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常弑君未遂》第54章


戴月:“娘娘?”
向尹舟回神,僵硬地笑了笑:“没事。”
戴月将信将疑:“真的没事吗?”
“嗯,都会过去的。”
陆府,庭院。
陆渊正陪家人在池边赏鱼,一边说笑,一边品尝陆夫人新学做的莲子羹,其乐融融。
一名小厮进来请示道:“大人,许应宗许大人求见。”
陆渊顿了顿,道:“请许大人到前厅稍坐片刻,我换件衣裳便去。”
小厮:“是。”
陆夫人好奇道:“这个许应宗常日不与老爷来往,怎会突然到访?”
陆渊喝完碗中的莲子羹,道:“还请夫人再盛一碗。”
陆夫人即给他盛上。他:“许是圣上有令,我要出一趟远门。”
陆夫人不解:“那也该公公来传,怎他来了?”
陆渊笑道:“朝廷的事岂是你们妇孺能懂的,若是急事,即刻动身也不一定。若我酉时未归,你们便自己用膳不必等我了。”
陆夫人关切道:“那你小心些。”
“夫人放心。”
陆渊回房换了件衣裳,顺手写了封信交给小厮,然后到前厅接见许应宗。
“陆太傅,别来无恙!”
“哈哈,是什么风把这么一个俊俏的后生吹来了?”
两人说了几句客套话,就切入正题。
许应宗:“我想请太傅到茶馆吃茶,细说细说太子的丧事。”
太子丧事自有太常寺操办,用不上他俩操心,许应宗这么说,必然有其他目的。
陆渊爽快地跟许应宗出去了,不时用余光打量四周。话里有话道:“你宅子烧了,如今住哪?”
许应宗:“客栈。幸好我当晚不在家,不然现在就睡地下了。”
陆渊:“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许应宗:“正是,我现有一桩喜事,我要成婚了!”
陆渊:“可喜可贺!”
两人来到茶馆,点了二楼一个主座,正对着戏台。一名说书人正在台上讲《杜十娘怒沉百宝箱》的故事。
今日茶客不多,总不过十来人,说书人没了精神,赖洋洋的,说得枯燥乏味。许应宗年纪不大,听着听着眼睛就眯了。倒是陆渊听得津津有味,忘了来的目的。
故事说完,只得一两个鼓掌声。陆渊从怀里取出一枚银子,抛给了说书人。说书人谢完收工,换下一位艺者登台。
许应宗起身伸了个懒腰,打哈欠道:“太傅稍等,我去方便方便。”
陆渊款款点了点头,像极一个优雅的世外道长。
这时,一名身穿粉色霓裳的女人抱着一把古琴登台。她头戴一支羊脂玉云纹发簪,青丝垂落腰上,耳挂珍珠,项戴琥珀,面部化着浅浅的妆,像一朵夏日里含苞待放的荷,若不细看,真一个俏丽佳人。但若仔细看了,便会发觉此妇并非二八少女,而是一个年有四十的老妇,她肌肉松弛,虽涂了粉脂也看得出两三点黄斑,身形也有微微的佝偻。
台下有人嘲讽道:“阿嬷,上了年纪就别学小姑娘穿什么粉的花的了,你这不膈应人么。”
“可不是,看着多别扭,什么年纪就穿什么衣裳,墨绿色更适合你。”
殷崇尴尬地笑了笑:“各位客官莫要见外,这是愚妇最后一次奏琴。我第一次登台卖艺的时候就这样穿的。”
台下:“原有这个缘故,便不怪了。请!”
殷崇坐下,酝酿了会情绪,然后拨弦而起,一音入境。窗外吹来凉风,周遭静谧,像迈入一片密竹林,玉叶飘旋,伴有阵阵竹香。
忽而琴音沉闷,山雨欲来,琴音走急,倾盆而下……雨滴似打在了脸上,冰凉而彻骨。
台下听客不禁擦了擦脸,不是雨水,竟是动容的泪珠。
这首曲子没有哀伤的调子,它只描述一个环境,有林木、山石、气象、阁楼,就像在陈述一段死板的历史,不带任何的感情,却似有什么在挑拨人的意识,如一枚星火落入香尘,燃起一缕缕芳味,沁入心海,激起波澜。
“‘日月忽其不淹兮,春与秋其代序。惟草木之零落兮,恐美人之迟暮。’这支琴是一个女子的自哀,着实令闻者伤心、听着流泪。”
陆渊听声,从记忆中回了神,抬头看见晋珩,起身行礼道:“殿下。”
“不必,太傅请坐。”
两人坐下,继续听琴。
晋珩:“太傅见我好像并不惊讶。”
陆渊:“许应宗到府上请我时,已经惊过了。”
晋珩:“她是谁知道吗?”
