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骚(贼道)》第588章


我自然要从中获利。
前日有探报向李永芳报告说建州女真近来派出数百人入山砍伐木材,李永芳心中有些疑虑,派人再去查探时,回报说女真人是盖马棚准备让马匹越冬,李永芳也就释然了,其实呢,奴尔哈赤是在准备攻城的器具。
一方紧锣密鼓积极备战,一方骄怠自大争相谋财,此战胜负早已注定。
……
后金天命二年九月二十八日巳时,奴尔哈赤率二万步骑侵略大明,出征前举行了隆重的杀马祭天仪式,在告天书上写了对明朝的“七大恨”,告书书曰:
“我父祖与皇帝边境一草未折、寸土未损,为明朝看边进贡,忠顺已久,明朝忽于万历年间,将我父祖无罪加诛,此其一恨;
虽然杀我父祖,我仍愿修好,设碑立誓,无越疆土,然明朝背叛誓言,逞兵越界,卫助叶赫,叶赫与建州同是属夷,我两家构衅,明朝公直解纷可也,缘何助兵马、发火器,卫彼拒我,畸轻畸重,两可伤心,此其二恨;
碑界铭誓有曰‘汉人私出境外者杀;夷人私入境内者杀’,然沿边汉人,私出境外,挖参采取,念山泽之利,系我过活,屡屡申禀上司,竟若罔闻,虽有怨尤,无门控诉,不得已遵循碑约而杀之,明朝反以背盟责我擅杀,拘捕我派往广宁的纲古里、方吉纳二臣,并以铁索拴系,逼我执十人杀之边境,此其三恨;
哈达帮助叶赫,两次出兵侵我,我反击,天将哈达给我,明朝皇帝又助哈达,逼我恢复哈达原地,我送还之哈达人却被叶赫掳去,天下各国之人互相征讨,天非者战败而亡,天是者战胜而生,已得之俘虏,却强迫我归还,岂有是理?此其四恨也;
叶赫东哥,乃我礼聘之婚,后竟渝盟,不与亲迎,彼时虽是如此,犹不敢轻许他人,却得明朝护助,乃改嫁西虏,似此耻辱,谁能甘心,此其五恨;我部看边之人,二百年来,俱在近边住种,后明朝信北关诬言,辄发兵逼令我部谴退三十里,立碑占地,将房屋烧毁,稼禾丢弃,使我部无居无食,人人待毙,此其六恨;
年来建州旱灾,民不得食,我遣使臣纳兰巴克什往朝鲜借粮,明朝册封使张原竟将我使臣掳往北京,凌辱至极,实难容忍,故以此七恨兴兵。”
因为纳兰巴克什被擒,奴尔哈赤没有得力的文臣,这篇告天书写得不文不白,但该写的仇恨都写上去了,至于扈尔汗之死,虽是奴尔哈赤极恨之事,但扈尔汗是作为马贼被击毙于连山城外凤凰山下,这不大光彩,也影响士气,故略而不提。
拜天焚表之后,奴尔哈赤率军起行,这次出征的两万步骑是八旗军的精锐,只许胜不许败,若败,建州就要灭亡,奴尔哈赤虽然身经百战,也不禁有些忐忑,当晚在古勒山歇宿时大雨滂沱,奴尔哈赤于帐中皱眉踌躇,对诸贝勒、大臣及旗主道:“阴雨天气不便进兵,我欲勒兵返还,你们以为如何?”
奴尔哈赤这是试探,看看众人有无与明军决战的信心。
四大贝勒之首代善大声道:“今已发兵到此,却又退兵,祭天兴兵与明朝开战的事如何隐瞒得了!天虽阴雨,但我军弓矢皆有备雨之具,不怕阴雨淋湿,况且天降大雨,更使明军防御松懈,此雨于我有利,于彼不利,父汗切勿多虑,攻占抚顺,万无一失。”
奴尔哈赤夸赞代善说得有理,其他贝勒大臣也纷纷表示进攻抚顺势在必行。
次日四更尽,后金两万大军分为八路启程,左翼四旗八千人攻取东州、马根单;奴尔哈赤亲率右翼四旗一万两千军马袭取抚顺,而在前两日,已有皇太极正白旗的五十名勇士扮作马商混入抚顺城,只等奴尔哈赤的大军攻至抚顺城外,举炮为号,就内外夹攻,同时,又让一个汉人俘虏带着招降书去抚顺见李永芳,恐吓说降则免死还会结为婚姻,不降则屠城灭族,要李永芳莫失求生之机,这就叫攻心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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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九十八章 城破和军殁
“——汝多才智,识时务,我国方求才,稍足备任使,犹将举而用之,与为婚媾,况如汝者岂有不加以宠荣与我一等大臣同列者乎?汝若欲战,我矢岂能识汝?既不能胜,死复何益?且汝出城降,我兵不复入,汝士卒皆安。若我师入城,男妇老弱必且惊溃,大不利于汝民。勿谓我恫喝,失此弗图,悔无及矣。降不降,汝熟计之。毋不忍一时之忿,违我言而偾事也!”
