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案之河清海晏》第92章


沈情脸色沉了下去:“书稿本应该是完整的?”
“对。”
沈情问:“会不会是学生们整理书页时弄丢了?”
但她很快就知道,弄丢书页的可能性不大。
因为书稿被简单的缝了线,松松垮垮连在一起。
是了,师父是个心细的人,写过的书稿都会按照顺序,认真地装订好。
小乔道:“案发后,学生们见这些书页在桌案上摊着,装订线断了几根,但书稿并没有完全散开,桌上有的,他们都收好了,连沾染血迹的都没有丢掉。”
“也就是说……”沈情脑海中出现一个画面,“我师父死的时候,这些书稿是翻开在面前放着的……”
小乔道:“沈情,你能从血迹上,看出什么吗?”
沈情盯着书稿上星星点点的血迹沉默了许久,忽然抬头,低声道:“你说的不错,这些血迹太浅,是渗透上去的……有人拿走了我师父书稿中的几页!你问过学生了吗?他们谁有印象?到底缺了哪几页?”
小乔摇了摇头:“我问了,可奇怪的是……他们都说不知道。”
沈情急道:“不知道??”
师父这是收了什么徒弟?攒的书稿中都涉及哪些案子,身为学生竟然不知道?
小乔道:“我说的,是……这个缺失的案子,他们不知道。”
沈情愣道:“什么意思?”
小乔说:“纪铁连纪大人在写《洗冤集》时,经常会和学生们讨论一些案件细节,问他们如果是他们遇到这样的案件,会怎么断。他共讲了二十七件案子,刚刚我问他们书稿缺失的是哪个案子时,他们一个一个比对了,数了数,之前纪大人提到的二十七件案子都在,无一缺失。”
沈情有了个猜测:“当真?”
小乔道:“佃户杀人案之后,就是我刚刚说的屠夫偷盗案……学生们比对了案情,确认了,二十七件,一件不少。但奇就奇在,纪铁连在学生面前提到的二十七件案子虽然不少,但这个书页,却的确是少了。起码少了一页,佃户杀人案缺半句点评,纪大人既然标注了,后半句点评接下页,那就一定有那张‘下一页’,另外,屠夫盗窃案缺个案件名和开头……也就是说,起码是缺了一张纸。”
“不止一张。”沈情道,“佃户杀人案这张纸背面有明显的,被溅上的血痕,但屠夫盗窃案这张纸上的血迹很浅,显然是前面几张书页的血渗透在了这张纸上,留下了浅浅的血点。也就是说,凶手杀死我师父时,我师父正在翻看的,是这个学生们都不知道的,缺失的案子……”
官吏插话道:“这个……沈大人,这个案子,你看该怎么办?”
沈情沉吟许久,说道:“有两处突破口。”
她伸出一根指头,说道:“一,找到凶器。那晚来我师父家中投宿的客人两手空空,而案发现场也没有凶器,那么,凶器从哪来?现在在哪?是我们必须解决的问题。”
“第二,缺失的案子。”她又伸出一根指头,“师父做事认真仔细,装订线断然不会松掉,所以,我推测,有人从背后击杀我师父后,拽走了记录着某个案子的书页……那么,这件缺失的案子是什么,我们必须尽快查出。”
小乔沉默了一会儿,忽然说道:“我听说,你师父头后的伤口……像是锤子砸出来的?”
沈情道:“案宗上这么写。”
小乔说道:“……沈情,我能验尸吗?”
沈情怔了一下。
小乔面无表情,严肃道:“我想看看你师父的伤口,你……知道伏龙铁刺吗?”
沈情:“那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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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来了~
(下章解释伏龙铁刺)这玩意是我杜撰的……
71、缺失的案子 。。。
“听说了吗?官府如今在挨家挨户找隐香树; 看见就砍。”
“可该砍了!那玩意熏死人了……”
“唉,树倒猢狲散啊。”
“老刘头; 你又拽什么文?”
