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竹马是太孙》第121章


见他毫不心虚避讳,一如从前那般对自己叮咛教诲,湛明珩笑一声道:“皇叔,您就非得挑这时辰问?左右侄儿人在承乾宫,您随时来就是了。”说罢顿了一下,笑意更盛几分,“案子已有些许眉目,或不久便可水落石出,皇叔大可宽心。此前侄儿离京,您已替侄儿担了代政监国的责,如今侄儿回来,您却仍时时往来于刑部与大理寺,多有替侄儿周旋之处,甚至常常劳碌至深夜方才归府,实在令侄儿……深感歉疚。”
湛远邺似乎有些意外他如今口蜜腹剑得厉害,却神色如常,丝毫不见停顿地道:“你与皇叔客气什么?你既心中有数,我便也不多言,回头再来承乾宫与你叙叙家常。”显然是预备告辞了。
湛明珩却抢先一步拦下他道:“侄儿听闻王妃近日抱恙,故不得出席庆宴,又见您方才似乎无心吃食,不知是否是因担忧此事。倘使如此,可须侄儿吩咐太医署的人替王妃瞧瞧?”说罢似有意似无意地瞥了一眼底下一直竖耳在听的晋国公姚储。
湛远邺笑了笑答:“只是偶感风寒,并无大碍,不必劳动太医署。”说罢往座席走去。
纳兰峥心内疑问姚疏桐“风寒”一事,只因此刻人多眼杂,不得不暂且按捺下来。松了口气坐下后,却见已然回座的湛明珩眼望着湛远邺的背影拧起了眉头。
她循他目光望去,未能辨得古怪,小声问他:“怎么了?”
他的眉头蹙得更厉害些,低低道:“……走姿不对。”
纳兰峥闻言还欲再细看,忽听底下传来“咚”一声闷响,与此同时响起几名宫婢的惊叫。再抬眼,竟见湛远邺直直歪倒在了殿中,不知何故嘴角溢血,浑身抽搐。
湛明珩霍然起身。群臣亦多大惊站起,华盖殿内霎时一片纷乱。
电光石火间,纳兰峥脑袋里闪过一个念头:湛远邺方才饮了湛明珩的酒……
她一时未来得及思量其中深意,只见湛明珩快步往下走,厉喝道:“都别靠近!”
往那处围拢去的几名官员见状蓦然停步,替他让开了一道口子,见他蹲下身后攥过湛远邺的手腕一把,继而扣住他的下颚,往嘴里边张望一番,抬头瞧向文官席,扫了一圈后看定:“李太医,你来。”
此前归京后被安插进太医署的李槐闻言赶紧离席上前,替湛明珩接手,扣开湛远邺的嘴以免他抽搐时咬了舌。
湛明珩起身接过侍女手中一面锦帕,边擦拭干净手上沾染的污血边吩咐道:“通知太宁宫的御医拿医箱来,是中毒。”殿内的确有诸如李槐的太医在,却是未随身携带医箱,而太医署距离此地又太远了,反是太宁宫相对较近。
听明白这话意思的众人一阵惊骇,俱都瞪了眼你瞅我来我瞅你,却无一敢出言询问。
纳兰峥始终站在上首,平静地审视着殿内众人的神情变化。不论此事前因后果如何,她凑过去都是无用的。这等时候,是个人难免都要心神动摇,她既得此绝佳站位,莫不如好好观察观察。
李槐一手扣在湛远邺的下颚,一手替他把了把脉象,抬头道:“殿下,微臣需要银针。”说罢也晓得医箱尚未送到,先按压起他周身大穴作应急处置。
湛明珩见他神色镇定,便知这毒多半只是看似凶险,等医箱来了,就瞥一眼围拢在四面的几名官员:“还请诸位大人各归各席,莫扰了李太医施针。”
今日不分三六九等赐宴百官,可谓群臣汇聚,故而难免有几个沉不住气的傻子看热闹不嫌事大,也不想想这时候凑过来或将惹上什么嫌疑。瞧瞧那些品阶高的,聪明的,俱都站定在座席旁,丝毫未有多余动作。
李槐满头大汗地施完针,眼见湛远邺不再抽搐,脸上青黑之气也渐渐去了,心内绷紧的弦松了松,替他拢好衣襟,与后边上来的另几名太医商议了几句什么,继而朝湛明珩拱手道:“回禀太孙殿下,豫王殿下暂且无碍了,只是毒素犹在,须得容臣等调配出解药方可彻底清除。”
湛明珩点点头,叫人将湛远邺抬去附近寝殿安置,随即问李槐:“李太医可知此为何等毒物?”
