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绮丽江山_华风》第151章


说罢,他手舞鞭子,左右开弓,鞭子雨点般的抽在绮云的背上。几下过后,皮开肉绽的伤处被鞭尾上的细刺勾起,牵动着全身跟着抽搐,疼得连心跟着揪成一团。
绮云咬住下唇,冷汗直流,意识模糊,只听赫连定冷厉的声音传来:“如果不是因为你还有其他的用处,刚才你那替身就是你的下场。在朕用完你之前,会好生照顾你的,你也死不的……”他挥了挥手,“带她下去。”
当她手上的镣铐解下时,绮云薄弱的意识终于支撑不住,倒在地上昏过去,身下一条蜿蜒的猩红血迹。
当她醒来之时,背上一阵火辣辣的疼痛,她惊异地发现自己不在那个每天充斥着惨叫声和血腥味的牢狱之中,而是躺在一张柔软的榻上。装饰富丽,有脂粉和花香之气,是后宫之中的一间屋子。
一个眉目清秀圆脸的宫女打扮的人上前,行了一礼,“您醒了?”她见绮云欲翻身坐起,忙上前扶住她,劝道:“姑娘当心,你背上的伤才敷了药,不能碰伤。”
“这是在哪里?”绮云干裂的唇微启,问她。
“这是在夕颜殿,我叫之雁。”那宫女答道。绮云点点头,之雁上前扶她半坐,喂了她几口水。
这时,外间传来几个宫女行礼问好的声音,“紫妃娘娘吉祥。”只见掀帘之处,站着一个年轻女子,身材瘦削,身着玫瑰紫银鼠比肩褂,梳着逐月髻,发上斜插金步摇,流苏及肩。她和绮云对视了一瞬,款款入内,站在绮云的榻前。
绮云凝神看她,走近见她竟是绿瑛,只是装扮换了,乍看没认出来。
“绿瑛……”绮云的叫唤卡在喉间,她见绿瑛的一身装扮,种种蹊跷的迹象在脑海中浮起。瞬间,她明白了很多事,绮云抬手指着她,颤声问道:“这一切计划都是你谋划的?寻找与我相似之人,并进行训练,取代我的幕后之人竟是你?绿瑛,哦不,应该叫您一声紫妃娘娘?”
绿瑛点头,冷傲地应道:“不错,此时你醒悟也不晚,可是,于事无补。绿瑛,从你和刘义真弃她而去的那日起,就已经死了。如今,站在你眼前的是,紫…梦…卿。”
绮云颤抖着手拽紧了身上的锦被,不敢置信地地问道:“你……你为什么要这样?你居然这么冷血无情……丝毫不念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情份。”
紫梦卿直视绮云,冷冷地反问:“为什么?你如果知道我的出身的姓氏,就不会这么说了。”
“你的姓氏……是什么?”绮云惊疑不定地问道。
第193章 南燕公主
紫梦卿眼睛闪着寒冰,一个字一个字地咬牙回道:“我的姓氏是——慕容。被刘裕斩首的南燕末帝慕容超,是我的父皇。我是南燕的公主,慕容绿瑛。我六岁那年,南燕覆亡。战乱时,我孤身离散,被晋军太尉刘裕拣到,他以为我只是一个普通人家的孤女,收留我带我至刘府,成为一名侍女,服侍二公子刘义真。刘裕是我的仇人,我每时每刻都想着报仇,我曾经想我长大了,买包毒药把他们都毒死,以报我亡国灭亲之仇。”
“但是,和义真相处日久,是他温婉的笑,渐渐抚平了我心底的恨意。我多么喜欢看到他的笑,为了他,我决定不再复仇。可是,自你进了刘府之后,一切都变了。你和义真一起读书习字,义真每天看着你笑,也不怎么理我了。我作为侍女,根本没有资格读书识字。你说,明明我是一个公主,你只是一个藩王的郡主,我们的境遇却如云泥之别?”
“这一切倒也算了,我随着你来到长安,夏军进攻,关中陷落。义真救你走了,把我一个弱女子生生地给撇下了。如果不是当时的五殿下路过阻拦,我一定会被那些夏兵折磨致死。你觉得我们还有情分么?”
