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常]世子不高兴》第103章

“美丽的公主，你说什么都是对的。”北漠王举起弓箭，故意看了看身边的谢凌容，“现在本王要射第二箭了，你会替他紧张吗？”
谢凌容直视他的眼睛，淡淡一笑：“愿一睹大王风采。”
北漠王笑了笑，故意将箭矢上下移动瞄准，好像拿捏不准要射什么。桃子和沈放屏息凝神，谢凌容依然维持了镇定，北漠王观察了一下他们的脸色，定了定神，手指松开。
“啪！”
一模一样的结局。北漠王没有去射那个梨，也没有射死俘虏，而是再次把谢凌容的箭破开了。不同的是，那个梨被这一箭的力量震倒了。
“叽里呱啦！”
“叽里呱啦！”
“嗷呜！嗷呜！”
蛮兵比先前更兴奋了，疯狂吼叫起来。他们根本不明白谢凌容为什么会有胆子跟北漠王比箭，这个局面对于大胤使者来说堪称惨烈，再比下去，丢脸的只有他们那个公主而已！
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了谢凌容，桃子、沈放和宋词词都十分担忧，北漠王则笑吟吟地看着她，似乎在等待她开口求饶。谢凌容凝视着俘虏头上的那支箭，看不出丝毫紧张和害怕，又或者，她心里已经在紧张了，只是不敢表现出来罢了。
谢凌容转过身，唇角微微一弯，绽放出一个极有礼貌的笑容，她轻启朱唇，缓缓道：“大王，我们各自射了两支箭，从结果看，应该是平手吧？”
北漠王也有点搞不清楚她的脑子到底有什么问题，在场的只要眼睛没瞎，都能看出北漠王更胜一筹，第三场比不比都无所谓，来自大草原的王者只要想，他可以将箭矢射到任何地方。
这个来自区区小国的公主还不肯认输，非要亲眼见到惨败的下场才甘心吗？北漠王突然很同情她，很同情明明身为弱者却要苦苦维持一国尊严的苦心，想到这种巨大的压力被放在了眼前这个年轻娇小的女人身上，他就更加心生怜惜了。
“美丽的公主，我们两次都射中了同一个地方，你说的对，我们是平手。”北漠王和蔼地笑了，“那我们这便开始第三场吧，请。”
第三场，他会给这位公主致命的一击。
谢凌容依然对他报以礼貌性的微笑，接过了沈放递过来的箭，走到了第三个俘虏面前。她往左移动了几步，又往右移动了几步，似乎在找一个最佳的射击位置。
北漠王很有耐心，他知道对于这位公主来说，第三场是最难的，因为她的体力无法再支撑她用先前的水平射出第三支箭。
北漠王清楚这一点，心一更清楚。他头上套了一个麻袋，无论如何都看不清眼前的景象，但他知道，谢凌容就站在他的前面。他知道谢凌容应该认出他来了，他是第三个俘虏，越接近他，他的公主就越紧张。
如果谢凌容失误，他不死也会重伤。心一并不怕死，但他感觉到谢凌容在害怕。他很想跟她说点什么，但嘴里塞着一团干草，除了呜呜两下，他发不出其他声音。
没关系的，来吧！心一闭上了眼睛，剧烈起伏的胸膛渐渐平复下来，冷静地准备迎接来自命运的一箭。
谢凌容终于站定了，她侧过身体，缓缓抬起双臂，将弓弦一寸寸拉满。她盯着被绑在柱子上的心一，她看不到他的表情，不知道他会不会害怕。
没有人知道这一箭会射在什么地方，除了她自己。谢凌容深吸了一口气，眼睛微眯，突然一转身，调转箭头对准了一张长满络腮胡子的脸。
北漠王眉毛一挑，身后的阿鲁立即动了，像一座移动的山丘一般逼近了谢凌容。
“刷！”雪亮的刀光映出了天空的颜色，整个军营都被惊动了，蛮兵纷纷抽出了手里的武器，凶神恶煞地朝谢凌容围了过去。
大胤的使者团立即挡在了谢凌容前面，沈放和宋词词也在第一时间亮出了武器。
心一无比惊慌，他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但他感觉到周围的气氛变得不同寻常。这不对劲！到底发生什么了？他用力挣扎，手脚都被绳子勒出了深深的血痕。痛，但敌不过他内心的焦虑。
北漠王摆了摆手，阻止了愤怒的阿鲁，他盯着朝向自己的锋利箭头，戏谑的神情渐渐收敛，沉声道：“怎么，不敢比了吗？”
