
他们进来时,太后就让人收走剪刀。这时皇帝向她撒娇,她忍不住莞尔一笑。宫女取水与她净手后,她便亲昵地捏了捏皇帝的脸蛋,又吩咐宫人为他取食。
和宫人交待完毕,她才抬眼打量徐九英。
太妃这日没有上妆,眼圈有些泛青,无精打采地向她福了一福。
近来事多,太后搂着皇帝想,也难怪她心烦。先是让姚潜几句话拐跑了她身边最得力的宦官去西川;接着又碰上余维扬遇刺,不得不让她最大的后援陈进兴离京,主持今年的秋防;最近则是西戎大军压境、西川接连战败的消息。坏事一桩接一桩,她心情能好才奇怪呢。
这一个月,戎军逼近维州,西川已经很久没有消息了,徐九英就更着急了。出兵是她力主的,自然时刻关注。消息断了以后,她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一天里总要往太后殿跑上两三趟,打探最新的进展。
太后对她的打扰早已见惯不怪,这日还笑着对徐九英说:“今日来得倒早。”
徐九英不比太后气定神闲,轻轻嘀咕了一声。她进门时就看见了那盆菊花,再看到堆放在旁边大盘内刚刚剪下的断枝,简直气不打一处来。都什么时候了,这位还有心情莳花弄草!
徐九英气哼哼的表情太后倒是瞧见了,却只作不知,牵着皇帝的手嘘寒问暖。
不多时,宫人呈上糕点。太后便放开皇帝,让宫人领着他去吃。等皇帝走了,她才坐下和徐太妃说话。
“还没有消息呢。”知道她的来意,太后也不卖关子,直截了当地说。
“这都好几天了,”虽然预料到会是这个结果,徐太妃还是一脸焦躁,“怎么还没消息。陈守逸和姚潜到底在干什么啊?”
当初姚潜可是信誓旦旦说能把维州收回来的。再这么输下去,别说守住维州,只怕还得倒赔上几州!
太后笑了:“你以为打仗就这么简单容易?真到激烈的时候,他们哪里顾得上往京里送信?十天半个月没消息也是常有的。”
徐太妃唉声叹气,连送上来的吃食,她都没心情动。
太后见状,婉言相劝:“现在你急也没用,且等着吧。兴许过两天,消息就来了。”
“说得容易,”徐九英没好气道,“横竖当初不是你拿的主意,输多惨也不关你的事。”
“这话可就没意思了,”太后半是玩笑半是嗔怪地说,“出兵是你先提的不错,可终归是我点的头。真要输了,我还能置身事外?”
徐九英也意识到自己这话造次,连忙赔笑:“一时口不择言,还请太后恕罪。”
太后也不计较,笑着接过宫人递来的酪浆。
徐九英有些没趣,咬着指甲又打量了太后一阵:“我就是奇怪。这几天一想起西川的事,我连觉都睡不好,怎么太后就一点不慌呢?”
太后微微一笑:“在我们这样的位置,每天多少双眼睛盯着。你要是慌了,下面也就跟着慌了。你资历尚浅,所以还没习惯。越是这种时候,你越要表现得胸有成竹。”
徐九英听了,忽然记起当初戾太子叛乱时太后的表现。虽说她没亲眼看见,但是太后下的命令她却是都听到的。当时不觉如何,如今却不得不叹个服字。反正她自问,换了是她,是绝对做不到这么镇定的。
太后也似是有所触动,踌躇一会儿后又慢慢道:“有几句话,也许你听了会不高兴。但你我既然要合作下去,我却是不得不说的。”
☆、第71章
枫树下,依旧是东平王自斟自饮。
不同的是,这次坐在他对面的不仅仅是李砚,还多了一个余维扬。
连饮数杯之后,东平王抬起头,发现那两人都目光炯炯地盯着自己。他后知后觉地提了下手中酒壶,笑着说:“你们也来点?”
余维扬先忍不住抱怨:“都什么时候了,大王还有心情吃酒?”
东平王知道是没法搪塞了,甚是无奈地叹了口气:“非得挑这个时候动手?”
“现在是最好的时机,”李砚道,“西戎来势汹汹,西川屡战屡败。连败之下,士气必然低落。近日那边一直没有消息,某恐怕维州是凶多吉少。说不定戎军已经兵临城下。戎人报复心重,绝不会夺回维州就罢手,必会继续东进。那时陈进兴所率的神策左军就得直面戎军,且他不但要防守灵武、朔方一线,还需支援蜀中。重压之下,他绝不敢轻易移师。一旦他被戎军牵制,还有谁能阻止我们控制京师?一旦掌握了京都,主动权就在大王手里了。”
东平王沉默不语。
“不止如此,”余维扬插口,“西川这次进兵,朝中反对之声一直没断,就是太后当初也不赞成。只因太妃一意孤行,朝廷才不得不同意。诸臣对太妃本就有成见,因为西川近来的连败,朝中对她攻讦又多了起来,只不过太后暂时压下去了而已。她声望跌入谷底,也利于我们争取舆论。”
东平王把玩着壶盖,还是不肯表态。
“良机稍纵即逝,还请大王速做决断。”李砚进一步劝道。
“让我想一想。”良久,东平王回答。
余维扬对东平王的优柔寡断颇为不满,听闻此言,他更是脸现焦躁之色,刚想说话,却被李砚用眼神制止。
余维扬到底不是寻常之辈,李砚一个示意,他就醒悟过来,勉强道:“大王多想想也好。”
他事务繁忙,见今日不可能有结果,也就很快起身告辞。离开前,他向李砚使了个眼色。见李砚轻微地点了下头,才放心离去。
两人的种种反应,东平王都看在眼里,却未置一词。等余维扬走了,他才苦笑道:“这次先生又要拿谁要胁我?”
李砚一笑:“以大王的才智,应该早已明白,现今局势下,与余中尉合作是唯一的出路。某不必再对大王施压。只是某对大王的犹豫有些不解,还请大王释疑。”
“你们的计划都是建立在西川必败的前提下,”东平王不看李砚,而是盯着面前的酒盏道,“但是……先生如何笃定西川一定会输?”
李砚略显迟疑:“大王的意思是……”
东平王道:“我总觉得西川现在的情形有些蹊跷。韦裕能在几年内将凋敝的西川经营得风声水起,可见其人精明强干。这次出兵也经过仔细筹谋,并非仓促应战。戎人在中原夺回维州后大举报复的局面,他不可能毫无预料。领兵的姚潜也不是无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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