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琐闼》第84章


看,急切道,“小姐的伤可是全好了?”
苏萧微笑道:“自然是大好了。你看我不是好好的站在这里么?”原来这人世间并不是没有人惦念着她的,还有银香一直在担心着她。
那银香抹了一把眼泪道,“那瑞亲王殿下派来的人霸道得很,不单是不将小姐送回来,竟然还叫我们不许探望,说是那边自然是有人将小姐伺候得好好的。”她又很是委屈道,“可小姐也知道的,我又怎么能放心呢?故而便日日去了那瑞亲王府上去求那看门的侍卫,求他们放我进去看一看小姐。”
苏萧又惊诧又心酸,想象着银香这个刁蛮的小丫头日日到瑞亲王府门口与那些侍卫纠缠的模样,不觉又有些哑然失笑道:“你日日去那瑞亲王府?”
银香见苏萧笑她,也不觉面上一红:“对啊,只是那瑞亲王府看门的侍卫也实在可恶,口风极紧,硬是什么也问不出来,只是要赶我走,”她拉了苏萧的手,两人在石头桌子旁坐了下来,她又继续往下说,“亏得我日日去磨他们,他们被缠得没了办法,只说有一位苏大人在瑞亲王殿下的别院里头养伤,说苏大人为了瑞亲王殿下才受的伤,身边有鼎鼎有名的大夫看护着,想必等养好了伤便可回来了。”
她紧紧地抓住苏萧的手,道:“小姐怎么会因为瑞亲王殿下受伤?”
苏萧摸了摸银香的头发,这丫头将那头如瀑青丝松松地挽成一个时下京中女子最常见的斜月髻,上头簪着一朵淡黄色的兰花,端是一个娇俏动人,青春年少的年纪,她也曾有过这样娇俏动人的年纪,也曾有过那样明妍灿烂的爱恋。
她垂了头,那人的影子在她的面前一闪而过,她仿佛没有听见银香提起的那个人的名号,只轻声道:“这话说来就便是极长的了,改日间再慢慢地讲给你听。”
银香还在一旁絮絮地抱怨道:“小姐难道不知道银香会担心么?遇上这种事情也不知道差人过来接银香,让银香去照料你……”
苏萧心中泛起一阵暖意,笑道:“好好好,下次若是再遇到这种事情,我一定把你接到身边去,让你亲手照顾我,可好?”
银香跺脚道:“小姐也真是的!一点也不知道忌讳!这种事情难道还有第二回么?”
苏萧笑道:“再没有第二回了,好银香,算是我说错了,可好?”她神态中到底流露出一丝掩盖不了的倦意,“银香,这里日头太烈,我头有些晕。”
银香忙搀了她进了西屋,里头收拾得井井有条,跟她那日上棋盘街之前却是一模一样,只是此时她的心境却与那时大不一样了,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斜坐在床边,只含笑看着银香忙进忙出,打水沏茶,又嚷着说不吉利,非要伺候着她更衣换袍,她难推那丫头的一片好意,少不得一一从了。
正在换衣之时,苏萧却突然瞥见那衣柜子里头有一只紫檀雕花小妆盒,十分眼生,不禁问道:“银香,那个妆盒子却是打哪里来的?我怎么从来没有见到过?”
银香一面蹲下身去给她整理衣袖,一面奇道:“这是小姐亲自在脂粉铺子上定的,怎么自己倒不记得了?”说着便转身将那小匣子从衣柜里头取出来,捧到苏萧的面前道:“小姐,这个小妆匣子是一家脂粉铺子送过来的,我想起来了,那家脂粉铺子仿佛叫什么馥香阁……”
苏萧只觉得一个焦雷在头顶炸响,心中暗叫不好,伸手取了那匣子揭开来,却见里头整整齐齐地码着四支淡黄色的绢制兰花,下头铺着蟹壳青折枝纹样的绒布,衬得那四支兰花嫩若初发,娇艳欲滴,她将那绒布翻捡开来,下头却没甚么纸条之类的物件,她将那匣子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却没有发现半点蛛丝马迹,疑惑道:“送东西的人可说过什么?”
