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闺孽》第65章


?br /> 苏凰泣涕如雨,顾不得伤痕火烧一般的痛楚,亦伸手抱住南春,轻轻抚着她的背,道:“后悔也再无退路,从今往后,你不要顾念往日的情分,走好你自己的路便是最好。至于陛下的心意……我为何进宫,你是知道的。别胡思乱想了,好么?”
“不,小姐,从前我们都太傻!直到现在我才知道,想要在这里活下去,就一定要站在最高的地方,只有那样,才没人敢随意凌辱自己……”南春擦掉脸上的泪,哀求道:“小姐,我情愿把永和宫让给你,我也再不吃你的醋,我们联手好不好?陛下那么喜欢你,只要你点头,椒房殿都是你的……”
“南春,你疯了!”苏凰的脸色涨得通红,气得胸口发闷,“我不想和你说这些,你走吧,回永和宫去。”
南春不肯死心,继续道:“娥皇女英可以共侍帝舜,为什么我们不能共侍陛下?段公子已成枯骨,难道你要为他苦守一辈子?”
“你出去!”一听及那个名字,苏凰的泪便冲决而出,她别过脸,声音没有一丝温度:“纵使我孤身一辈子,也再与你无关。”
长久的静默,苏凰始终没有转过头去。南春离去的脚步轻飘飘的,几不可闻,门“吱呀”两声,打开又合上,把几丝微凉的风偷偷放了进去。跪得久了,腿已经麻得没有了知觉,苏凰撑着地缓缓起身,刚直起身子,便一阵目眩,差点晕倒在地。她紧紧扶住桌子,往桌边凳上坐了,晕眩感才慢慢平复。
连日在掖庭受折磨,苏凰本已很疲惫,现下已到中夜,加上心中伤感,更易疲乏,苏凰坐在桌边撑着头歇息,不知不觉便睡熟了,也不知过了多久,猛然间被梦魇惊醒,便有一个女孩子欢喜地叫道:“姐姐可算醒了,我来服侍你沐浴更衣!”说着就来扶她。
苏凰借着烛光仔细看了一眼,不由温和一笑:“离辛?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离辛一边过来搀着她往内室走,一边道:“我就说有钱能使鬼推磨嘛,你说,你到底给长秋监贿赂了多少银子?”
苏凰被她没来由这么一问,有些摸不着头脑:“此话怎讲?”
离辛假装叹一口气,摇头晃脑道:“要是没给大笔的银子,长秋监怎么会这么热心肠,竟管起宫女的死活来了——何况还是赵公公亲自让我来的。赵公公何许人?那可是陛下左右的人,轻易谁能请得动他?你还打量着蒙过我去,离辛我可不傻呢!”
苏凰心下明白过来,马上笑道:“是啊,可花了我不少银钱,从家里带进来的银子全都孝敬给长秋监了,赵公公也算实在人,到底是说话算话的。话说过来,这事儿你可别告诉其他人,私受贿赂的罪名不小,若连累了赵公公,我心里便真的过意不去了。”
离辛虽然机灵,但也是个热心肠,几句玩笑话一过去,也就闭口不提这件事了,只悉心照顾苏凰,又沐浴又上药,直到把她安顿好,才悄悄退了出去。
李昭炽一夜未睡,只在书房榻上浅浅打了个盹,赵吉来耳边低声禀告了几句,便马上翻身下榻,问道:“她伤势如何?”
赵吉道:“这个恐怕是轻不了……掖庭的厉害,陛下是知道的。”
李昭炽起身,顺手拿了件大氅披上:“朕去看看她。”
☆、94各有伤心处
赵吉劝道:“已子时正刻了,卯时便有早朝,陛下何必深夜跑一趟?倒折腾得自己睡不安稳。陛下若是不放心,奴才让离辛去照看着,想也不会有大碍。”
李昭炽已往门外走去,挥了挥手,道:“你先歇着,朕自己过去看一眼就好。”他顿一顿,转过头又嘱咐一句:“记着,别让人知道了。”
楼阁重重,李昭炽连一盏小灯也未带,只借着殿中透出的星星烛光与檐下摇晃着的宫灯,一步一步地向苏凰所在的地方走去。侍卫宫女早被他支开,到了门口也不用担心被人发觉。他的脚步轻悄悄的,连他自己也听不见,雕花大床上的罗帐已被放了下来,帐中人的呼吸声微不可闻。他静静站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伸手拨开了淡青色的罗帐,苏凰的睡容便一下子暴露在他眼前,让他的心瞬时柔软下来。
看着苏凰柔和的眉眼,李昭炽的嘴角不知不觉便扬起了笑意,想着初次相遇时的情景,他的手便不由自主地向前伸去,欲抚上那令他日思夜想的脸庞,手刚刚落下去,苏凰忽然睁开了眼,两人都吓了一跳。苏凰惊魂未定,边抚着心口,边抱着被子道:“这么晚了,陛下怎么来了此处?”
