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家栋梁(冰镇)》第825章


“这是为了少殿的安危着想。”长坂钓闲斋深深的看了武田胜赖一眼,用告诫语气说道:“如今我武田家正值生死存亡之际,万万不可因为些许矛盾就作出有伤主公人望之事,少殿代主公行家督之权,更应该带着仁慈之心,多一份宽容和谅解,多一点耐心和聆听,而不是发怒或者以刑罚治人。”
武田胜赖怒吼道:“长坂钓入道闲斋!你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本家是武田家的代家督,行事家督之权是天经地义的,刚才有人妖言惑众凭何要本家忍耐,这都能忍耐那家督的权威何在?你们到底是何居心!”
“我等是出于公心,这一点少殿不必怀疑。”马场信房瞥过愤怒的武田胜赖,若无其事地说道:“少殿不应该如此愤怒,代理家督第一件事不顺心,正说明少殿更需要耐心的聆听和虚心的学习,毕竟少殿还是代理家督之权,而非武田家的新家督。”
武田胜赖针锋相对地怒斥道:“你这是在和本家说话的语气吗?记住你们的身份!你们是家臣,我才是主君,家臣必须尊重主君!我对你们的僭越无礼,本家都会一一记下来的!”
“君臣之礼乃至理也!主君贤明德才双全,自然会令家臣敬仰士庶爱戴……”高坂昌信冷笑一声:“倘若主君不贤无德,臣子可就不一定遵守君臣之礼了!”
武田胜赖怒喝道:“高坂弹正!”
“还有一点要敬告少殿,毕竟少殿只是家督继承人、代行家督之权,平素里还是少用本家,这个称呼比较好,这是对主公权威的逾越,传出去会被家臣们耻笑的!”高坂昌信转身又走回屋子,几位老臣也一声不吭的从他身旁擦身而过,从头到尾都没有一个人对他作出行礼以外的更多表示。
武田胜赖被打击的浑身一颤,险些一屁股坐在地上,待抬起头来才发觉原来庭院里那么多家臣,就没有一个自己的亲信大将存在,唯一可以算作亲信的后见役长坂钓闲斋,对自己的忠诚还是没有对武田信玄的忠诚更多,迹部胜资之流暂时还不够进入重臣序列的资格。
“你们这群混蛋竟敢藐视我!你们等着,这笔帐我会一笔一笔的讨回来!”武田胜赖仓惶的离去,他连自己都没注意到称呼又变回原来的样子。
高坂昌信又走回屋敷里,轻轻推开房门就闻到一股浓郁的药草味,蹑手蹑脚着刻意放轻脚步在内室的门外徘徊着,忽然听到内室里低沉的声音说道:“是虎纲吗?进来吧!”
“是!”
武田信玄一脸病容,有气无力地问道:“外边的情况怎么样?”
“一切都很好,请主公放心修养吧!”高坂昌信垂下脑袋,低声安慰着:“胜赖殿很优秀,会是一位好家督……”
武田信玄摇头说道:“不用骗我,外边一定很糟糕吧!这段时间一共丢掉多少领地,骏河还在手里吗?小山田与穴山的情况如何?告诉我实话,我不想听那些阿谀之词。”
见实在躲不过去,高坂昌信只好把情况一五一十的说清楚,骏远三完全落入东军手里掌控,巨摩郡半数为真田幸隆的控制,最重要的是小山田信茂与穴山信君失去联络,国中的军势不过一万三千余众,还能撑得几时还是个问题。
武田信玄缓缓的闭上双眼,许久才喟然一叹:“小山田与穴山已经失去联络了吗?果然他们已经里切了,甲斐过半领地落入敌手,我武田家要完了……”
“还有……”
武田信玄看了高坂昌信一眼,熟悉他的姓格便清楚他很犹豫,平静地说道:“还有什么一口气说清楚罢!本家不会怪你的。”
“刚才收到的最新情报,武田典厩殿率领骏远三先方众的两万余军势,以秋山信友为先阵大将统兵三千,向踯躅崎馆杀来。”高坂昌信忽然跪伏于地嚎啕大哭,一边哭一边说着:“都是臣下无能,在主公病重的这一个月里,屡次败在东军手下,丧师辱国其罪难赦……”
“次郎终于还是来了……”武田信玄忽然看见角落里,放置的长短两把太刀,稍长的太刀名为来国长,稍短的太刀就是来国俊,这两把刀都是他父亲武田信虎当年赠给他的元服礼物,一转眼三十多年过去,往事种种早已物是人非。
“……主公!您在听吗?”高坂昌信关切地望着他,担心武田信玄又像一个月前收到来国俊的时候,手捧着肋差当场陷入昏迷,这一病就是一个月缠绵病榻,导致甲斐国的局势渐渐崩坏,让武田家臣团束手无策心力交瘁。
武田信玄缓缓说道:“我没事,只是感叹世道变的太快,昔年的光辉岁月仿佛依稀在眼前,转眼间却已经变成这般模样,果然如父亲说的那样,我真的不是位优秀的家督吗?”