谢凌容注视着他，缓缓开口：“大王，我这一箭射出去，你至少会重伤吧？”
北漠王盯着她，冷冷道：“你们会死。”
“没错，我们会死。”谢凌容道，“死的时候，我们会不顾一切将你带上。”
北漠王的脸色骤然沉了下来，蛮兵大喝一声，纷纷上前了一步，将大胤使者团困在了狭小的包围圈里。
“我知道他们会替你报仇！”谢凌容陡然提高了音量，迎着蛮兵慑人的气势，她坚定的语气竟也不输几分。她眼也不眨地看着北漠王，一字一顿道：“我知道大王若死了，漠北便会对大胤开战，同样，若本公主和其他使者被杀，大胤也会发兵攻打漠北，到时候，我们两族将死伤无数。”
“本王很敬佩你的勇气，居然敢这样威胁草原上的王者！”北漠王张开双手，丝毫不惧威胁，大声道，“但你要知道，即便本王死了，漠北还有无数大好男儿为了我们的大业前仆后继，大周、大胤、河洛……早晚都会是我们漠北的牧场！”
听着这一番气吞天下的话语，蛮兵不管听不听得懂，全都兴奋起来，表情跃跃欲试。谢凌容不为所动，微微仰首道：“好一个皇图霸业的伟大想象！大王，我且问你，你们南下数月，打下了大周的几座城？你们族里牺牲了多少位勇士？请恕我直言，大周只有一位大皇子称得上是大王的对手，但你连他都收拾不了，要想得到大周全境，谈何容易！”
北漠王眼神冷厉，紧紧锁住了谢凌容。
“倘若某一天，大王真的得到了大周，我们大胤和河洛绝不会坐以待毙。大胤和河洛加起来就跟现在的大周这么大，大王可以推测一下，征服这两个地方需要花多长时间？很遗憾，大王这辈子可能完成不了这个伟业了，那么，谁来接替大王的位置呢？”谢凌容说着，突然一笑，“对了，听说王妃怀孕了，真是恭喜。”
听到她提及王妃，北漠王的表情越来越冷，仿佛随时都会发作。
“据我所知，大王和王妃是在漠北的春日祭典上认识的，传言王妃的模样宛如草原上的月光，圣洁而美丽，想必将来小王子会和母亲长得一样漂亮。”谢凌容顿了一顿，接着道，“大王是想让小王子生在一个铁与血的乱世，还是给他一个不需要跟人拼命的未来呢？”
北漠王被戳中软肋，脸色变了好几次，他盯着谢凌容，沉声道：“只要降生在我漠北草原，就注定会过上铁与血的生活，若不跟人拼命，他连口饭都吃不上！生为本王的儿子，他比大多数人要幸福，至少在战场上会有无数奴隶替他冲锋挡刀！”
“大王，我知道漠北艰苦，但不是非要打仗才能解决问题。今日你占了我们的城池，明日我们便会抢你牛羊屠你族人，这样下去，一代又一代的恩怨何时才是尽头？”说到这里，谢凌容放下了手里的弓箭，蛮兵见状，立刻就冲了上来，沈放和宋词词连忙护着她王帐退去。
谢凌容不退，反而向北漠王靠近了一步，道：“大王，你有成千上万的牛羊毛皮，我们有粮食和绸缎，不打仗，我们来交换如何？”
北漠王并未及时下令捕杀大胤的使者团，蛮兵们便不敢动手。他脸色依然阴晴未定，冷冷道：“你的意思是……”
“互市。”谢凌容道，“我们在边境设立一个专门的城镇，每年约定时间交换牛羊粮食，以各自富余的换彼此缺少的。无论是大周的麦子、大胤的绸缎，还是河洛的大米，只要漠北有需要，都可以用不流血的方式得到。大王，你知道在我们大胤的帝都，夜市里的一份烤羊排能卖多少钱吗？七十五文！河洛的大米在丰收季节的市价是十文一斤，大王可以算算，七十五文能买到多少大米？如果漠北的羊直接和河洛的大米交换，中间还能省去不少转手差价和人工费用，对双方而言有利无弊。”
北漠王用怀疑的眼神看着谢凌容，不得不说，他对大胤的牛羊价格感到非常意外。若是将羊卖给没有一寸牧场的河洛，起码能换来好几天的粮食。
谢凌容观察他的表情，知道对方开始思考了，她适时地微笑了一下，轻声道：“大王，我方才举起箭，你们便当我是敌人；现在我把箭放下了，我们便有成为朋友的可能，不是吗？如果大王考虑和我们互市，小王子便能生活在一个手中无箭的未来。”
手中无箭的未来？北漠王眯了眯眼睛，冷笑道：“你说的倒轻巧，但谁能保证大周、大胤和河洛三国会同意你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