银香想了一想道:“并未曾说过什么。只是那来人见了我就称我为苏二小姐,那时候,我倒还在想,我从未见过那人,那人却知我?那人旁的话倒也没有说,只说苏大人专程到了棋盘街最大的脂粉铺子馥香阁定了这五只兰花给家妹苏筝小姐。”
自从银香跟着苏萧从延平镇回来,苏萧对外人一概解释说银香乃是家中走散的小妹,虽在那延平镇上,苏萧对邱远钦提过银香便是苏筝,可却从未对旁的人提到过这个名字,故而便是这院子里头的仆从婆子俱也是只知银香乃苏二小姐,京城之中并未曾有人听说过苏筝二字。
苏萧手指无意识地轻轻地在桌子上叩了两叩,半晌目光方从那紫檀匣子上头慢慢地移动到银香的头上,突然她瞥见银香头上簪着的一支淡黄色的兰花,似乎正是与匣子内的那几只兰花一模一样,她顿时悟出了什么似地:“你方才说,那馥香阁送来了几只花?”
银香愣了一愣,见苏萧目光看着自己的发髻,伸手摘下自己头上的花与那几支比划了比划:“加上这支,一共是五朵。小姐到底是怎么了?”她的脸色微微有些发白,“这花不能戴么?”
五支兰花。
五兰。无男。蜀中苏家现已是无有男子,纸笔胡同的这个苏家偏院,也无有一个男子。
苏筝,银香,二小姐,无男。
沉默半晌,苏萧方揉了揉额头,慢慢道:“银香,这匣子你将它收好,这花儿你也且将它暂时收了起来,莫要再戴了,另外”她抬起头来,看到银香惊恐不定的神色,肃然道,“这件事情不要对旁的人讲,便是对连王旬王大人也不要提起一个字来。”
银香点了点头,也不多问什么,只道:“银香明白。”
苏萧默默地坐在那圈椅之上,良久方拉了那银香的手道:“银香,如今京中怕是有一场大乱,趁着现下还未显出乱象,你远远避开这是非之地,等一切平息下来,我再来找你可好?”
银香听闻此言,扑通一声便跪倒在地上,哭道:“小姐,是不是我惹出了什么祸事了?”
苏萧一面去搀她起来,一面安慰道:“这与你是不相干的,这……原本是苏家的事情,我恐是带累了你的性命。等我来日大仇得报,迟早……迟早来寻你,到时候咱们姐妹两个……”说是大仇得报便去寻找银香,可这一番话说出来,连着苏萧自己心下也觉得甚为凄惨,她又想起昨夜那一屋子如水月色,慢慢地住了口,渐渐地红了眼眶。
银香知她这一番本是搪塞之语,只是死活不起来,只哭道:“既然不是这花儿的事,那小姐休想丢了我一个人,银香虽然不懂事,不识得几个字,却多少知些仁义孝廉,苏家待银香恩重如山,苏家的事便是银香的事,况且银香在这世上再无一个亲人,只有小姐一个人,小姐却要银香再往哪里去?小姐已是认了银香做妹妹,现如今反倒又反悔了么?”
苏萧上京的时候,曾骗银香喝下一大碗和了茯苓粉的薏米羹,遂脱身而出,没想到她孤身一个女孩子却执意要上京来寻她,并为此吃了不少的苦头,若不是在延平巧遇,怕两人这辈子也再无相见之时。
苏萧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惨然道:“银香,我只恐累你性命不保。”
银香仰起一张泪光盈盈的脸道:“小姐,我不怕。若是前头如此艰险,银香更不能背弃小姐,独自偷生。”
苏萧将她搂入怀中,红着眼眶,声音哽咽道:“傻姑娘。”
两人正感伤着,却听得门外传来“笃笃——”的叩门之声,银香忙站起身来,抹了抹泪珠子前去开门,却见外头是王旬、刘许沉两个,王旬听闻仆从说苏萧回了家来,特来望一望她,此日刘许沉正好邀王旬去走一走端阳前后长达十几日的花会,恰好听说苏萧回来了,便一同走了来。
银香忙将他两个迎了进来,苏萧忙叫了银香备茶让座,王旬见苏萧银香两人脸上均隐有悲色,只当他们兄妹情厚,久未相见自然面有悲色,不由打趣道:“苏兄弟,你不声不响便消失了这些日子,咱们又都打听不出你的消息,跟热窝上的蚂蚁一般,可把苏二小姐急坏了,平素间斯斯文文的佳人,竟然日日去那瑞亲王府求那些侍卫,只为亲眼见一见苏兄弟你,为兄可真是羡煞了你们兄妹情深啊。”
银香羞怯道:“说起来还多亏王大人呢,日日陪了我去王府闹腾。”一语未完,脸上竟是绯红了大半。
闻听此言,苏萧倒是一愣,知这些时日两人许是生了情愫,不然王旬那般的耿直书生也不会陪银香做出这样莽撞的事情来,王旬本是直正之人,王家虽不是极富之家,却也是耕读传家的门户,若是银香能嫁给他,便是前世修也修不来的好福气,她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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