“回禀殿下,微臣尚且不敢说,须得察看豫王殿下毒发前一刻用过的吃食方才能够断言。”
纳兰峥见状给一旁的侍女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将那壶酒呈上去。
很显然,湛明珩之所以当众查案,便是为免给有心人落下话柄。这宫宴是他主持的,且众人俱都瞧见了方才湛远邺敬酒那幕,眼下自然是查得越明白越好。
李槐嗅过酒液后思量片刻,缓缓道:“回禀殿下,微臣疑心此为一种名曰‘鱼妒草’的植物。鱼妒草多生于极北苦寒之地,覆雪则长势愈盛,中原一带着实罕见。其本身为药草,却旦逢椰子花便成剧毒,服用者不出一刻即暴毙身亡,便大罗神仙亦回天乏术。微臣方才所见,豫王殿下毒发之症与其大约吻合,且此酒中亦有椰子花的气味。”
湛明珩眼底闪过一抹不易轻察的讥诮,淡淡问:“既是如此,如何容你救得?”
“请殿下准许微臣察看豫王殿下席间吃食。”
湛明珩伸手示意他请,随即见他步至席间,眼睛一亮,一指上边一道点心:“是蜂蜜的缘故。此道蜜汁蜂巢糕内添了蜂蜜,可化去鱼妒草的部分药性。药性弱了,相应而生的毒性也就弱了。”说罢瞅了瞅旁处座席,清点一番点心数目,“豫王殿下当在此前食用了两块蜜汁蜂巢糕。”
“照你推断,皇叔该是何时服下的鱼妒草?”
“回禀殿下,鱼妒草药力持久,可在人体内停滞数日不等,故微臣无法断言。”
湛明珩点点头:“辛苦李太医,劳烦李太医速速调配解药,务必竭力医治。”说罢朝一旁吩咐道,“此事当立案,去查豫王爷十日内用过什么吃食,接触过什么人,事无巨细,一律列了单子回报三司。”
纳兰峥略松了一口气。她倒怕湛明珩被这显而易见的阴谋给气昏头,亏得他清醒,文武百官当前如此言语,摆明了告诉众人他并无只手遮天之意,而预备秉公处置。如此做法已当数眼下最佳。
宫宴至此自然散了。既是症结在于一味或数日前服下的鱼妒草,也就没有将群臣留下来一一排除嫌疑的必要了,湛明珩挥退众人后在原地默了一会儿,走回上首位置,一眼瞧见纳兰峥似在神游天外,便伸出干净的那只手,拿指腹摩挲了一下她的脸道:“吓着了?”
她回过神来,摇摇头:“我没事,只是原本预备去送一送父亲的。”现下这情形俨然是不能了。
湛明珩“嗯”了一声,柔声道:“改日再安排你们父女叙旧。”
话音刚落,身后便突兀地响起一声干咳。有人道:“太孙妃胆识过人,见惯风浪,想必不会轻易受惊吓,殿下怕是多心了。”
却是卫洵的声音。
湛明珩回过头,就见他并未随群臣一道出殿,而他身旁的顾池生亦是一副去而复返的模样。俩人似乎有话与他讲,故而留了下来。
他霎时黑了张脸,冷淡道:“怎得,你二人寻我有事?”
卫洵也不在意他这前后态度反差,看了眼后边殿门道:“殿下,关门好说话。”
湛明珩白他一眼,却仍旧依他所言,命人将殿门移拢了,随即努了努下巴,示意两人坐。
卫洵不客气地坐了,顾池生客气地坐了。
“看起来似乎有两种可能。”卫洵坐下后眨了眨眼道。
湛明珩毫无间隙地接话:“贼喊捉喊与顺水推舟。”
卫洵颇感意外地瞥他一眼:“看来你没被美色冲昏头脑嘛。”
湛明珩很是好笑地冷哼一声,下意识偏头去看纳兰峥的反应,却见她拧了眉不知在思量什么,竟是一副未曾听见的模样。
“我好像……”
“殿下……”
两个声音一道出口,一道止住。纳兰峥与顾池生诧异地对视一眼。
卫洵眼睛都亮了,摆了副欲意看好戏的神色,只见湛明珩的脸一片焦黑,视顾池生若无物,只问纳兰峥:“说。”语气却是不大好了。
纳兰峥有些尴尬,怕这时候叫顾池生先说会惹得湛明珩更不高兴,只得硬着头皮答:“我是想说,我似乎见过有关鱼妒草的记载,却一时记不起是在何处。或者是否可能是早些年在书院时,你送我的那几本杂记?”
湛明珩摇摇头:“给你的那几本杂记我自己也翻看过。”他显然是对鱼妒草不存印象的。
纳兰峥咬了咬唇,不解自语:“这就奇怪了……”那是在哪儿见过呢?
却忽听顾池生不问自答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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