年近四十、体格强壮的抚顺城游击李永芳全副披挂立在南门垛口上,望着城外漫山遍野的八旗军,他一面下令军士准备器械守城,一面将奴尔哈赤的招降书折好收在怀里,又让那个带招降书来的汉民出城告诉奴尔哈赤,就说他李永芳愿降。
狡兔三窟,有备无患,奴尔哈赤说李永芳识时务那时一点没错,李永芳没有料到奴尔哈赤敢大张旗鼓来攻城,但他知道奴尔哈赤是一不做二不休的人,既已兴兵,那就是与大明彻底决裂,他李永芳是死是活就在今日,抚顺城内只有一千两百军士,驻守在城东二十里马市那边的八百步卒已被皇太极的正白旗军击溃,统兵的张把总的首级现在正被后金军士用木杆高高挑着在城外示众。
李永芳知道八旗军擅长野战、拙于攻城,所以虽然敌众我寡,他还是要守一守,做忠臣青史留名谁不愿意呢,而且他的家眷都还在辽阳,所以他要尝试一下能否守得住,只要能坚守一天,八十里外的沈阳应该就会有援军到来,二百里外的开原和辽阳的援军也会随后赶到,但是。看着城外女真步骑旗甲分八色,可见奴尔哈赤的八旗军是倾巢出动了,就算辽、沈援军能及时赶到只怕也难抵挡凶悍的建州女真,李永芳在辽东从军多年,对明军的战斗力还是比较了解的——
抚顺守备王命印已下令把抚顺城仅有的十门虎蹲炮推上城头向城外后金军队轰击,但这些虎蹲炮年久失修,昨夜大雨,炮管还是的,军士准备火药弹丸也是手忙脚乱。好不容易轰出一炮,却没能伤到城下的后金军,而后金军已经发起潮水般的攻势,百余架云梯搭向城墙,提刀执盾的后金披甲兵飞快地攀登上来——
抚顺城始建于洪武十七年。起初城墙周围仅三里,两百年来陆续扩建,现已是周长十里的大城,青石砌成的城墙不可谓不坚固,但无奈守城与攻城的实在人数悬殊,奴尔哈赤是志在必得,一万两千步骑进攻一千守城军士。若还拿不下这抚顺城,那他只有立即率部众退往虎尔哈了。
抚顺守备王命印是员猛将,指挥军士以擂石阻挡后金军登城,明军虽然平日训练不足。但也知道城破的后果,一个个奋勇敢战,弓箭、火枪、擂石、粪汁都用上了,但无奈后金兵架起百余部云梯攻势猛烈。而且后金军的弓箭手箭法极准,守城明军在垛口稍一露头。“嗖”的一箭射来,脑袋就被贯穿——
一名勇悍的后金披甲士从云梯跃上城头,“锵锵”两声,以盾牌格开守城明军砍来的两刀,手中云梯刀闪电般向后劈出,一个明军惨叫一声,腰被砍断,鲜血直喷,有三名明军围了上去,其中一人挺枪刺中这名后金披甲士的后心,不料枪尖被布甲所阻,刺不进去,待要发力再刺,那后金披甲士身子一扭,盾牌回砸,将枪竿砸断,待那名守城军士身子不自禁向前冲时,这后金披甲士一刀斩下,一颗头颅“蓬”地飞起,脖腔热血冲溅喷洒。
这名后金披甲士是正白旗辖下的一名牛录章京,身上披着三层重甲,最里一层是昂贵的锁子甲,然后是一层铁甲,最外面还罩着一层镶铁的棉甲,这样的重重披甲寻常火枪和刀箭根本伤不了他,片刻工夫就有四名守城明军死在他的刀下,在他身后,一队后金披甲士正迅速从云梯鱼贯而上。
王命印大吼一声,领着数名亲兵朝这边扑来,敌人既已登城,防线就被撕开了,必须尽快消灭登城的敌人,阻断这架云梯,否则大势去矣。
正这时,城下一箭疾射而至,正中王命印没有的脖颈,王命印一句话都没说出来,就倒地抽搐死去,身旁的亲兵被那个正白旗牛录章京冲上来眨眼间就斩杀了两人。
就是这么短短时间,已有七、八名后金披甲士登上抚顺城头,城头守军已乱,扮作马商混入城内的五十名后金军士这时也已四处烧杀,抚顺城失陷已无法避免。
李永芳穿着大明武将官服,骑着马出城向后金投降,看见奴尔哈赤,李永芳下马跪在路旁,口称:“降人李永芳拜见英明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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