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胡不喜(修竹)》第129章


钦子药,对了放生池里还有人放生了大黑鱼——雁卿便记起自己养的大黑鱼差点把太夫人珍贵的锦鲤给屠种灭族的往事……
还 带她去铁行里挑折刀,可惜并没有卖。又一道去看了一会儿工匠雕版,得说固然技艺惊人,但实在是太枯燥了……不过马婆家的蟹黄毕罗真的名不虚传,好吃得要把 舌头吞掉。谢景言又趁机向她推荐了集中西域传来的香料,说起夜宿在外时就着篝火烧烤的野味,还教她说了几句吴语。
谢三哥就是带她出来玩耍的,雁卿得承认,自己长到这么大,这也是玩耍得最开心的一回。
她喜欢谢景言,同他在一起时光仿佛总是格外短暂。做什么都不会厌烦,打从心底里期待将来……这一件是想自欺也不成的。
三叔曾问她,究竟是要谢景言还是元徵。彼时她不明白,可在昨日其实已有了答案。
她想和谢景言在一起。哪怕伤害了七哥,背弃了他们过去的约定,她也还是想和谢景言在一起。想和他“在一起”的愿望,同当年她不愿与七哥分开的感觉,很相近,可又不同。
她不能自欺欺人。
她此刻的纠结是她自己犯的错,其实同谢景言无关,是以这一日她也竭力不在谢景言跟前流露出烦恼来。不过……她也是很怕谢景言会催促她回答。
谢景言送她回家时,已分别了,她却又不由自主的叫道,“三哥。”
垂暮时分,红霞漫天。
谢景言就回过头来,耐心的微笑着望向她。她却不知该说些什么——不论道歉还是道谢,似乎都很不合时宜。她知道自己应该说一些话,可一旦说了,大约便也意味着她同元徵的绝交。
为什么非要是这样的结局。
她久不说话,只是焦急、无措。明明想给以回答,却又没做好准备承担那后果。
谢景言等了一会儿,也就忍不住又戳了戳她的额头。雁卿抬手捂住额头,他也就移开目光,道,“并不是我说了,你就一定要回复的。”
“可是……”
谢景言便道,“你才只有十四岁,要做的决定却是一辈子。自然便有许多忧虑和烦恼。纵然让我等上一年、两年……也都是应该的。所以不用着急,就按着你喜欢的来,我可以等。”
雁卿脸上便又一红,道,“也不用那么久啊……”
谢景言忍不住就想揉揉她的头发——自然是不能的,她二哥哥就在一旁盯着呢!
他便叹了口气,又欢喜她竟为自己烦恼,又不忍看她烦恼。最终还是轻声道,“记得要选我。”
雁卿一愣,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谢景言却已不肯再说,只笑着催促她,“天要黑了……快些回去吧。”
☆、108第七十章 上
正月里;朝中又有许多人事变动。
皇帝的身体状况越来越糟糕;已不再能承受案牍之劳。月底在白上人的规劝下去骊山汤泉宫疗 养了数日,回宫后便命人去整修汤泉宫。如此;纵然他没有明确表态;聪明人也已看出来,他是打算将权位让给太子了——修缮汤泉宫,显然是打算在骊山久住。他 常年饱受腿疾之苦,临温泉而居;对他的身体也大有裨益。
上层有变动;底下也不可能毫无动静。谢景言便也趁着这个时机从司卫上士任上调离;去赵文渊所领武卫府任参军去了。
他曾对雁卿说,不愿做天子亲卫;而是想外出征战开太平;也并不只说说而已。
虽杜夫人还是不肯答应,但他分明就是胸有成竹的按着自己的步伐前行,竟让杜夫人拦都不知该怎么拦。也唯有对谢怀逸抱怨,“不声不响的就盘算好了……”
“不是同你商议过吗?”
杜夫人自己也疑惑,明明确实每一步都同她商议过,但最后导向结果怎么就同她设想的截然相反呢——如今的局面是,一旦赵文渊受命出征,谢景言顺理成章就要随军。
总觉着被儿子设计了似的。
谢怀逸当然明白是怎么回事。见杜夫人疑惑,也唯有温柔安慰,“也不一定就会打起来,打起来也不见得就是赵三去。”
这说辞同他们平素的言论截然想反,杜夫人哪里听不出是安慰人的话,也只好说,“去年才成亲,若今年就要出征,他和贺娘就太不容易了……”说到一半便猛的想起来,“咱们也给獾郎定亲吧。”
“嗯?”