绮云悲哀地看着她,叹道:“那一切,都是因为战乱,谁也不想这样的。”
绮云身体虚弱,微喘着气,哀戚地看着对面近似癫狂的女人。仇恨已经将她彻底改变,可笑自己自欺欺人,以为一切都没有变。乱世之中,少时的情意算什么?为了生存,人比禽兽更可怕……
见绮云陷入了沉思,紫梦卿冷笑道:“就是因为五殿下‘要留下活口’的一句话,我被押到战俘营,后送入了苦役司。但那群混账,除了留下我的性命之外,他们可以随意地折磨奴役我。那时,我知道了权力就是一切。五殿下是我的神,我盼望着有一日,他能够接我出去,无论让我做什么,我也愿意。”
绮云目光冷静,讽道:“包括出卖你的灵魂?”
紫梦卿不理睬绮云的问话,接着回忆道:“也许是我的祈盼,感动了上苍。有一日,五殿下真的来了,接我出了苦役司。他给我的任务是,走遍天下,寻找和你长得模样相似的女子。最终,我们找到了七个,留下了一个,殿下给她取名蓝月华。我将她训练成你,她模仿你一样的动作神态,写的字也丝毫不差,直至真假难辨鱼目混珠。当时,五殿下日日来督查我们的进展,让所有的人都误以为他耽于女色,不思进取。”
霎那间,绮云恍然大悟,说道:“原来,那夜在建康秦淮河的小舟中,我听到声音熟悉的一对男女,说是在江南寻人,原来竟是你和赫连定!在攻打统万城的时候,冒充我向赫连昌发出魏军情报的,也是蓝月华。你们,你们还利用她做了些什么?”
“做了些什么?你早晚会知道的,哈哈……”紫梦卿说罢,仰头笑道,拂袖而去。
在紫梦卿得意且苍凉的笑声中,绮云心思沉重。入了赫连定布置的陷阱以来,本来淡漠而无所求,紫梦卿的话令她心惊。不知背后还有多少不知道的爱恨情仇,冤冤相报何时了?
自上次在牢狱之中,赫连定亲自行刑鞭挞绮云后,很长时间不见他的踪迹。绮云背部的伤渐渐好了,可是她沐浴时,手能够摸到背部结痂。她不敢去照镜子,害怕看见自己背部狰狞的伤痕。
闲暇的时日很多,绮云只是静静地坐在窗边,看着屋内富丽浮华,窗外天光云影明媚如画,无非一个黄金牢笼而已。她不敢去想佛狸、义真、义隆等人,而少时和绿瑛一起成长的快乐的日子,她又不愿去回忆。
她的意识常常陷入了一片空茫,脑海中隐隐约约浮起的是抄写《金刚经》时,遗留下来的残篇,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一切恩爱会,无常难得久。生世多危惧,命危於晨露。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於爱者,无忧亦无怖。
此刻,她不知道常常有一双眼睛,在远处的高台望向她,虽然是一个模糊的影子,但赫连定不知为何,他喜欢登上这座高台,因为对面可以隔水望到那个窗户,窗边有一个睡里梦里忘不了的身影。赫连定常常很疑惑,到底自己是要忘记她,还是要记住她。
晚膳时分,端上来的是几个绮云喜欢吃的南方小菜,绮云动了几筷,自被幽禁在平凉夏宫以来,每日送上来的竟是绮云喜欢吃的小菜点心。
绮云吃了几口,顿感不妙,瞬间掀翻了案上的碗筷,侍立一旁的之雁吓了一跳,她见绮云脸色大变,怒目而视,顿感不解,忙上前想扶住绮云踉跄的身子。
绮云伸手用尽力气,猛地抽了之雁一个耳光,指着她怒喝道:“下流的东西,以为本公主是好欺负的么?你以为下了药,我就察觉不出来了?焉知我在魏国朝影宫里混了两年,普通的**岂能难倒我?”
之雁恐慌地跪下,磕头诉道:“公主息怒,我什么都不知道,甚至不知道您公主的身份,王上只是让我服侍您日常起居。至于,您说的下药之类的更是不清楚。”
绮云鄙夷地看了她一眼,“谁知道这个深宫里藏了多少见不得人的勾当,你且下去吧,让我静一静。”
之雁和几个宫女上前,收拾了案上和地上的残片,清扫干净,为绮云掩上房门,恭恭敬敬地退下。
待她们走后,绮云蹲下身,从裙底捡起两块碎瓷片,握在手中。刚才她怒喝之雁等人,就是为了转移她们的视线,方便藏起两块碎瓷片。
绮云感觉喉咙内一阵干渴,身上阵阵发热,她心知不妙,给自己倒了一碗茶水,仰脖喝了几口,可是症状依然不得缓解,身子更加软绵无力。
她坐卧在榻,渐渐意识有些模糊,朦胧之中,见一个人影开门入内,身形高大是一个男人走入房内。
绮云猛地摇头,凝神看去,竟是赫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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