“不懂了吧; 这树啊; 跟上头的人有关。人倒树倒; 人在树在。现在看啊; 咱们的皇上,是要自己当家做主了。”
“你不要命了; 说这个做什么?!啊,听我远亲说; 不仅是咱云州; 凉州那边更是严格……”
“凉州的动荡可不小; 这阵子,恐怕半个凉州的官儿都怕的睡不着觉。”
沈情带着铁锹; 跟小乔前去挖坟验尸; 本就满是心事; 再听见路人聊的事,更觉生活沉重; 无处喘息。
凉州一案被她从地底下翻到阳光下头晒了之后,像是地震; 轰轰烈烈从凉州开始; 把整个十三州都捣腾了一遍。
“……很奇怪。”沈情忽然开口,对小乔说,“凉州府出现巨大的官员空缺后; 吏部安排的新官员,却没几个是沈非的人……她能坐看着朔阳侯拿下凉州的棋盘?”
小乔道:“你真以为,凉州案受益者,是朔阳侯?”
沈情脸一僵,问道:“不是朔阳侯,又会是谁?”
小乔说:“安乐公主助朔阳侯坐镇凉州,凉州一案带出的利益,朔阳侯自然要让给安乐公主以示感谢。小情儿,一直蛰伏在棋盘一角的龙寻到了时机,就要抬头冲云霄了。”
沈情恍然大悟:“所以……沈非按兵不动,让朔阳侯做这个顺水人情,是她不愿得罪手握西北三军的安乐公主吗?可还是很奇怪,我觉得,沈非左右朝局十余年,并无遇上强敌,这时候做出让步,把凉州白白送给安乐公主,不合常理……难道是想扶植安乐公主,削弱朔阳侯?”
“也不是不可能。目前来看,凉州一局,扳倒了一个平宣侯,上来了一个安乐公主,沈非丧失了西北三州,像是没有从中获利,可长远的看,却非如此……”小乔笑眯眯的,像玩笑一般,说道,“旧的棋盘摆的差不多了,指不定,她是要摆个新的棋局,重新开局。”
“开什么局?”
“往后几年的局。”小乔说道,“皇上身边有不少青年才俊,但最亲近的,只有两个,这两个一个是安乐公主的独子班合阳,一个是朔阳侯长子傅温珩。”
“……诶?合阳是安乐公主的儿子?”
“是的呢,巧得很,那么多世家子弟,虽也在宫中侍读,平日里却无令不得面圣,只有傅温珩和班合阳可以。”小乔笑道,“要知道,今年三月之前,宫中内务可都是沈非一手安排的。”
“你是说……这是沈非有意的?”
“是不是有意为之,我不敢说。但看留在皇帝身边的傅温珩与班合阳,你会发现,这两个……是以后的帝君之选,背后的朔阳侯与安乐公主,一个权在京中,虽无兵权,但现在却掌控着东南三州盐运织造,一个是皇室宗亲,有西北三州兵权,现在又将凉州纳入口袋。恐怕安乐公主和朔阳侯忧心完沈非,就要接着忧心皇帝身旁的帝君之位了……此局毕彼局开,一局接一局,棋局还会继续。”
沈情听完,烦躁道:“人活着,为何这般苦?一事连一事,事事不休。”
“有人的乐趣是知足常乐,岁月静好,有人的乐趣是搅动风云,享受博弈。”小乔说,“你觉得事事皆苦,她却觉得这是人间至乐。”
又走了一段,两人终于到了纪铁连的埋骨之处。
那是一个风景秀美的山谷,开满了铜草花,风吹过,绒絮满山飘着。
沈情看到师父和师娘紧紧挨着的墓碑,有些犹豫,有些不忍,她轻轻叫了声小乔,却在犹豫之后,把手中的铁锹插进土地,一声不吭地挖了起来。
小乔愣了下,向着纪铁连和他夫人的墓碑微微鞠躬。
“要是有人问起来,你就说,是我挖的。”沈情道,“我有大理寺的通行牌,你只管验尸。我师父脾气虽然倔,但他明是非,很早以前他就说过,为了查案,给万民还公道,他能付出所有,只要用得上,就是要他的整颗脑袋,他都能双手摘下送上。”
“你运气很好。”小乔说,“当然,你自己也是个好苗子。小树要长直了,是要有人帮忙修剪,教她风雨中也不弯腰,沈情,你遇上的,都是好人。”
“师父他曾告诉过我。”沈情鼻头微红,声音却清晰有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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