陆渊:“我的学生,殷崇。”
晋珩:“我欣赏太傅,其中一个原因就是你从来不会装糊涂。”跟聪明人说话最大的爽点就是——不用拐弯抹角,这很合他的胃口。
陆渊:“因为臣知道殿下不喜欢装糊涂的人。”
晋珩感叹:“女人的预感呐,灵验得可怕。看来母后曾经反对你做我的老师是正确的。”
陆渊也感叹道:“皇后是个聪明的女人。”
文人间的叫骂,即是如此文质彬彬。
晋珩自个剥起个桔子吃,目定着一处,看起来十分呆笨,道:“我最近一直在猜想,如果我真的死了,现在会是怎么个情形。”
陆渊:“当然盛世如殿下所愿。”
晋珩侧头朝陆渊吐了几颗桔粒子:“我刚夸你不会装糊涂,真是不经夸。”转而严肃道,“不浪费口舌,小郡主在哪。”
晋珩生父生母是晋商何后,但养父养母可以说是陆渊跟奶娘。知子莫若父,晋珩是什么脾性陆渊最清楚不过,晋珩从小聪慧过人,学什么会什么,唯有一样永远学不会,就是谈判。即使他说出小郡主的下落,也保护不了他想保护的人。如此这样,还不如不告之。
陆渊:“不知道。”
晋珩:“你陆氏一族、台上的女人、莫恬恬等,都不想要了吗。”
陆渊:“也是想知道在太子心目中,是那些人重要,还是小郡主重要。”
晋珩无可奈何地摇头笑了笑,舌尖舔过下唇,靠在椅子上,左脚搭上右膝,略显得痞坏。“不愧是老师,我真拿你一点办法都没有。就没得谈了?”
陆渊给晋珩倒了杯酒,也给自己倒上一杯:“恰如殿下不会让我活着回去。”
晋珩:“那就谈些风花雪月。太傅是否喜欢过殷崇?”
陆渊自饮一杯,怅然道:“曾经沧海难为水呀。我也乃世俗之人。”
那边琴声依旧,丝丝入扣。
晋珩:“竟如此舍得?”
陆渊:“江山多娇,换作是殿下,殿下也一定舍得。”
晋珩无可辩驳,只有举杯敬酒,才能将自己的佩服之情表达一二,而又放下。“都是老师教得妙。”
陆渊:“不不不,这一点你是无师自通的。”
晋珩:“老师谦虚了。”
陆渊:“殿下谦虚了。”
晋珩:“你谦虚了。”
陆渊:“是殿下谦虚了。”
晋珩:“老师再谦虚就是虚伪了。”
陆渊:“殿下谦虚谦虚……”
“殷崇!”晋珩忍无可忍地厉声呵斥。
琴声戛然而止。殷崇疾步走上楼来,不敢看晋珩也不敢看陆渊,怯怯道:“殿下有何吩咐。”
晋珩将陆渊方才给他倒的酒移到殷崇面前,道:“方才太傅说心里有你,这杯酒是他敬你的。”
陆渊面不改色,撇开头去。殷崇鼓起一些勇气,抬起泪眼看他,却看不见他曾经温柔的双眸。
她端起酒杯,向陆渊道:“愿老师心想事成。”她声音发颤,还在等陆渊回头,楚楚可怜,像个等待布施的乞丐。
晋珩对陆渊道:“你确定要这样?”
陆渊闭上了眼睛:“有人活在现实,有人活在愿景,他们本各自安好,而有人非要告之他们‘你这样很可悲’。于是他们意识到原来自己是可悲的。那么问殿下,他们的可悲是因为无知,还是因为知道了自己可悲?”
晋珩:“……”
陆渊:“子非鱼焉知鱼之乐。”
晋珩捶了捶自己脑袋,有一股喝上头的懵感。他深谙一个道理:遇到比自己更文明的人,欲要取胜,只有野蛮。
跟比自己睿智的人斗智斗勇,下场一定是死于话多。
晋珩催殷崇道:“赶紧喝。”
殷崇失望至极,一饮而尽。
晋珩猜测酒中有毒,方才他一直看着戏台,故意给陆渊留了一个下毒的环境。
果然,殷崇饮下不久便有异状,死死捂住了胸口,神情痛苦,渐而眼珠翻白,张口喘气,像被人勒住了喉咙。
陆渊再也坐不住,过去将她搂进怀中。女人早已闭上了眼睛,感受到男人的温度,嘴角扬了扬,最后满足地走了。
陆渊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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