李昭炽极是尴尬,假意咳嗽两声,眼光望向床边的一把花梨木椅子,道:“你伤势不轻,我过来看看——方才着人拿过来的药可管用吗?”
“陛下准备如何处置奴婢?”
李昭炽被她猛然间的问题问怔了,抬眼见她神色冷淡,心中蓦地浮起让她进宫时的情形来,便也敛下心思,正色道:“答案在兽苑中,你若愿意长居兽苑,终有一天会知道真相。眼下倒是可以借着给充仪出气的由头把你支进去,只是兽苑荒芜颓败,不好居住,你的伤还未愈,怕是不方便。”
苏凰凝神听完,又气又惊:“兽苑?你早知道真相,为何不为我苏氏与段氏伸冤雪恨?你身为天子,难道也不能惩办恶人?”
李昭炽神色复杂,听着她的质问,自嘲地笑笑:“我以前为皇子时,总以为当了天子就能做一切想做的事,可是现在,别人看着是九五之尊,却也无时无刻不是受着种种约束。在这世上,又有谁是能为所欲为的?甚至在这个位置上,更是半点不由人。”他看向苏凰,“即使我知道真相,但是没有证据,一样不能随意惩治任何一人——你能明白吗?”
苏凰沉默一会儿,坚定道:“明日我便去兽苑。”
李昭炽知道她心意已定,即使劝她也无用,只好道:“我命人去仔细打扫一遍屋子,你住着也稍干净些。”
苏凰低头轻声道了声谢,一时话都说完了,气氛又尴尬起来,李昭炽便原路离去。
兽苑的日子枯寂无聊,苏凰在这间破屋内已住了一月的时间,因为没有人打扰,又没有差事,每日静养着,身上的伤倒也慢慢痊愈了。她心中总会想起李昭炽那晚的话,但明知答案在兽苑,却不知道具体何指,每天在兽苑中游荡着,除了三三两两会遇到的当值巡视的禁卫军,苏凰见不到任何人,有时候她听着轻悠悠地从花枝上飘过去的风声,会觉得自己像一只无所归依的鬼魅,一只四处飘荡的孤魂野鬼。
李昭炽再没有到兽苑找过她,而她亦无法去乾泰殿求见,故而尽管不明白他说的“答案”是什么,也只能糊里糊涂困守于此。这一日苏凰照例在兽苑四处游逛,忽然看见一个黑影一晃而过,向着兽苑角落的方向去了,她忆起之前与众妃同去的那间屋子,心头豁然开朗,便也悄悄跟了过去。
关押李昭烨与叶纯湘的那间屋子最偏僻隐蔽,外边也有禁卫军把守,但苏凰顾不得这些,一心只有找出证据为亲人、为爱人报仇雪恨的执念。等她赶到门口时,却发现门口的两个禁卫军已昏昏倒地,睡得极熟,苏凰疑惑顿生,连忙偷偷从窗纸缝里向里张望,果然看见一个黑衣人在里头。
李昭烨与门口的禁卫军一样紧闭着眼睛,一动不动,似乎是中了*药。叶纯湘背对着黑衣人,语气森冷:“陛下既嫌我无用,为何又让我再去引诱李昭炽?我已经到了这种地步,怕是不能再为他效力了。”
“公主,你最好记得,你是魏国人,你的父亲是魏国的皇帝,就算是死,也应当为魏国而死。”黑衣人虽叫着“公主”,但对叶纯湘并不恭敬,态度颇为轻慢:“难不成公主是对这个废物动了真心?”他伸脚踢了踢李昭烨的身子,哂笑一声:“真是笑话!公主天生的美貌,何不动动心思为魏国谋求更多的好处?”
叶纯湘猛地转过身,脸色发青,用了全身的力气怒视对方:“是!我是魏国人,我是魏国的公主,这是我一生最后悔最难过的事情!”她轻闭双眼,两行清泪肆意滑下,“你们总是要求我尽到公主的责任,可是陛下何时是我真正的父亲?别的姐妹住着华丽辉煌的宫殿,亲昵地围在他身旁,而我呢?我住着永巷里最冷清简陋的屋子,给太妃们熬夜做那些宫女都不愿做的针线活,他甚至不许我叫他一声父皇!他有那么多女儿,为何单单挑了我来做这以色惑人的和亲公主?为什么总是要逼我,为什么!”
她几乎是嘶声力竭喊出这样的控诉,甚至连苏凰也被她凄哀的神色感染?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