杜夫人觉着这主意真是妙极了,“他不是喜欢雁卿吗?雁卿也十四了,差不多是时候给他们定亲了——成了亲,獾郎还能不收收心?莫非能把新妇一人丢在家里不成?”
谢怀逸也唯有佩服夫人的奇思妙想,没听说还有为了不让儿子出征而娶儿媳妇的。他当然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同杜夫人唱反调,否则太容易惹火上身了。便笑道,“那你就问问獾郎的意思吧。”
谢景言反应却很平淡,“不急在这几个月。”
杜夫人便有些讶异,“你不愿意?”
“当 然愿意。”谢景言说着便在心里叹了口气——他又何尝不想早些同雁卿定下?奈何雁卿这样的姑娘,反应总是慢一拍,且又天真、长情。他相信雁卿喜欢他,却并不 觉着她能轻易狠下心同元徵了断。他若选这个时机去提亲,无疑是逼迫雁卿立刻做出选择——可这也正是雁卿最茫然、无措的时候,比起趁机给她施压,谢景言更希 望能陪着她,帮她平静下来,理智的做出心底真正想要的选择。
毕竟他们是要在一起过一辈子的——他又何必急在一时,不给雁卿思考的时间?
“我想娶她。”他就说。
“那怎么又不急了?”杜夫人心中便警醒起来,“难道……这么快就要出征了?”
谢景言:……
虽然不是因为这种理由,但杜夫人猜得还真没错——有道是“胡天八月即飞雪”,一旦入秋,北疆很快便天寒地冻,兵马难行,反而对突厥人防守有利。是以若要攻打突厥,必定会在春天动兵,半年内结束战事。谢景言推算,如无意外,三四月份他便要随军出征了。
“和出征无关。”谢景言便敷衍道,“您忘了——下个月她大哥哥娶亲,哪里忙得过来。等过了五月再说吧。”
杜夫人尚还没说什么,谢怀逸却已听出来,便问道,“过了五月——你们是不是私下有什么约定?”
谢景言固然想做出“没这回事”的淡然表情,可这么久的等待之后终于从雁卿身上得到了明确的回应,要不动声色也很难。已不经意就流露出笑容来。
这下连杜夫人也恍然大悟了。他们夫妻是私奔而成婚,对于小儿女间的两情相悦并无成见,反而打从心底替谢景言高兴。
随即杜夫人便道,“既如此,自然更要赶紧去提亲。”此刻她敦促谢景言提亲的动机里,就已全无拿婚事绑住谢景言的私心了,“好好的事,就该光明正大的办,私底下约定像什么话?你可不能贪小便利——雁卿那是个女孩儿家。”
谢景言:……您心里儿子就是这么个偷偷摸摸的宵小之徒?
当然也不能告诉杜夫人,现在又急又燥又不得不耐下心性给自己争取名分的那个,是他而不是雁卿。只好敷衍,“我明白。”
谢怀逸笑听而已,不予置评。只在两人说完,才道,“高选部昨日送了信来,想为你保媒说亲。既然你已经有了意中人,我便给你推了?”
自然是要推了——上元节谢景言救下的那个孩子,便是选部高尚书的孙子。上个月高家特地设宴答谢他。大约因为同他祖父是故交,高尚书对他十分另眼相看,很有提挈他的意思。但这就要替他保媒,也还是令谢景言略感意外。
谢怀逸看出他的疑惑,便又道,“可还记得那年路过齐地,出城三十里为我饯行的杨郡守?”
——当年南下扬州,父子俩路过青州治所齐郡。谢怀逸原本没打算入城叨扰,谁知齐郡郡守得知小谢过境,特地追赶了三十里地设宴款待。如此盛情,谢怀逸也深受感动。彼时谢景言已八九岁,还是有些印象的。
谢怀逸便道,“大概第二年,他就升任青州刺史。今年调任回京。”
谢景言在御前为亲卫,消息却极灵通,立刻便也对应起来——青州刺史杨益入京任御史大夫。本朝刺史实领州牧之职,青州又是东方重镇。这么动荡的时候杨益由封疆大吏入京任职,对朝局影响重大。谢景言心知肚明,自家祖父不是什么纯臣,必然起意拉拢他。心里便略觉着不妙。
果然,谢怀逸随即便道,“说的就是他家的六姑娘。”他便笑望向谢景言,“当年你已见过了,去送行时她还敬了你一杯米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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