“不是这样,主公是天下最优秀的家督,在我武田家数度遭遇危机的情况下,依然能够开疆扩土为甲斐武士打出大片栖息之地,这是多少武士争其一生也做不到万分之一的伟大成就!请主公不要灰心丧气,一定会走出困境的!”高坂昌信裤苦苦规劝着,心里则在不断的责备自己的疏忽和愚蠢,就不应该让生病的家督再听到这么危险的情报。
可是有些时候,并不是他不说就可以装作没发生过,郡内领小山田信茂,河内领穴山信君背离武田家的消息传遍甲斐,武田信繁带着老父武田信虎,以“复正朔平乱主”的名义讨伐无道的家督武田信玄,这是他们兄弟二人第一次针锋相对,也是最后一次。
佐竹义重率领两万军势越过崇山峻岭,以小山田信茂为先锋攻入甲斐盆地,一时间小小的甲斐国中聚集七万大军,而失去四周崇山峻岭保护的甲斐盆地,就好比失去甲壳的蜗牛那样的脆弱无力,一整块甲斐盆地里沃野千里,全无防守的依凭,被顷刻之间攻下大半。
西北部的真田幸隆率领三万大军,外加甲斐国中及诹访郡的仆从军五千余众,轻松的越过釜无川直取踯躅崎馆,西南部武田信繁的行动更快一些,有穴山信君这个带路党的支援,又具备名份和讨伐家督的大义,一路上残余的各城守军皆是望风归降。
即使进展不甚顺利的佐竹义重所部,在此时也轻松越过笛吹川,在甲斐平原的中心地带与其他两路大军会师,七万人围着一个防守薄弱的平城踯躅崎馆,而城内的守军就在这短短的几天之内减员到不足两千人,崩溃的速度之快超乎想像,武田家已经众叛亲离了。
时隔几天,踯躅崎馆里早已是人心惶惶不复往曰的平静安宁,城内的守军不过几百名忠诚的武士带着一千多个足轻继续坚持着,忠诚勇敢以及怀着报恩之类的复杂心思,总之那些多年来受过武田信玄恩惠的武士和足轻都留了下来,他们是武田家最后一丝胆魄,而他们的敌人有许多是昔曰的亲朋故旧、同僚好友,短短的几曰就变成敌我两阵营,真可谓世事无常。
武田信玄的病情恢复的不错,已经可以站起来在庭院里走动,他拒绝儿子武田胜赖的转移到要害山城笼城防守的要求,固执的留在踯躅崎馆里,同样留下来的还有高坂昌信、马场信房等多年亲信老臣,其余一门谱代死的死逃的逃,如曾根一族集体里切变节的大有人在,谱代消失一大半,反而是几个足轻大将家还留下来,但这些都阻挡不住东军的步伐,武田家真的要完了。
此刻的武田信玄失去往曰的飞扬风采,仿佛一个饱含沧桑的中年人坐在庭院的回廊上吟唱着诗歌,仔细听那是《敦盛》的幸若舞的歌谣,良久才嗟叹道:“可惜我这残躯不堪驱使,要不然还真想跳上一段幸若舞作为最期的践行礼呀!”
城内传来激烈的铁炮交火声,偶尔还有一声震天动地的火炮炸响,凄厉的惨叫和悲声呼喊交错在一起,大地一次次颤抖着仿佛无助的孩童,在痛苦的折磨下低声嘶吟,偶尔传来建筑轰然垮塌的声音,庭院里的每个人都为之揪心,小姓手里的三味线不知不觉的停下来,怔忡的望着武田信玄有些不知所措。
高坂昌信冲那小姓做的手势,站起来走到庭院里躬身道:“若是主公不嫌弃,就让臣下为您跳完这一段吧!”
乐曲再次奏响,高坂昌信缓缓跳起幸若舞,即使年过四旬身体发福走样,不复昔年俊俏迷人胜似美女的模样,可他的舞姿和动作依然潇洒完美,多年征战擅长练就的出色体格展露无疑,马场信房打着拍子为他助兴,还有几个小姓敲击太鼓,吹奏尺八,摇动金铃,虽不如猿乐师表演的专业,却恰如其分契合此情此景。
武田信玄轻声吟唱道:“常思此世间,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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